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銀行資本補充現狀、困境及建議

李吉祥

摘要：如何實現資本補充是當前中小銀行發展過程中面臨的瓶頸問題。本文就 中小銀行資本補充的現狀及所面臨的困境進行了探討，并提出相關政策建議，以期助力中小 銀行更順利地實現資本補充、促進實體經濟發展。

關鍵詞：中小銀行 資本補充 二級資本債 永續債

中小銀行作為地方性法人機構，在支持地方經濟建設和中小微企業發展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但同時，由于所處地域和股東等因素限制，中小銀行資本凈額普遍較低，導致其資產規模有限、抵御風險能力不足。在加大信貸投放力度的政策引導下，在宏觀經濟增速放緩的背景下，中小銀行資產質量壓力有所抬升，亟須進行資本補充。而且對于中小銀行而言，補充資本、提升抗風險能力、加大對實體經濟的支持力度，也是其非常重要的戰略方向。

中小銀行資本補充現狀

從資本補充方式來看，中小銀行可以采取的方式主要包括利潤轉增、股市融資、定向增資，以及發行二級資本債、永續債、優先股等資本補充工具。

（一）利潤轉增

利潤轉增是銀行非常重要的資本補充方式。特別是對于中小銀行來說，在其他增資渠道所需流程和條件要求復雜的情況下，利潤轉增可以為其提供較為快捷的資本補充方式。然而，雖然中小銀行的利差較高，但其客戶區域較為集中，客群資質下沉相對更為明顯，在宏觀經濟增速換擋的背景下，中小銀行資產質量會受到較大沖擊。近年來，中小銀行不良資產率處于歷史高位，資產質量存在的壓力拖累了銀行利潤的增長，也使利潤轉增補充資本的方式明顯受到影響。實踐中，通過該方式補充資本的中小銀行很少。

（二）股市融資

銀行通過股市可以募集較為充足的資本金，但是由于上市要求較為嚴格，最終能通過該方式成功融資的中小銀行只是少數。以2017年至2019年這三年為例，城商行和農商行在A股市場上市的家數分別為1家、3家、8家，募集資金分別為7.34億元、77.91億元、643.43億元;在香港股市上市的家數分別為3家、4家、2家，募集資金分別為220.42億元、217.54億元、91.64億元。截至2020年8月末，在A股市場上市的城商行和農商行共有21家，在香港股市上市的城商行和農商行共有18家。相對于目前我國約1600家城商行和農商行來說，成功上市的總家數仍較少。

（三）定向增資

定向增資是非上市銀行補充外源性核心一級資本的重要方式。但最終通過審批的銀行家數與中小銀行整體數據相比，占比較低。2019年，證監會批復允許定向增資的城商行和農商行共計27家，共發行超過176億股。2020年上半年，證監會批復允許定向增資的城商行和農商行只有10家，共發行43.74億股。

（四）發行二級資本債

發行二級資本債一直是銀行補充二級資本的重要方式。2018年和2019年，我國商業銀行分別發行二級資本債67只和72只，規模分別為4007.2億元和5955億元。其中，中小銀行發行的二級資本債分別為55只和65只，占總只數的比重分別為82.09%和90.28%;規模分別為780.2億元和1655億元，占發行總額的比重分別為19.47%和27.80%。近兩年，中小銀行二級資本債的發行只數、規模和相對占比都有明顯增長，成為其當前重要的資本補充方式。

（五）發行永續債

相較二級資本債而言，永續債具有可補充一級資本、不影響股權結構的優勢。2019年，國內發行首單銀行永續債，當年共發行5596億元，涉及16家發行主體，其中包括3家城商行，3家發行規模合計146億元，占比為2.61%。2020年1—8月，債券市場共發行永續債38只，規模為9477億元，其中中小銀行發行永續債19只，規模合計727億元，占比為7.67%。無論是永續債發行的絕對只數、規模還是相對占比，中小銀行都有明顯增長。

（六）發行優先股

與永續債相比，優先股沒有贖回條款，能更為穩定地為銀行補充一級資本。2019年，銀保監會和證監會聯合發布《關于商業銀行發行優先股補充一級資本的指導意見（修訂）》（銀保監發[2019] 31號），刪除了關于非上市銀行發行優先股應申請在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掛牌公開轉讓股票的要求，即股東人數累計超過200人的非上市銀行，在滿足發行條件和審慎監管要求的前提下，無須在“新三板”掛牌即可直接發行優先股，為中小銀行開辟了新的資本補充渠道。至2020年8月底，這一資本補充方式還有待具體實踐。

中小銀行進一步補充資本的可行途徑及困境

（一）當前通過利潤轉增、股市融資等方式補充資本難度較大

一是受資產質量壓力、盈利減速等影響，能轉增補充資本的利潤在減少。近年來，受宏觀經濟環境、利率市場化等因素影響，中小銀行不良資產率處于較高水平、實際利差明顯收窄，資產增速也在放緩，且中小銀行業務模式較為單一，中間業務收入占比較低，通過利潤轉增補充資本的能力在下降。

二是通過股市融資補充資本的門檻較高，耗時較長，無法解決近期緊迫問題。一方面，股票發行上市對發行主體相關經營指標要求較高，大多數中小銀行難以滿足這些要求，且近幾年股票市場較為低迷，對中小銀行股票的接受度有所下降。另一方面，上市流程耗時較長，不確定因素較多，對于亟須補充資本的中小銀行來說，通過上市募集資本的途徑往往遠水不解近渴。

（二）定向增資補充銀行資本已有政策支持，有待具體方案落地

中小銀行主要由當地政府和企業持股，除少數省級政府之外，大多數中小銀行的政府股東為三四線城市或縣級政府。受地區經濟體量、經濟增速及企業經營情況等方面的限制，當地政府及企業可能沒有充足財力向本地中小銀行進行增資。令人欣喜的是，2020年7月1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決定，在今年新增地方政府專項債限額中安排一定的額度，允許地方政府依法依規通過認購可轉換債券等方式，探索合理補充中小銀行資本金的新途徑。這將增強地方政府對銀行的增資能力，有利于地方政府對中小銀行進行定向增資。各地具體操作方案尚在研究中。

（三）發行二級資本債、永續債、優先股等資本補充工具是目前較為可行的資本補充方式，但需政策進一步支持

對于中小銀行而言，通過發行二級資本債、永續債、優先股等資本補充工具實現資本補充，是當前更為現實和直接的方式。因為這幾種方式具有明確的發行政策支持，對發行主體的要求相對較低，審批流程與股市融資和定向增資相比更為簡便，同時擁有相對固定的投資者，發行成功率更高。不過，要幫助數量眾多的中小銀行切實通過發行資本補充工具實現資本補充，還需相關配套政策進一步支持。

一是發行審批標準更有針對性。《商業銀行次級債券發行管理辦法》（中國人民銀行、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公告[2004]第4號）、《優先股試點管理辦法》（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令第97號）、《關于商業銀行發行優先股補充一級資本的指導意見（修訂）》（銀保監發[2019]31號）等文件，分別對商業銀行發行次級債券、優先股等資本補充工具做了統一、明確的規定。但與國有大型商業銀行和全國股份制商業銀行相比，中小銀行受資產規模、股東實力及區域因素等影響，要完全符合發行要求相對更困難。

二是資本補充債券流動性支持工具門檻有待降低。2019年1月，中國人民銀行網站發布《中國人民銀行決定創設央行票據互換工具為銀行發行永續債提供流動性支持》一文，其中指出：“將主體評級不低于AA級的銀行永續債納入中國人民銀行中期借貸便利（MLF）、定向中期借貸便利（TMLF）、常備借貸便利（SLF）和再貸款的合格擔保品范圍。”在答記者問時，中國人民銀行有關負責人提到可進行央行票據互換工具（CBS）操作的永續債，其發行主體須滿足如下條件：一是最新季度末的資本充足率不低于8%;二是最新季度末以逾期90天貸款計算的不良貸款率不高于5%;三是最近三年累計不虧損;四是最新季度末資產規模不低于2000億元;五是補充資本后能夠加大對實體經濟的支持力度。對于中小銀行而言，達到上述第一點、第三點和第五點的要求較為容易;在目前經濟增速放緩的背景下，要達到第二點和第四點的要求有點困難。因此整體而言，CBS流動性支持對于部分中小銀行來說，仍難達到其門檻要求。

三是合格投資主體有待拓展。由于銀行資本補充債券具有期限較長、次級償付及附加減記條款等特點，其合格投資主體和投資規模有限。主要體現在以下幾點：其一，銀行自營投資比例受限，制約了其投資資本補充債券的規模。根據《商業銀行資本管理辦法（試行）》（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令2012年第1號）的規定，商業銀行對“永續債+二級資本債”的投資總規模不能超過本行核心一級凈資本的10%，超過額度就需要從本行一級資本中扣除。其二，永續債作為創新產品，含有權益特征，部分金融機構的投資范圍尚未覆蓋該產品。其三，其他投資者的投資準入條件有待放寬。2020年5月，銀保監會發布《關于保險資金投資銀行資本補充債券有關事項的通知》（銀保監發[2020]17號），放寬了保險資金投資銀行資本補充債券的條件。但基金管理公司等非銀行金融機構投資銀行補充債券的條件仍較為嚴格。如根據證監會發布的《公開募集開放式證券投資基金流動性風險管理規定》（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公告[2017] 12號）相關條款，貨幣市場基金在投資銀行存款與同業存單時，應投資于主體信用評級為AA+及以上商業銀行所發行的產品，大部分中小銀行信用等級為AA及以下。

政策建議

第一，建議有針對性地細化政策標準及操作。如對于同一資本補充工具，針對不同類型銀行，設定不同的發行標準和審批要求，并適用不同的執行細則和操作指引，以提高審核效率，適應中小銀行的具體需求。

第二，建議對中小銀行發行永續債給予一定的政策支持或流動性支持，鼓勵中小銀行使用新型工具補充銀行資本，為寬信用、支持實體經濟發展拓寬政策渠道。如將可進行CBS操作的永續債的條件進一步放寬，使大部分中小銀行滿足準入條件。

第三，建議在整體風險可控的前提下，適當提高銀行自營投資資本補充債券的限制比例，放寬基金管理公司等非銀行金融機構投資中小銀行資本補充債券的條件，進一步擴大中小銀行資本補充債券的投資主體和投資規模。

責任編輯：劉穎 羅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