胡俊東
母親賦予了我生命,她是我生命中最親的親人。這種血濃于水的親情,是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都無法替代的,我深深地愛著我的母親。
母親現如今是82歲的老人,耄耋之年的她,早已被歲月蒼老了容顏,絲絲銀發似乎在向人們訴說著她滄桑的故事。
母親生性溫柔、勤勞善良。她每天起早貪黑操持家務、任勞任怨。我喜歡吃母親做的粗茶淡飯;我留戀母親在昏暗的煤油燈下陪我讀書的情景;我更陶醉于母親紡線時的聲音如小夜曲伴我入睡……
這輩子讓母親最高興的事情,就是1982年,我的大哥考上了大學。然而,造化弄人,幸福來得突然,消失得也快。就在大哥即將畢業,準備考研究生時,由于壓力過大患上了抑郁癥。這一變故差點沒把母親擊垮。隨后的日子里,母親全身心地照顧大哥,總是想著法子給大哥改變生活。然而母親辛勤的付出,并沒有換來大哥病情的好轉,直到大哥最后休學、退學、離家出走。這一致命的打擊,幾乎讓母親沒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氣,整日以淚洗面。那時我在上中學,父親外出做生意,母親沒有人陪伴,孤獨與悲傷交織在一起,母親被壓抑得幾乎窒息。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大哥成了母親心中永遠的傷痛。后來我考上了學,參加了工作,娶了妻,生了子,總算給母親受傷的心靈一絲撫慰。
后來父親的突然離世,再次把母親推進痛苦的深淵。一九九九年正月十六的晚上,我在睡夢中,聽到母親急促的呼喊聲:“快起來!你爸生病了!”我一骨碌爬起來,飛奔到父親床前。看見父親滿頭大汗,不停地嘔吐。我緊張地問父親:“您怎么啦?哪里不舒服?”父親捂著胸口說:“胸口疼。”我顧不得穿外套,狂奔到村醫生家里,叫來了醫生。醫生給父親打了針,吃了藥,看父親病情穩定了也走了。我陪在父親床前,看見父親熟睡了,母親便讓我回屋休息。誰知這一夜,父親竟和我們永別了。朦朧中我聽見窗戶哐當一聲,我打了一個激靈,隨后不久,就聽見母親撕心裂肺地呼喊:“你快來呀!你爸不行了。”我跌跌撞撞跑到父親的床前,任憑我怎樣呼喊,任憑我怎樣搖晃,父親緊閉雙眼,沒有任何回應。我伏在父親冰冷的身體上哭得死去活來,心像被掏空了一般疼痛。此時的母親沒有像我一樣悲痛哭泣,亂作一團,她不知哪來的鎮定和勇氣,居然還能跑出去喊人幫忙了。屋內的我瑟瑟發抖,驚恐萬分,漆黑的夜如魔鬼般把我撕裂。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經歷親人間的生死離別。這一夜我失去了親愛的父親,這一夜母親失去了相濡以沫的伴侶。失去父親的痛,母親比我更加強烈。我時常發現母親一個人偷偷地流淚,好多次,家里不見她的時候,別人就告訴我,她在父親的墳前哭泣。看著母親痛不欲生的樣子,我心里無比的難受。我時常安慰她,勸導他,希望母親走出痛苦。
父親走后,我成了母親唯一的依靠。然而,母親的眼睛隨著我的一次車禍,幾乎失明。我知道母親前兩次是因為親人的離去,讓她哭干了眼淚,而這一次是因為我讓她急火攻心。車禍讓我整整住院一個月,在這一個月,母親只認為我是出差學習了。我讓同事這樣告訴母親的,我不得不撒下這善意的謊言。出院后,我迫不及待回家看望母親。母親拉著我的手說:“一個月沒見你,我是吃不好,睡不好,生怕你有什么事,叫我怎么活呀。這不,我的眼睛看東西都看不清了。從堂屋到灶屋,做飯都是摸著來,順著墻根走。”母親的話如針扎在我心上,淚水模糊了雙眼。
我給母親找了最好的眼科醫生,做了開眼手術,換了晶體。恢復期間,我和妻子小心翼翼地照顧著。終于,母親近乎失明的眼睛,又重見光明了,那一刻我落淚了。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母親住在鄉下,自然有她的道理。有父親的靈魂陪伴庇護,有對大哥的祈盼和等待,有對老家不舍的情懷。盡管那里有悲傷,但留給她的更多的是美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