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福軍

王偉的兒子喜歡吃魚。周末,他領兒子來到小鎮一家魚館,老板郭大海熱情豪爽,為他們推薦了店里的特色菜——郭家燒魚。很快,兩條色香味俱全的大鯉魚端上了桌,看著都讓人流口水。父子倆迫不及待地吃起來,果然鮮香無比。吃完后兒子咂著嘴還想吃,于是,王偉又讓老板上了一條。兒子再次大快朵頤。終于吃飽喝足后,王偉興奮地跟老板說:“這魚太好吃了,下個周末還來吃!”老板呵呵笑道:“好啊,歡迎歡迎,下次來給您打折。”
可沒想到,當晚,王偉父子倆便腹瀉、頭暈,四肢無力。兒子癥狀更嚴重,還發起了高燒。到醫院進行了一番緊急救治,父子倆終于轉危為安。
“我們這是得了什么病啊?”直到這時,王偉才打起精神問醫生。
“是食物中毒。你們到底吃了什么東西啊?”醫生長出了口氣,“幸虧你們來得及時,否則,你兒子很危險啊!”
王偉大吃一驚,很顯然,是吃了魚館的魚中毒的。他一陣后怕,更氣不打一處來。第二天,就氣沖沖來到魚館討說法。
“不會吧,那天其他顧客也吃了魚,都沒問題啊!”郭大海驚訝。
王偉氣咻咻地拿出醫院診斷給他看。
郭大海看完,仍不相信地說:“我開了這么多年魚館,還從沒有過吃魚中毒的,你們是不是還吃了別的什么東西啊?”
“胡說!我們從你這吃完魚,回去再也沒吃任何東西!”王偉怒道。
郭大海搖了搖頭:“你先息怒。我們得用事實說話是吧,第一,你并沒有證據證明我的魚有問題;第二,你也不能證明你們回去后就沒吃別的東西;第三……”
“住嘴!”王偉喝道,“我兒子命差點都丟了,難道這還不是證據?”
“很抱歉,你兒子的情況我很同情,但這并不能證明就是吃我們的魚引起的。”郭大海辯解道。
“好吧,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現在要求你好好調查你的進魚渠道,并對你的魚進行檢驗。”王偉氣憤地說。
“請你不要無端懷疑,我的魚肯定沒問題。”郭大海也變了臉色。
“你……”王偉氣得直哆嗦,最后終于恨恨地說,“我不跟你廢話了,也不想再來你這破地方。我給你3天時間,3天后你不登門給我個說法,我就投訴你!”說完,報上家庭地址,憤憤離去。
郭大海望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王偉回來后,也苦苦思考,郭大海哪來那么大自信,一口咬定他的魚沒問題?正在他疑惑惱怒之際,沒想到,第二天郭大海就登門了。
看著他眼圈發黑、一臉疲憊的樣子,王偉嘲諷道:“看樣子沒休息好,怕我投訴是吧?”
郭大海顯出尷尬表情:“真對不起,確實是我們的魚有問題。”
“好,敢于承認,我敬你是條漢子!”王偉換了臉色,“說說吧,怎么回事兒?”
原來,王偉走后,郭大海就陷入疑惑。聽王偉口氣,似乎真是魚有問題。果真的話,被他投訴了,自己的店可就要受嚴重影響了。他再不敢輕視這件事,立馬對自己的進貨渠道進行了調查,可結果沒問題。
正在他慶幸之際,老婆得知了這件事,驚道:“天!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說,難道問題出在牛二身上?”
“牛二?他怎么了?”郭大海一愣。
牛二是種田大戶,在小鎮比較有名,他種了大片水田,田里兼養魚。
出事前那天晚上,郭大海沒在店里,和人出去打麻將了。后來,牛二老婆拎著5條大魚來了。
“我家牛二讓我來問問你們要不要大魚,低價賣了啊。”牛二老婆問郭大海老婆。
郭大海老婆見5條魚除了不咋歡實,但個頭大,又便宜,就沒多想,留下了。
聽老婆講完,郭大海腦門瞬間冒出冷汗:“當時,我從池子里給王偉他們選了3條最大的魚,現在看來,那正是牛二老婆送來的啊。這么大的魚,他們賣那么便宜,肯定是有問題了。”郭大海忍不住將老婆一頓罵,最后懷著僥幸心理給牛二打電話,希望他的魚沒問題。遺憾的是,在他嚴厲的責問下,牛二終于囁嚅著說了實話:“魚確實有一點問題,應該是農藥中毒了,當時田里死了不少小魚,那5條大的也快不行了,為了減少損失,所以……可這件事是個意外啊,那天,我……”
郭大海一下跌坐在沙發上,牛二后面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聽郭大海講完,王偉驚得瞪大了眼睛,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郭大海又嘆了口氣,臉上滿是愧疚:“還,還有件事,我也跟你說了吧。”
昨天中午,郭大海的小兒子放學回來,嚷著要吃大魚,郭大海沒在,老婆就讓廚師給做。廚師從池子里選了兩條最大的魚做了。而這兩條魚,就是牛二老婆送來的5條魚中剩下的兩條。兒子吃得滿口流油,高興極了,最后只剩魚刺。
郭大海回來后得知這一情況已是傍晚,那刻,他剛從牛二口中知道牛二的魚有問題,為時已晚。他嚇得夠嗆,如果兒子也中毒發病,那就慘了。而且,這也進一步證明魚真的有問題了。但看兒子一切正常,他又產生了僥幸心理。可不一會兒,兒子突然發作了,癥狀和王偉說的一模一樣。郭大海立即把兒子送醫院,經醫生救治,終于脫險。昨晚,他在醫院陪了一宿兒子。
講完事情經過,郭大海重重嘆了口氣:“將心比心,我親自經歷了,才理解了一個父親的感受。所以昨天實在對不住兄弟,我不該那個態度,今天我是專門來向你道歉和賠罪的,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責罰……”
王偉再次震驚,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良久,他低聲說:“謝謝你的理解。不過,有件事,我再不說就不配做男人了。”
這下,輪到郭大海驚訝了,他定定地看著王偉的眼睛。
王偉是個開農藥商店的小老板,有一天,牛二來到店里,說田里秧苗起了病蟲害,要買農藥。王偉經銷農藥多年,熟知什么病用什么藥,就給他拿了一種藥。可牛二使用后,效果并不好,就又來店里,問王偉有沒有特效藥。
王偉把他拉倒僻靜處,低聲說:“當然有,我保證藥到病除。但這種藥毒性大,是禁止銷售的,而且價格昂貴,你要用還得替我保密。”
牛二田里的秧苗病情嚴重,再貴的藥也得用啊,于是他答應保密,交了一大筆錢后,就拿藥走人了。
見牛二匆匆離開,王偉臉上露出得意的笑。這兩年,他偷偷高價售賣禁藥,賺了不少黑心錢。
“這是報應啊,我到頭來害人害己,造孽啊!”王偉講完事情經過,自責不已。
四、兄弟握手言和
聽王偉講完事情經過,郭大海驚訝不已,想責備,最后卻深深嘆了口氣。
“我決定,主動向市場管理局說明情況,上交剩余違禁藥和違法所得,接受處罰。”王偉大聲說。
“你……”郭大海再次震驚,片刻后,激動地說,“勇于承擔責任,我敬佩你!”
王偉慚愧地低下了頭。
“不過,這件事牛二做得也太不地道了,明知魚有毒,還打發老婆來賣。”郭大海又氣憤地說。
“我今天來就是向二位請罪的,都怪我啊!”這時,另一個聲音突然響起,隨之,房門一響,牛二走了進來。
兩人吃了一驚,定定地看著牛二。
“兩個孩子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剛才特意去魚館向郭兄弟請罪,到了那里才知道你來這兒了,我就趕了過來。正好王兄弟也在,就一并請罪了。”牛二聲音低沉。
兩人終于回過神兒,本想狠狠斥責牛二,但看他一臉自責愧疚,卻又不好出口了。
“我……我……”牛二囁嚅著嘴唇,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你還有什么話?”兩人奇怪地問。
牛二憋了半天,最后嘆了口氣:“我知道,我不該推卸責任,我……”
“到底咋回事兒?你快說!”兩人急道。
在他倆一再逼問下,牛二終于道出事情原委。
那天,他給秧苗施完特效藥,就去城里辦事了。今天一回來,才從老婆嘴里得知了一切。他氣得將老婆一頓臭罵,罵她闖了大禍,罵她太能算計,罵她不該以自己的名義賣毒魚。罵完,就匆忙趕來請罪了。
王偉和郭大海聽完,忍不住一陣嘆息。
“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們責罰我吧,賠錢,下跪,怎么樣都成。”牛二聲音激動。
“其實,是我有錯在先,應該接受懲罰的是我。”王偉說。
郭大海看了看他倆,也愧疚道:“要說責任,我當然也有份。”頓了頓,又大聲說:“不過,我們既然都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了,這就足夠了。更何況,兩個孩子都安全了,我們以后還是好兄弟啊!”
“嗯,嗯!”3雙大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圖◇阿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