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體檢像考試

□ 淡淡淡藍

備忘錄里記錄著三個日子：分別是3 月、4 月和6 月的某一天，那是我應該去醫院復查身體的日子。一月一月的，時間似乎流逝得更快了。

三月，我最終沒有去醫院。那時疫情還比較嚴重。當然，最根本的原因，我內心總是心存一絲僥幸：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的我，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吧？

一晃，四月又如期而至。每一天我都對自己說：該去醫院，不能再拖了。然而，擔憂和恐懼再一次阻止了我行動的腳步。我害怕復查的結果，我成了《皇帝的新裝》里什么也沒有穿的國王，寧可自欺欺人，也不愿接受現實。

直到五月，我接到女友的電話，她去醫院復檢，結果顯示半年前的一個結節消失了。這消息太振奮人心。一直以來，女友在我們心里都是個惜命的人，年輕的時候，一點點小頭痛也會如臨大敵，甚至胡思亂想，我們都笑她是“怕死鬼”。可有誰不怕死呢？只不過是因為從未靠近過死亡，無知者無畏罷了。

女友催促我趕緊復查，我知道躲不過去了，是吉是禍，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在網上搶了專家的第一個號。縱是如此，等醫生給我開好單子，我要做檢查的項目也已經排在了480 號，時間是下午4 點。這幸好是在我自己的城市，來來去去方便。如果是外地路途遙遠的，豈不是要整整在醫院等候一天？還得找地方住宿，才能拿到第二天才出結果的檢測報告。

想起新冠疫情最嚴重的時候，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無論美麗還是丑陋，所有人的心中都只剩下一個樸素的愿望：活著就好。那個時候，或許我們每個人都在心中默默規劃過，以后一定要過健康的生活?？僧斠咔橄?，生活恢復正常，多少人又忘記了曾經的許諾？放縱熬夜，暴飲暴食……身體沒有發出警告的信號，就一日不停止對身體的揮霍。

有一次，一個年輕活潑健康可愛的姑娘問我：姐姐，我好羨慕你的沉靜和淡定，我太沉不住氣了，什么事情都想發朋友圈，開心的，傷心的，搞笑的，矯情的……什么時候我能修煉成你那樣？我無奈地笑了，她還年輕，她不懂得人到中年，傾訴和表達的欲望就漸漸淡了，只會默默地把所有事都往心里扛。她不知道，其實我有多么羨慕她，一個心無旁騖無憂無慮的人才能享有沒心沒肺的快樂，所有的欲望、矯情、撒潑和空虛，無一不是由健康承載的。

前幾天看一篇文章，說年輕的時候，體檢像春游，早上去醫院溜達一趟，再吃個免費早餐，開心得不行；人到中年，體檢像考試，前一天就開始緊張了，直到拿到批過的卷子。

我忘不了去年的一天，我拿到自己體檢報告的那一刻。體檢報告被醫生打上了一個五角星，它潛在的意思不言而喻。那一刻我的手是顫抖的，我不知道這份報告里埋藏著多少地雷，潛伏著多少炸彈。也正是從這份報告起，我開始頻繁地往來于醫院。我的中年和醫院如影隨形。我遺憾這份報告來得太晚，晚到我沒有盡早關注到自己的身體，又慶幸這份報告終于來了，一切都還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