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見花

早晨上班經過護城河岸，在花木交易區，看見大棚培育的鮮花散布在土里土氣的舊物之間，甚是生動，這種花在童年時的鄉村很多見，它們葉子碧綠、花開紅艷且日久不凋。鄉下人管這種花叫“長壽梅”。我興沖沖地把幾盆長壽梅帶到辦公室，每個同事的桌角放一盆。已是寒冬，這一簇簇鮮艷的“梅花”，在桌案上火焰一般跳躍，同事們都很高興。王老師大贊曰：“以前是抬頭看見一堆資料，現在好啊，抬頭看見花！”抬頭看見花，多么好的意境。

一日，孩子在陽臺喊：“快看，‘黑森林開花了！” “黑森林”是我家旁邊的植物園，里面很多植物到冬天全都褪去葉子，風景單調得很。眼下隆冬天氣，“黑森林”怎么會開花？我從陽臺看過去，那些黑乎乎的樹枝上，還真是閃閃爍爍地“開”著不少“花”，有的像桃花般粉紅，有的像石榴花般鮮艷，也有迎春花一樣金燦燦的，花朵間還有些綠色葉子，看起來春光燦爛。我忍不住好奇，就去看個究竟。遠遠見一個老人手里拿著花往樹枝上綁。見我看她，便笑著解釋：攢下些鮮花、禮品盒包裝紙，都那么新、那么鮮艷，不如做成花兒，叫它們再開一次。讓我驚異的是，這個老人竟然是植物園大門口衛生間的看護人。她和老伴一起來我們小城打工，就住在衛生間旁邊的小儲物間里。衛生間周圍都被她栽滿了花，我曾看到在小儲物間里，她那穿環衛工作服的老伴坐在馬扎上喝酒、吃餃子，兩個老人都幸福滿滿的樣子。我幫著老人往樹枝上綁花兒時想，這些包裝紙大約是她老伴撿來的吧，但是它們做出的花兒卻一樣的光彩絢麗。

再從陽臺上眺望，那一樹樹花讓我心情莞爾、無比溫暖，那個往樹上綁花的老人似乎也成了一朵花，她和那些花兒像一輪月亮，照著我和更多人的夢。

抬頭看見花！這非常值得期待。但四時有序，花開有時，那一束花開常常被遼闊的蒼茫代替，被嘈雜的市聲淹沒。在沒有花開的時節，樂觀的人們從不等待，他們用自己的雙手和智慧，用純潔而向美的心靈去創造，讓寒冬開花，讓枯枝開花，讓石頭開花……有些花不是開在枝頭，而是開在心靈深處，它們堅強而鮮艷，它們并非來自季節的恩賜，而是來自強大的內心。

我們可以一邊做幸福的看花人，一邊把自己活成一朵花，開成一種風景，成全“抬頭看見花”的景致和人生。

（本文入選2020年北京中考閱讀題，文章有刪減）

張金鳳：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獲多個國家級散文獎項，多篇文章被設計成中高考閱讀考題。

意林：文章入選中考現代文閱讀題后，是否會把入選作為創作方向？

張金鳳：我目前的寫作主要有鄉土文學和漢字寫作兩大板塊，當然，我會繼續寫一些適合中學生閱讀的明快、陽光，能啟迪心智的作品，畢竟我是教師，教師和作家都擔負著對社會的教育責任。

意林：您認為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解決閱讀與寫作脫節這一現狀？

張金鳳：現代中學生的閱讀量非常大，但是大多都沒有經過很好的轉化，就像擁有一個蓄滿水的蓄水池，卻沒有挖好渠道來輸出。好的寫作方式需要激發寫作者的表達欲望，一個善于表達的人在組織材料上是很富邏輯和充實的。把作為空中樓閣般的閱讀儲備引下來需要專門的訓練，寫作者一旦接通了儲備與表達這個渠道，寫作就得心應手了。

意林：你希望通過這篇文章給讀者帶來什么感觸？

張金鳳：有時候，花就開在那里，有的人經過多少次對它都視而不見。我的文章首先告訴讀者的，一是，要讓自己的心靈保持一種能夠看見花的敏感度，只有這樣，生活才會時時有“看見花”的驚喜收獲。二是要把自己活成生活中的一朵花，給別人以生動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