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京東與申通雙向選擇還是單方“分手”

孟慧欣

京東“停用”申通快遞？2020年8月18日，京東平臺停用申通快遞發貨一事引起強烈關注。事件發酵源于京東在賣家論壇發布《關于合作快遞服務調整的通知》，其中提到，因京東開放平臺與包括申通快遞、國通快遞、如風達等在內的多家物流承運商合約陸續到期，8月31日后或無法在系統發貨列表中對其進行選擇，建議商家切換物流承運商。

據了解，京東通知是7月24日下發的，目前京東的商家后臺發貨列表已經沒有申通的選項。除此之外，早在2017年8月，京東就曾終止天天快遞、百世快遞的合作。

申通內部人士表示，接到商家和網點的反饋后，嘗試與京東的相關負責人保持溝通，但問題至今沒有得到解決，該內部人士稱京東方面表示，此次終止與服務質量無關。

針對此事，2019年6月，申通與京東開放平臺的合同到期之后，雙方就續約問題進行溝通。而同一時期，阿里巴巴集團通過戰略投資成為申通快遞的實際大股東，京東物流也提出了入駐阿里巴巴旗下電商平臺的合作需求，至今未得到響應。“本著公平、對等和共贏的合作原則，京東與申通無法就續約問題達成一致，只能暫停合作。但我們的合作大門始終繼續敞開，期待與申通面向未來，尋找新的合作機會。”京東方面表示。

公開資料顯示，2019年3月，阿里巴巴斥資46.6億元入股申通快遞，通過投資母公司的方式獲得對方14.65 %的股權。同年7月，阿里巴巴與申通快遞股東簽署購股權協議，該協議允許阿里巴巴或其指定第三方在三年之內收購申通前兩大股東所持上市公司約31.35 %的股權。此外，阿里巴巴還持有百世集團、圓通、中通和韻達各33 %、9.89 %、8.7 %和2 %的股權。

對此，申通快遞則辯稱，“京東認為阿里巴巴是我們大股東，是他們自己搞錯了，現在大股東實際上還是公司董事長陳德軍，本來阿里要持有30 %以上股份，但資金還沒進來，我們是上市公司，如果有股權變更會發布公告的。”

那么，在京東與申通停止合作一事上，究竟誰在理？京東是否有權代表商家選擇快遞配送公司？對此，不同的專家也有不同的觀點。

雙向選擇：作為電商平臺京東有權自主選擇合作伙伴

“京東作為一家電商企業，有權自主選擇自身的合作伙伴。京東與申通的原合作協議到期終止后，只要沒有合同條款的限制，京東有權選擇是否與申通繼續合作。”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北京盈科（杭州）律師事務所律師方超強向記者表示，因此，其行為不屬于不正當競爭行為，這跟淘寶天貓不開放微信支付和京東支付，美團下架支付寶服務，沒有實質性的區別。

方超強指出，京東、阿里和美團采取的這些措施，本質上都是商業競爭行為，只不過人們可能忘了，競爭天然就伴隨著一方獲益和另一方的損失，我們不能想當然地認為在競爭中，一方有損失了，另一方就一定是不正當競爭。

此外，方超強也曾表示，京東作為平臺運營商，毫無疑問有選擇平臺的合作方以及合作方式的自由，從這一層面講京東選擇與誰合作，或者不與誰合作，都屬于京東自主的權利，而不屬于不正當競爭行為，抑或被“口誅筆伐”是“破壞市場”的行為。否則，淘寶不與京東物流合作，蘇寧易購不對京東物流開放，都可以定性為不正當競爭行為。而這顯然是不合理的，也是非常荒謬的。

與之有相同看法的，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主任曹磊表示，電商平臺物流快遞具有雙向選擇，對等原則。首先，接入誰、用不用，“就像我們買東西一樣”，是一個雙向選擇、對等的市場行為。事實上，“阿里系”的部分物流企業仍然在京東的體系中，而反過來說，淘寶、天貓平臺中并沒有接入京東物流。因此，電商平臺選擇物流配送企業是一個正常市場，競爭因素居多。平臺自身資源有限，可能要用到最有價值的物流服務商和金融服務商身上，那么，商家既然選擇平臺，就得遵循這個平臺規則，當然，首先是這平臺規則得合法。

物競天擇：數據安全、用戶體驗成京東合作考慮因素

“目前，國內快遞市場對電商依賴程度高。”曹磊表示，據網經社電數寶電商大數據庫顯示，2020年上半年快遞業務量完成338.8億件，增長22.05 %，超過2016年全年（312.8億件）；快遞業務收入完成3 823.8億元，增長12.57 %。因此，可以看出很大比例的包裹來自電商件。其中，隨著阿里入股韻達，終于湊齊了“通達系”最后一塊拼圖。此前，阿里已收購或入股百世、圓通、中通和申通4家頭部快遞公司。可以看出，三通一達基本已經被阿里“收編”得差不多，除了“三通一達”之外，京東物流、蘇寧物流等電商平臺自建物流在近年來崛起，已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傳統的“三通一達”的擔憂。

曹磊認為，電商平臺海量的用戶信息掌握在競爭對手控股或者參股的公司中，對于電商平臺來說，也存在一定的“隱患”。因此，“切斷”與競爭對手控制的物流公司也無可厚非，這是正常的市場行為選擇，不過京東并非“屏蔽”，據了解后續如果商家、消費者堅持使用申通，只是無法在京東端顯示詳細物流信息數據。

此外，據電商消費糾紛調解平臺電訴寶顯示，2019年度共計受理54家電商物流服務企業消費海量投訴。其中以百世快遞、U2C轉運、點我達、百通物流、斑馬物聯網、59轉運、中通快遞、轉運四方、順豐速運和海帶寶這10家平臺居多。此外，因物流配送等問題，申通快遞、圓通、韻達和天天快遞等平臺也屢屢遭到用戶投訴。

因此，曹磊指出，快遞作為服務商，對于電商平臺的用戶體驗非常重要，一些快遞服務商在速度、送貨上門等方面仍有進步空間，物流配送環節的體驗不好可能造成整個購物體驗不佳，因此對于京東這么一家大的“國民平臺”來說，會優先選擇售后服務好、用戶體驗好的服務商。

刨根揭底：京東是否有權代表商家選擇快遞配送公司

在京東與申通停止合作一事上，也有不同的聲音，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上海漢盛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李旻表示，“京東平臺入駐的商家享有自由經營權，有權自行選擇與哪一家快遞公司進行合作。電商物流包含了2個層面的合作，一是商家與快遞公司的合作，二是平臺與快遞公司的合作，但平臺與快遞公司之間的合作不應成為限制商戶與快遞公司合作的理由。”

但事實上，京東物流從2017年4月獨立運營以來，一直在大力開拓外部客戶，除了阿里旗下電商平臺外，拼多多、網易嚴選和唯品會等電商平臺均是其重要客戶。此前，京東高層也曾明確表示，京東物流有意愿也有能力為阿里系平臺商家服務，而且這些商家對京東物流服務也有需求，“在物流上，我們永遠是乙方。”據京東介紹，“過去一段時間內，京東物流也曾多次提出入駐阿里旗下電商平臺的合作需求，但都未得到響應。”

在行業人士看來，阿里和京東在物流領域的市場策略并不相同。“京東雖然擁有自建物流，但與申通等快遞企業過去一直保持著合作關系。然而這種良好合作的平衡正在被逐漸打破，一方面阿里系快遞企業一直可以入駐京東平臺，但另一方面，到目前為止天貓、淘寶的商家依然無法接入京東快遞。”

目前，京東開放平臺與中國郵政、順豐、京東快遞、韻達、中通、圓通、壹米滴答和眾郵快遞等50余家公司仍有合作，其中，韻達、中通和圓通均為阿里占股公司。

除此之外，此前京東關閉天天快遞服務接口事件中，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北京盈科（杭州）律師事務所律師方超強也曾表示，京東說到底是一個電商平臺，是一個企業，有權自主選擇自身的合作伙伴。京東停止平臺內的天天快遞數據接口的行為本身只是選擇終止與天天快遞的合作而已，即便有不合理之處也是合同糾紛，不屬于不正當競爭行為。除非京東在停止與天天快遞合作的過程中，存在詆毀天天快遞商譽以及其他違反《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條的不正當競爭行為。需要指出的是《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條屬于兜底性條款，約定范圍較大，根據該條的規定，同業競爭的企業之間，任何違反自愿、平等、公平和誠實信用的原則和公認的商業道德而造成對方損失的行為都可以認定為不正當競爭行為。

最后，快遞行業競爭愈演愈烈，阿里系、順豐物流、京東物流和蘇寧物流等快遞企業各具自身特色，發展各有優勢，互相廝殺，卻又想進入對方領域，以獲取更多的市場份額。但最終究竟是誰主沉浮？還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