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葉草上的時光

王彭波

曾經秋的溫度，在他的眼皮上翻騰，幾行文字從他的視線上劃過，告訴他，誰找到了四葉草，就可以找到幸福。而在他的青春里，十七歲單車的把手，卻像是染上白襯衫的顏色一樣凈。每當經過熟悉的路口和街道時，他會習慣性地傾瀉出單調年月里的落寞。因為那句話在他的世界里是那樣的蒼白無力。就像是大霧里迷路的孩子，追著蟬鳴的音符；就像是樹葉陰影下的那雙失落的眼眸，被命運慢慢地裁剪出一顫一顫的截面。

我看著一群稚氣未脫的孩子，在公園里舒展著自己的活潑與無暇，砸向他們的陽光總是顯得格外充足。這是一次秋游，但是它和一般的秋游不同，我無心留戀溫軟的草地，無心欣賞每一棵被精心呵護的掛有簡介的名貴樹木，甚至連學生們的游戲環節，我也無法集中精力，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哼唱他們所選擇的活動歌曲。

皆因一位帶著黑框眼鏡的男生，對我說：“王老師，我找到四葉草了，送給您。”他的左手握成拳頭的形狀，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著四葉草細短的綠色根莖，語氣中搖曳著點點的驚喜與真誠。四片綠色的心形，按照通常的說法：一片代表希望，第二片代表信心，第三片代表愛情，而多出來的第四片葉子，代表著幸運。四葉草又名幸運草，學名苜宿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一般只有三片小葉子的。傳說，最為特別的是在十萬株苜宿草中，你可能只會發現一株四葉草，正因為稀有，才顯得格外珍貴。于是也就有了，找到四葉草，就是找到了幸福的說法。

未曾細想和它的初遇居然是這樣，我不停地對周圍的孩子們，傳遞著四葉草的意義，以此來掩蓋我的激動。接過它，放置在隨身攜帶的小盒子里，剎那間，就好像是一個多年未做完的美好的夢，終于可以完結，可以緩緩地張開眼睛。

被活潑柔軟的外表，掩藏住的沉郁。只在特別的時刻才露出一片月牙白般的微痛。站在三十歲的站點，已經懂得把很多往事收藏進密封的心房，就如溫水般的觸感漫過手背，已經掀不起任何該有的波瀾。是因為背負著病體？還是因為經歷了太多的虛偽和沉默？應該是兩者都有吧！當小小的四葉草出現的瞬間，心像是被吹掉了一層薄薄的灰色，鼻子微微地發酸，但是淚腺最終沒有允許它們跌落進這涼意襲人的十月。

在動情的剎那間，回想起她的愿望。在我缺憾的生命中，母親的關心，就像是小小的屋檐，那么多年以來，她替我遮擋住外來的風雨，她生命的天平總是傾斜到我這邊。所以這綠色的葉片里也有她的期待，她常對我說：“我希望你能夠早日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而我每次總是平靜的說：“我希望你永遠年輕，你已經用曾經溫婉的笑，交換了，舊照片里的布滿褶皺和霜雪的歲月……”

每每談及這個話題，她的目光里總是多出一些傷感的像是雨霧一般的東西，它在提醒著她，“他可是個有殘疾的孩子呀……”她又是多么希望可以產生我的腿已經治愈的錯覺。

安臥在時間輪廓里的那一抹綠，對于我，它是久違的心的顫動，而對于母親來說，則更像是未知的期待。一顆心變得越來越柔韌，它已經織就了一個繭。一顆心卻越來越脆弱，就像是年幼時需要安撫和保護的我一樣。

在那以后，我偶爾想起那個因與四葉草“相見”而掀起的小小波瀾的日子時，內心深處都會自動的添上幾分小小的幸福感，若是某日那四葉的夢落地實現，我想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幾分奢侈的幸福感，是會再添上幾分閃爍著淚光的凝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