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肺與大腸相表里”探析“通腑理肺法”對慢性功能性便秘的治療進展

劉訪 曹波 李志 董聿錕 盧丹

摘要?慢性功能性便秘是臨床常見病及難治性疾病，目前尚缺乏有效統一的治療方案。現從中醫“肺與大腸相表里”理論出發，分析便秘的病因病機與腸、肺之間的關系，歸納總結中醫藥在便秘方面的研究，結合“腸病治肺，腸肺同治”的便秘治法理念，探析“通腑理肺法”治療便秘的理論依據，并且列舉案例1則，為慢性功能性便秘提供新的臨床治療思路。

關鍵詞?肺與大腸相表里;通腑理肺法;慢性功能性便秘;陰虛腸燥;腸病治肺;肺腸同治;腑病治臟;臟腑同治

Abstract?Chronic functional constipation is a common and refractory disease.At present，there is still no effective unified treatment plan.This paper starts from the theory of“interior and exterior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lung and large intestine”to analyz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 of constipation and the intestines and lungs.The research of Chinese medicine on constipation is summarized，combined with the concept of “treatment of intestinal disease by lung” and “intestinal and pulmonary diseases being treated simultaneously”.The “catharsis and regulating qi method” for the treatment of constipation is explored.Case 1 is enumerated to provide new clinical treatment ideas for chronic functional constipation.

Keywords?Interior and exterior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lung and large intestine; Catharsis and regulating qi method; Chronic functional constipation; Yin deficiency intestinal dryness; Treatment of intestinal disease by lung; Simultaneous treatment of lung and intestine; Treatment of Fu disease by Zang; Simultaneous treatment of Zangfu viscera

中圖分類號：R242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673-7202.2020.17.032

慢性功能性便秘（Chronic Functional Constipation，CFC）是臨床上最常見病、多發病之一。便秘對25%以上的患者來說，它不僅是一種無關緊要的不適，而是嚴重會影響到生命質量的疾病[1-3]。相關研究結果顯示，在我國老年人便秘的發生率高達18.1%，明顯高于一般人群[4]。便秘對人體的危害越來越明顯，不僅僅指其癥狀本身對人體的影響，而便秘誘發的很多疾病（如急性心、腦血管疾病等）可直接增加患者的死亡率[5]。近年來，隨著人們飲食結構的改變及人口老年化，便秘的發病率不斷上升，已經成為研究的熱點及難點，并引起了廣泛醫學研究者們的關注。

1?對便秘的認識

據相關文獻[6-7]研究，便秘根據其病理生理機制可劃分為：慢傳輸型便秘（Slow Transit Constipation，STC）、排便障礙型便秘（Defecatory Disorder）、混合型便秘、正常傳輸型便秘（Normal Transit Constipation，NTC）。臨床上以慢傳輸型便秘（STC）最為常見，STC是由于結腸的傳輸功能減弱或受損而導致的腸道內容物傳輸緩慢或傳輸困難而出現的臨床癥狀。其主要臨床表現為：大便干燥或干結，大便次數減少，排出困難，便意減退或消失，也可伴有腹脹、腸鳴音減少及久蹲難下等[8-9]。

便秘一詞在中醫很多古籍均有相關記載及論述。在《黃帝內經·素問》記載有：“大腸者，傳導之官，變化出焉”。同時也記載了“六腑以通為用”的相關理論，強調便秘與大腸及六腑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在《傷寒雜病論》中將“便秘”稱之為“脾約”，同時也提出了便秘的4種不同發病機制：虛、實、寒、熱等，并相應設立了麻子仁丸、承氣湯、大黃附子湯、厚樸三物湯及蜜煎導等治療方法，為便秘開創了辨證論治的先河[10]。

2?從肺與大腸關系論便秘的發生

中醫學認為，人是統一的有機體，便秘的病位雖在大腸，但與臟腑、經絡之間的聯系非常緊密。其中“肺與大腸相表里”關系的理論源于中醫古籍《黃帝內經》，是中醫學整體觀念的具體應用和體現，同時也是中醫學原創理論之一，經后世醫家的研究整理后發展逐步趨于完善。肺與大腸的表里關系主要體現在生理功能之間相互協調、病理表現互相影響。

生理功能方面，主要體現在肺氣的宣發、肅降功能與大腸的傳導功能之間相互為用，大腸的傳導功能與肺氣的肅降功能互為前提，互相影響、相互依賴。在病理方面，當肺氣宣肅功能失常，氣機不暢、腑氣不通，則影響大腸的傳化功能，臨床可出現便秘等癥狀。肺為嬌臟，不耐病邪的侵襲，當外邪侵襲機體時，肺臟最先受到影響，當肺的宣發功能受到影響時，氣機閉塞，導致腑氣不通，致使大腸的傳導作用失常，從而可出現腹痛腹脹，排便不暢的癥狀。當肺的肅降功能受到影響時，導致氣機不通，機體之津液不能下達于腸道，大腸的燥化太過、腸道干涸故而出現便秘。其次，肺主行水，為水之上源，主要指肺的宣發肅降、通調水道的功能作用推動和調節全身的水液輸布及排泄。只有肺臟將水液等物質輸送至大腸，大腸得以濡潤，從而使其傳導功能得以正常運行，如《素靈微蘊》[11]提出的：“肺與大腸表里同氣，肺氣化津，滋灌大腸，則腸滑而便易”。同樣，大腸燥化功能正常的前提取決于肺主行水的功能是否正常，要保持機體水液代謝及內壞境的平衡，讓大腸燥化功能得以正常的發揮，故需保持肺主行水的功能得以正常運行。肺與大腸的生理受到津液的滋養、濡潤，當津液代謝發生異常時，肺與大腸的生理功能會影響，從而導致肺與大腸同時發生疾病。津液代謝與肺、大腸密切相關，同時與便秘之間存在密切聯系。津液虧虛多從燥化，當津液代謝失常、津液虧虛時，肺和大腸的生理功能容易受到燥邪侵襲，臨床上可出現大便干結或燥結難下等癥。大腸為傳導之官，當肺臟受到燥邪的影響，肺的宣肅功能失調，不能正常的通調水道時，從而引起糟粕傳導排泄異常的疾病[12]。凡是可以影響肺氣升降運行的病因，都可以影響肺主行水的功能，從而導致便秘的發生。

現代研究發現，“肺與大腸相表里”的關系主要表現在胚胎早期的同源性、黏膜免疫的相關性、信號通路的多源性（如肺腸之間存在TGF-β1/Smads/ERK、TLR4/TNF-2α、Bcl-2/Bax、LPS等信號通路轉導機制）、物質基礎方面的共同性、經脈通路的延續性、生態菌落的協調性及其證候表現方面的關聯性等[13]。此外，Mjsberg和Rao[14]發現，參與機體的穩態、哮喘和慢性阻塞性肺病（COPD）等病理過程的天然淋巴細胞，會從腸道遷移到肺部參與肺部免疫反應，該研究進一步驗證了“肺與大腸相表里”的具體過程。

3?中醫藥對便秘治療的研究

3.1?基于“腸病治肺”理論對便秘治療

大腸歸屬于六腑之中，而六腑多為空腔器官，其生理功能主要是以“通”為用，故實而不能滿。臨床上由宿食積滯、氣機不暢、腑氣不通等導致大腸的傳導功能失常而引起的便秘往往與肺的關系最為緊密，其治療目的主要是使肺氣宣發、肅降的功能得以恢復正常，方法可通過升提或開宣肺氣的手段來通暢氣機，起到了提壺揭蓋的作用，即達到下病上治的目的，也體現了通過腑病治臟的方法治療便秘。葉玉堂評《臨證指南醫案》[15]云：“蓋腸痹之便秘，先生但開……開瀉，下竅自通矣”。楊士瀛《仁齋直指方》云：“大腸與肺為表里……風壅者疏其風，是固然爾……叔和何以曰肺與腸為傳送”[16]。金元·張子和在《儒門事親》[17]中載“陳莝去而腸胃潔……乃所以安臟也”。并提出了“通腑安臟”為便秘的常用治法。

3.2?基于“肺腸同治”理論對便秘治療

中醫古籍《金匱翼·卷八》[18]中記載有：“氣秘者，氣內滯而物不行……氣順則便自通”。主張運用“蘇子降氣湯”治療便秘，其“蘇子降氣湯”中蘇子入肺與大腸經，在降肺氣的同時也能起到潤腸通便的作用，可起到“肺腸同治”的功效，臨床上對“氣秘”患者能起到很好的作用。王愿達[19]運用補肺湯加麻仁丸對STC大鼠進行研究，結果STC大鼠的肺、結腸的病變得到很好的恢復，并且STC大鼠腸道的傳輸功能也得到顯著改善，同時也體現了補肺湯加麻仁丸能起到肺腸同治的功效。

4?通腑理肺法治療STC的依據

目前，對便秘的治療方法繁多，其主要歸納為保守治療和手術治療兩大類，各有其適應證及優缺點。但中醫中藥治療便秘的臨床療效顯著，備受廣大患者青睞，國內外多個數據庫薈萃分析表明[20]，中醫藥可改善排便困難等癥狀，從而提高患者生命質量。

在前人治療經驗的基礎上，聚眾家之所長，我們課題組結合臨床經驗，針對便秘形成的病機、病因及其發病特點，充分發揮中醫中藥的特色及優勢，總結出了治療便秘的有效方法——通腑理肺法。通腑理肺法是基于“肺與大腸相表里”理論，突出STC型便秘需“腸病治肺，腸肺同治”的治法理念，主要針對的病機有以下2個方面：一方面是肺的宣肅失衡，通調水道功能失調，津液無法到達腸道，大腸失去濡養，水津不足而便秘;另一方面，上焦之肺氣閉塞，氣機不暢，腑氣不通，大腸傳導功能失施，故大便秘結。基于以上病機，便秘較好的治療方法則需要肺與腸同治，只有當肺氣宣通，腑氣才能下行;反之腑氣通暢，又利于肺氣之宣肅，腸道津液輸布及糟粕傳導正常，故便秘自愈。

5?臨證舉隅

某，女，76歲，退休人員，初診時間：2018-09-13。

主訴：大便干結，排便困難1年余。

病史：1年前患者開始出現大便干結，排出困難，5～7 d/次，無明顯便意感，長期服用“番瀉葉”促進排便，可維持1次/d，但是效果逐漸降低，伴有食欲不振，時感下腹脹滿不適、口燥咽干，精神焦慮，睡眠質量欠佳，舌紅，少苔，脈細。

輔查：結腸運輸試驗：結腸運輸功能減弱。排糞造影試驗：未見明顯異常。

中醫診斷：便秘（陰虛腸燥型）。

治法：理肺通腑、滋陰潤腸、通便排毒。

方藥：通腑理肺湯。具體藥物組成：大黃12 g、芒硝9 g、連翹10 g、黃芩10 g、杏仁12 g、白及6 g、三七6 g、厚樸15 g（以上藥物均為顆粒劑）。

7劑，每日1劑，3次/d，200 mL/次，溫水充分溶解后服用（早、中、晚餐后1 h服用）。

復診：時間2018-09-20。訴排便困難較前改善，服藥后2～3 d/次，無明顯精神焦慮、口燥咽干稍有改善，睡眠稍差，舌質淡紅，少苔，脈細。因考慮大黃瀉下力較強，不能久用，故將原方去大黃、加麥冬12 g、黃精9 g，以增強養陰潤肺、健脾益胃生津的功效，繼續服用14劑。

再復診：2018-10-04，訴排便困難明顯改善，大便黃軟，1～2 d/次，納眠可，無特殊不適，繼用原方7劑后鞏固療效。

按：中醫學認為便秘其病位雖在大腸，但其與臟腑經絡之間有著非常緊密的聯系，故便秘的治療需從整體論治。該案例患者為中老年女性，年老體弱，腎精虧少，陰精不足，無以濡養五臟六腑，導致肺失宣降、氣機不暢，腑氣不通，故大便干結難下，便秘形成。治療在“通腑理肺法”的指導下，選用“通腑理肺湯”[21]。通腑理肺湯中黃芩、杏仁及連翹能清利上焦之邪熱、開宣肺氣，能起到“提壺揭蓋”之作用;大黃、芒硝可消積潤下、通腑瀉濁，直接治療大腸疾病，達到釜底抽薪作用;厚樸可具有健脾理氣、消食導滯之功;白及、三七具有生肌祛瘀排毒之功，能促使大腸糟粕排除，另外，麥冬、黃精具有滋養肺陰、潤燥等功能，全方配伍具有“理肺通腑、滋陰潤腸、通便排毒”之功，體現了“腑病治臟，臟腑同治”的理論，最終使臟腑功能氣機條暢，達到氣血平和、陰平陽秘，從而能改善便秘之癥，該方在便秘的臨床運用中發現療效可佳。

6?小結

總之，便秘在我國呈上升趨勢，嚴重影響現代人的生命質量，許多機制尚未清楚，其很多治療方法只是緩解暫時的排便困難，未能徹底治愈。而“通腑理肺法”是基于“肺與大腸相表里”的理論而提出，同時也符合“腸病治肺，腸肺同治”治法理念，臨床療效可靠，且未見明顯不良反應，這將為便秘的治療提供重要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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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6-09收稿?責任編輯：楊覺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