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山東省社會信用條例》

制定《條例》的必要性

從市場經濟發展階段來看，社會信用條例的出臺，是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必然要求。對市場經濟規律來說，離開了信用，會導致很多交易成本上升，效率下降。

市場經濟建立在信用的基礎上。不是面對面以物易物的交易，就有交付的延遲，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信用系統的支撐，社會交易是不可能順利完成的。比如在網上買了東西，錢立刻付出，但是東西要過幾天才收到。國際貿易也是如此，各類加工貿易更是服務提前、支付延遲。所以，信用體制是市場經濟的必然要求，這是人類歷史發展的規律。一個社會，信用等級高低，標志著這個社會市場經濟的繁榮程度。

信用立法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和現代法治文明的融合。中國有句古話，“人無信不立”，我們從小時候接受的道德教育，比如“曾子殺豬”，就在齊魯大地上廣泛流傳。曾子的兒子到集市上玩，母親哄他說，你只要不去，回來我給你殺豬吃，兒子這才不去了。后來妻子出門，回來后，發現曾子已經把豬殺了。妻子生氣道，我是逗小孩玩的，你怎么當真呢？曾子說，我們不應該這樣，從小要做到有諾必踐。

有諾必踐，是我們中華民族流傳下來的優秀文化。

現代法治文明也是建立在守約誠信的基礎上，信用法律法規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建設的重要載體。在簡政放權的過程中，很多管理權下放或者取消了，或者變成事中、事后監管、事前承諾了，這時候整個社會的秩序怎么維持？沒有這么多的罰款、許可、事先門檻，我們怎么把社會秩序以較低的成本維護在比較高的水平上？由此，從頂層設計上來看，信用建設是必不可缺的。

《條例》立法過程中的創新和難點

第一個難點，上位法缺位，地方立法先行，基本沒有可以借鑒的經驗。這種情況下我們爭取到了全國人大常委會和有關部委的支持。

第二個難點，是法治和道德檔案的問題。信用法治和道德檔案確實有聯系，本身就是法治和道德的界限問題。違反了一些比較小的、道德范圍內的規則，比如老師有師德，從事職業有職業道德，違反了這些行為，到底要不要納入信用法治規范范圍之內，一直都是有爭議的。而且，因為道德的領域本身非常廣，不可能進行全面羅列。這種情況下，采取了兩方面措施，一是借鑒外省的先進經驗，二是總結實際工作中的教訓。既要避免信用法治太虛不落實，平常一些違法行為納不到信用檔案里，對社會公眾也好，對企業也好，對企業代表人也好，沒有起到威懾和規范的作用;同時也要避免泛道德化，所有東西都以信用來規范。我們力爭在中間劃一條界限，當然這條界限確實非常難劃，比如高鐵霸座行為，很多人認為應該懲罰，但要不要納入信用檔案？需要在工作中不停地總結經驗。

第三個難點，信用立法本身是國家完善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現代化的重要載體，因此要求擴展信用監管領域，同時信用安全又涉及到信息安全和營商環境建設，本身就有一個利益的交織和互相矛盾平衡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通過聽證會的方式，在四個市分別召開了依法聽證會，要求各個方面的代表圍繞信用條例核心的制度設計發表意見。集中召開聽證會的方式、程序比較復雜，耗費人力比較多，但是通過聽政，也確實聽到一些務實的聲音，解決了很多大家關注的信息安全、信息服務機構發展等之類的問題。

六大關鍵詞

《條例》中的第一個關鍵詞是信息收集。首先要確定什么人收集信息，其次，收集什么樣的信息。收集的信息主要分為三類，第一類是基礎信息，第二類是失信信息，第三類是其他信息，包括表彰獎勵，參加社會公益志愿服務，國家和省規定的其他信息。國家和省規定的，就排除了省以下所有的規范性文件，比如可能除了國家和省之外，縣里出臺了一個文件，規定這種行為加分、那種行為減分。只要不是國家和省授權的，就不能這么規定。

第二個關鍵詞是信息歸集。歸集首先涉及到數據清單制度，包括信息事項、信息性質、統一社會信用代碼、數據標準、紕漏方式、有效期限和提供單位等要素。

第三個關鍵詞是信息使用。收集來的信息怎么用？適用于五大領域。具體到不同的信用評級中，企業主要關注政府采購、招投標等，個人主要關注工作人員招錄、職級晉升等，這個領域給大家的授權還是比較寬泛的。

《條例》中特別提出了不計入信用信息的情形。第一，適用簡易程序做出的行政處罰，第二，違法行為輕微，并且主動消除，減輕違法行為危害后果的行政處罰信息不納入公共信用信息數據清單。這是山東省獨創的。比如，路上亂丟垃圾被貼罰單，以及違法行為輕微并且主動消除違法行為危害后果的，這些行為都可以不列入信用信息情形。規定這些不計入信用信息的情形，可以避免信用處罰泛道德化和擴大化。

第四個關鍵詞，保護信用主體權益職責。首先，要保護信用主體的知情權;其次，個人信息保護。要明確不得采集的個人信息，包括自然人的收入、存款、有價證券、商業保險、不動產和納稅數額等信息，禁止非法采集自然人的宗教信仰、基因、指紋、血型、疾病、病史等個人信息。

第五個關鍵詞，信用監管與政務誠信?！稐l例》中提出了新的監管要求：有關部門和單位應當建立健全信用承諾制度，構建以信用為基礎的新型監督管理機制。市場主體在辦理適用信用承諾制的行政許可事項時作出的公開承諾，其履行情況應當納入信用記錄并作為事中事后監督管理的重要依據。

《條例》第32條規定了信用承諾制度，這個制度非常關鍵。比如，很多孩子放學后吃小飯桌，辦小飯桌許可有一個前置條件——受影響的樓棟住戶都得同意，但是現在許可條件改了之后，已經去掉了，變成事前承諾。去申請小飯桌的時候，只要承諾樓棟住戶都同意，小飯桌許可就批下來了。但小飯桌辦起來后，如果擾民怎么辦呢？信用承諾這條規定，實際上可以起到作用。如果事后有人投訴，物業管理拿出證據來——沒有取得樓棟住戶的同意，對不起，這是事中事后監管的重要依據，就可以把小飯桌經營者納入信用記錄，在辦理其他事項的時候就要受到限制。

第六個關鍵詞，市場信用信息。市場信用信息必須依法采集。事先沒有履行告知程序，是不能采集的。市場信用信息是鼓勵多采集，依法采集共享，我們要禁止利用商家會員信用記錄違法違規開展評比、達標、表彰等活動，這是《條例》中特別強調的。

（本文整理自劉嫣姝在專題培訓會上的講解內容，有所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