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學讀寫現狀調研報告2019（上）

汪鋒 李二民

緒言

隨著信息化社會的高度發展，語言文字作為傳遞信息最重要的形式越發凸顯。其中，書面形式更是溝通古今且超越地域，地位不言而喻。無論是國家語文課程標準，還是各種語文測評，都在聚焦讀寫能力，即通過語文書面形式獲取和輸出信息的能力。

在此背景下，語文教育研究界和一線工作者在整本書閱讀、任務型寫作、讀寫結合等方面開展了多種探索，積累了不少經驗。然而，一些舊問題還沒有解決，一些新問題又似乎開始出現：讀寫任務似乎越來越重，時間從哪里來？很多學生不喜歡閱讀（尤其是教師希望他們讀的），也不知道怎么讀;老師在面臨如何選擇適合學生閱讀的書目或材料時，也常常陷入困惑;老師布置的作文學生不想寫，或者沒有時間寫;寫作能力怎么培養;等等。

要解決問題，首先得面對問題，搞清楚什么是主要的，什么是次要的。我們運用問卷調查及訪談調研相結合的方式，調研了近百所中小學，共收回有效問卷50418份。依據這些調研數據和材料，我們完成這份《中小學讀寫現狀調研報告2019》，對當前中小學生閱讀與寫作的興趣、動力、偏好，以及實施過程中存在的困難，做了初步分析，以期理清問題的性質和層次，社會的歸社會，學校的歸學校，家庭的歸家庭，學生的歸學生，進而為有效促進讀寫教育，提供一些切實可行的建議。

調研基本情況

本次問卷調查并沒有根據各地人口等情況按比例來做抽樣調查，主要是通過網絡（包括網頁、微信圈）的擴散。嚴格來說，這是一種非隨機調查，因此，樣本是有偏頗的，傾向于代表手機（尤其是微信）能覆蓋的人群。為了糾偏，我們也請一些手機使用偏少的縣城和鄉鎮學校的老師以各種方式協助調查。

樣本來自山東、河北、福建、湖北、北京、浙江、云南、吉林、新疆、河南、重慶、江蘇、上海、江西等30個省、市、自治區，詳情如下：

問卷涉及閱讀和寫作兩方面，調查的對象限制在小學四年級到高中三年級。本次調查收到有效問卷50418份。性別方面總體均衡，女生略多（50.84%），男女比例相差僅約一個百分點。

閱讀方面的基本數據及分析

閱讀方面，我們設計了27個問題，包括閱讀興趣、閱讀時間、閱讀目的、閱讀選擇、閱讀偏好、閱讀能力、閱讀方法、閱讀媒介等方面。

（一）閱讀興趣

問卷是用等級選擇來調查閱讀興趣，最高程度是5，最低是1，這樣，選1或2就可以看作興趣低，選3就表示一般，而選4或5就表示興趣高。調查顯示學生閱讀興趣很高，超過九成的學生表示對閱讀有興趣（3、4、5的占比），六成的學生對閱讀興趣高，而不感興趣的低于10%，選1和選2的加起來是9.21%。

學生對課外讀物的興趣更高，選5（興趣最高）的占比達37.84%，相比對閱讀的興趣，上升了8.83%。

由此可見，興趣不是問題。社會上流傳的學生對閱讀提不起興趣，不愛閱讀的說法與本次調查的數據并不符合。

詳細數據統計如下：

5.您對于閱讀的興趣（1表示興趣最低，5表示興趣最高）

6.您對于課外讀物的興趣（1表示興趣最低，5表示興趣最高）

（二）閱讀時間

總體來看，中小學生每天課外閱讀的時間低于1小時達七成，（a、b兩項合計，占比70.56%），低于半小時的超過兩成。數據如下：

如果分性別來看，男女之間基本沒有差別。選a和b項的分布是22%和48%，也就是，均有70%的同學少于1小時。數據如下：

（三）閱讀目的

學生為什么要課外閱讀呢？就他們自己來看，占比前三位的是分別是：d.了解知識（65.89%）;f. 提高自己的閱讀能力（65.69%）;a.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43.12%）。

有一項調查從側面也可以反映學生閱讀的目的，也就是，絕大部分的學生（97.69%）都認識到閱讀對寫作是有幫助和促進作用的。

具體數據如下：

27.您覺得閱讀對您寫作的幫助大嗎？

（四）閱讀選擇

總體來看，認為沒有豐富讀物可供選擇的不到18%;選擇自由度不夠的不到13%。家里藏書豐富的占到79.6%。經常買書的占到70.69%。總體而言，缺乏讀物的時代基本已經過去了，閱讀選擇的自由度大大提高了。

詳細數據如下：

9.您有豐富的讀物可供閱讀（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10.您可以自由選擇讀物（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但在讀物總體豐富的大格局下，或許我們還要注意區域差別。比如湖北廣水一中的調查顯示，認為不夠豐富的達23.05%，比平均數高約5個百分點。

29.您家里藏書多嗎？（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30.您經常買書嗎？（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五）閱讀偏好

分學段來看，小學生最喜歡的類型前三位是：c科學、科普類，a.繪本或漫畫類，b.小說類。初中生最喜歡的前三位順序依次是：b.小說類，c.科學、科普類，a.繪本或漫畫類。到高中時，前三位順序變成了：b.小說類，d.紀實、社科類，c.科學、科普類。閱讀偏好隨年齡的變動反映了學生認知成長的規律，在引導學生閱讀時應注意不同讀物類型在學生中的接受度。比如，小學生以科普類和繪本漫畫類為主，初中時多考慮小說類，高中時增加紀實社科類。

詳細數據如下：

對于學生對閱讀內容的偏好，按照一些常見的類別來看，按中小學生喜歡程度排序如下：中國現當代小說（81.76%）、中國古典名著（75.77%）、古詩詞（73.85%）、中國現當代散文（72.21%）、外國名著（63.94%）、文言文（57.78%）。

以上相關的調查詳細數據如下：

11.您喜歡閱讀的主要是什么類型的讀物？

12.您喜歡閱讀中國古典名著嗎？（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13.您喜歡閱讀外國名著嗎？（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14.您喜歡閱讀中國當代散文嗎？（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15.您喜歡閱讀中國當代小說嗎？（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16.您喜歡閱讀古詩詞嗎？（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17.您喜歡閱讀文言文嗎？（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六）閱讀能力

調研數據表明，學生對自我古代作品閱讀能力與現代作品的閱讀能力的評估差距很大，相差近20個百分點。（認為自己閱讀古代作品能力低的達35.38%，而現代的只有15.35%）這一結論和日常教學中的情況大體相符。因此，在語文教學和日常學習中，隨著古詩文比重在教材和考試中的提升，如何有效提升學生古代作品閱讀的能力，仍是一個亟須解決的問題。

以上相關的調查詳細數據如下：

18.您覺得自己閱讀古代作品的能力如何？（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19.您覺得自己閱讀現代讀物的能力如何？（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七）閱讀方法

學生針對不同類型讀物采用不同閱讀方法的狀況不夠理想，半數以上的學生只是“有時會”根據不同的類型讀物采用不同的閱讀方法，有12.18%的學生完全不會。更值得注意的是，關于閱讀方法的來源占主導地位的是“自己摸索”（61.58%），學校老師教的屈居第二（60.88%），第三位的是“同學之間討論獲得的”（41.43%）。

調查表明學生可以比較容易找到適合閱讀的讀物（占66.65%）。

學生閱讀圖書的主要來源，選擇“自己挑選”的最多（51.3%），其次才是“老師推薦”的（32.62%），而且相差近20個百分點。

以上相關的調查詳細數據如下：

20.您會根據不同類型的讀物采用不同的閱讀方法嗎？

21.您閱讀方法的主要來源：（可多選）

22.您覺得很難找到適合閱讀的讀物嗎？

23.您遇到很難讀懂的讀物時會怎么辦？

28.您閱讀的圖書主要來自

（八）閱讀媒介

隨著信息傳遞方式的電子化，給閱讀教學帶來新的機遇和挑戰。當媒介從紙質變成電子之后，閱讀方式會有哪些改變，我們的教學需要做哪些改變，顯然是今天我們必須面對的問題。

從調查來看，更習慣紙質閱讀的占比達到83.81%，還是紙質占優勢，但如果把3看作是中立的，則更傾向于紙質的只占57.45%。在回答更習慣電子讀物時，占比55.25%，其中更傾向于電子的占到27.36%。

從發展趨勢來看，選擇紙質還是電子讀物跟年齡相關，初中和高中基本一樣，在更傾向于電子的占比上都比小學增長了5個百分點。隨著年齡的增長，中學生在使用電子設備方面比小學生有了更多的自主權。

24.您更習慣閱讀紙質讀物嗎？（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25.您更習慣閱讀電子讀物嗎？（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九）閱讀交流

同學與朋友交流分享閱讀的收獲，不交流的不到10%，經常交流的超過20%。可見，交流的情況并不頻繁。

詳細數據如下：

26.您經常與朋友交流閱讀的收獲嗎？

寫作方面的基本數據及初步分析

寫作方面，我們設計了24個問題，包括興趣、時間、目的、寫作方法、寫作媒介等方面。

（一）寫作興趣

學生大部分喜歡寫作，占80.01%;學生表示自己有很多想寫的，不在少數，占到66.54%。因此，總的來說，寫作的興趣也不是大問題。

跟閱讀相比，不喜歡寫作的占到近20%，而不喜歡閱讀的還不到10%。這種讀寫不平衡與實際生活中的情況應該是對應的，人們都是讀的多，寫的少。

詳細數據如下：

32.您喜歡寫作嗎？

35.您有很多想寫的（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二）寫作時間

每周寫作時間不足一小時的達66.29%，不足半小時的達24.87%

表示“有時間寫自己想寫的”學生占到57.07%，而表示“特別沒有時間”的占到16.61%。

10.65%的學生認為課堂作文和自己的寫作沒有差別，認為有些差別的占70.03%;認為有很大差別的占19.32%。

詳細數據如下：

33.您平均每周在寫作上花多少時間？

36.您有時間寫自己想寫的（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43.您覺得自由寫作會影響學習嗎？

41.您覺得課堂作文和自己的寫作差別大嗎？

（三）寫作目的

學生寫作目的最主要的是“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67.76%），其次才是“提高自己的寫作能力”（58.32%），少了近10個百分點。再次是“想跟別人分享自己的想法”。這一現象值得關注，如何給寫作恰當定位對于教學至關重要。

詳細數據如下：

34.您寫作的目的（可多選）

（四）寫作內容

學生主要寫“自己的生活”（63.06%），“抒發自己的情感”（53.68%），再就是編故事（47.46%）。

分學段來看，小學和初中寫自己的生活都是第一位，但次之，小學是編故事，初中是抒發自己的情感。到高中時，抒發情感沖到第一位，編故事落到第三位。這種內容主題上的變化對我們的教學有啟發意義，可以根據不同的年齡階段的心理特點，安排適當的寫作內容以及進行有針對性的教學指導。

詳細數據如下：

37.您主要寫什么內容 （可多選）

（五）寫作方法

寫作方法從來源上看，“學校老師教的”占主導地位（71.67%），占第二位的是“自己摸索的”（57.29%）。與閱讀相比，教師的引導作用在寫作方面體現得更為明顯。

模仿是學習寫作的重要途徑之一，也是讀寫結合的題中應有之義。但數據顯示，只有6.46%的學生“經常會”有意模仿，“完全不會”的占16.92%。

具體到寫作過程中，學生認為最難的是“合適的表達方式”，其次是“審題立意”，再次是“真情實感”。這一結果似乎對大多數老師平時的寫作教學構成了一定挑戰;如果我們對此問題按不同分學段做進一步的分析，將會有更多的發現。

詳細數據如下：

38.您寫作方法的主要來源：（可多選）

44.您寫作時會有意模仿嗎？

27.您覺得閱讀對您寫作的幫助大嗎？

45.寫作過程中，您認為最難的是？

（六）寫作媒介

用紙筆寫作的學生還是占主體地位（84.41%），不習慣的只有15.61%;但如果從鍵盤寫作角度來看，卻有近四成（39.87%）的學生聲稱更習慣鍵盤寫作。綜合起來看，目前似乎正處在一個變化的階段，鍵盤寫作或許是趨勢。如果分學段來看，中學（高中47.86%;初中42.8%）相對小學（27.9%）來說，傾向鍵盤寫作的更多，多出10個百分點以上。這大概與家長和學校傾向于控制小學生使用電腦有關系，若如此，則小學達到近30%更傾向鍵盤寫作就意味著：若自然發展，這一趨勢必然大大增強。

如何處理鍵盤媒介和紙筆的關系，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問題。要合理處理這個問題，需要研究的是在當前社會領域中鍵盤與紙筆各自的地位，以及各自在認知發展上的利弊以及在實際應用上的長短，有了科學的數據和評量，再優化教學中媒介和紙筆的安排。

詳細數據如下：

39.您更習慣紙筆寫作嗎？（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40.您更習慣鍵盤寫作嗎？（1表示程度低，5表示程度最高）

（七）寫作交流

學生似乎更不愿意交流寫作，占比超過20%，（21.29%）選擇“不交流“，相比閱讀的不到10%而言占比翻倍了;“經常交流”閱讀的超過20%，而“經常交流寫作”的不到15%。可見，寫作似乎是比閱讀更私密的事情。結合中學生寫作內容占主要地位的“抒發自己的情感”，這一傾向就比較容易理解了。

詳細數據如下：

42.您經常與朋友交流寫作心得嗎？

作者： 汪鋒，就職于北京大學語文教育研究所。

李二民，就職于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教育創新研究院。

編輯：杜碧媛 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