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藥三分毒”。這是句老話。
雖然據說源自《黃帝內經》,已經在中國人的醫療實踐中被遵循了上千年,但在西醫看來,這個結論還是有點兒模糊,難以把握。
中醫與西醫的一個重要區別,體現在對藥物的定性和定量上。幾味、十幾味甚至幾十味中藥,混在砂鍋里反復煎煮,最終熬成一碗湯,患者喝下去,到底是哪味藥起作用、怎么起作用、起了多大的作用,有沒有不起作用的藥、去掉行不行……這些“刁鉆”問題,想必絕大多數中醫回答不上來,如果再加上劑量或療程是否可以增減、治愈率能達幾何之類的細致詢問,估計回答的難度就更大。而西醫在這方面就顯得比較有優勢,什么藥治什么病,用藥幾何、療效好壞、有什么副作用、副作用發生的概率有多大、如何預防或緩解之類的,一般都有大數據支撐,讓人看了一目了然。
雖然過去、現在褒貶中醫的人挺多(將來肯定還會有),但在醫療實踐中,中醫從來能治病,也是事實。中國的人口規模從古至今一直在世界上名列前茅,其中肯定有中醫的莫大功勞。但中醫走到今天,如果還是依了老祖宗的規矩,只知因循著糊里糊涂地往前走,大約就不行。對此,屠呦呦對青蒿素的研究和取得的成果,其實就是為中醫今后的發展樹立的榜樣。別管是一味藥也好,一服藥也罷,抑或是什么療法,恐怕都需要按照現代實驗流程走一遍,直到一切有關的數據都能說得清清楚楚了,在天下行走起來,才能格外理直氣壯;而在這個走流程的過程中,或許就會有許多可為外人接受的新發現和新體悟。
有人對中國的“保肝藥”進行了一次深度探究。不看不知道,一看嚇幾跳。一跳是,中國患者一年居然要吃掉百億量級的“保肝藥”。二跳是,“保肝藥”的實際療效,尤其在結核病患者身上的療效,沒有統計學上的意義,而且國外根本就沒有這類所謂的“保肝藥”的提法和用法。三跳是,作為結核病患者“標配”的輔助治療用藥,居然比主藥還貴,而且貴得還不是一點半點兒,逼得錢緊的患者自己停了藥,最后居然什么事都沒有。四跳是,國內外權威文獻和治療指南中,都未指出“保肝藥”有確切療效。五跳是,吃“保肝藥”的“保肝療法”,居然沒有醫生敢保證療效。六跳是,這種“治標不治本”的“保肝療法”,讓許多患者耽誤了病情,甚至到了難以挽回的程度。
雖然這些所謂的“保肝藥”里有中成藥,也有西藥,但以此保肝、護肝的思路,倒很得老規矩的真傳:沒雙盲試驗,沒療效對比,沒數據支撐,至于藥物對身體的作用機理之類的內容,當然就更別提了。在許多東西都不清楚的情況下,把這種療法作為一種“標配”,說好聽點,是為了保險;說難聽點,恐怕就是利益作祟了。
眼睛總是死盯著這種利益,當然就很難把心思用到科研上,要想實現真正的進步——別管是中醫還是中藥,抑或是其他的什么東西,當然也就毫無可能。要改變這種局面,恐怕還是要從相關的制度層面入手,沒有制度的硬框框,認知、做法要想取得顯著變化,也毫無可能。或許,只有到了能把“是藥三分毒”說得清清楚楚的那一天,我們才能坦言取得了真的進步吧。
(木木/文,摘自《證券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