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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作者參與建設的守島部隊營房
1961 年到1967 年,我隨部隊在前三島駐守。
前三島,顧名思義是三個島,即車牛山島、達念山島、平山島。前三島位于黃海海州灣海域,在黃海深處的萬頃波濤之中呈鼎立狀分布,是海防前線、軍事要塞,陸地面積共0.321 平方公里,生存條件極差,沒有居民,只有守備部隊。
在前三島當兵,最盼的就是船來。
島上物資匱乏,淡水要靠船送,買東西要靠出島的人帶。有船來了,就會帶來淡水、蔬菜,也會帶來親人的信件。但海上無風三尺浪,船行不易。遇到天氣不好,十天半月都來不了。有個戰友的爺爺來探親,在招待所等了好多天也沒能進島,只好失望地回了家。
一旦聽說要來船,我們早上起床后第一眼肯定是向連云港方向望,把眼睛睜到最大,恨不得看穿云霧與海水,當有人從天際邊看到船的桅桿尖時,就會情不自禁地大喊:“船來啦,船來啦!”這時,不管戰友們各自在做什么,都會停下來向來船的方向望去,有的戰友甚至高興地跳起來,個個臉上都笑得像花開了一樣。
在島上,最怕的是生急病。
1965 年12 月,我患了急性闌尾炎,那個疼味兒直到現在想起還是令我不寒而栗。不幸的是偏偏遇上臺風,船來不了,只靠軍醫給針灸和服止疼藥堅持,那種恐懼與疼痛真是終生難忘。等了大約一個星期,風稍微小了一點,來了船接我出島去治療。
一四九醫院的救護車早在碼頭上等候,我到醫院已是深夜11 點多。醫生為我做了簡單的檢查和詢問,便把我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結束后,醫生把切除下來的闌尾給我看,并說老天還是保佑我的,如果再拖一天闌尾就破了,那就麻煩了。我看著小拇指大小的已腫得變白的闌尾,流下了眼淚。那是感激的眼淚!感謝醫護人員和船員,我得救了!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隨著呼出的一口長長的氣而放下了。
我是幸運的,也有不幸運的戰友。我們排的四班長是1961 年入伍的,他在安裝炮閂時不慎將右手除大拇指外的四個指頭全部截斷,由于船來不了而失去了最佳接活時間,出島后雖然送到了上海大醫院,但是沒接好,造成了終身殘疾。
駐島部隊最恨的當然是臺風,它的破壞性很大,有時臺風卷起一個大浪打來能把整個島嶼覆蓋,沖垮一些工事。更可恨的是好多天都來不了船,令人坐立不安。
一次,我家屬來部隊探親,那時天氣預報也不準,報的是好天,但來到部隊的當天晚上,就刮起了臺風,這一刮竟刮了一個星期。我家屬只請了十天假,你說急不急人。
大家盼著來船是盼著來交通艇或水船,因為既有書信來,又不用卸船。怕的是來登陸艇,因為它一般都滿載著各種施工材料。
由于島上都是簡易碼頭,潮水低了,船就會擱淺,因此卸船是有時間限制的。為了搶時間,我們只能來回小跑,汗流浹背,穿的棉襖都能擰出汗水。
最可怕的還是卸白灰。因為白灰都是在島外發好的,不是塊狀而是膏狀。為了做好防護,不論天多熱,我們都要穿著施工棉襖用抬筐背。盡管如此,時間長了,石灰水還是會濕透棉襖燒著背。卸完船后,我們馬上用清水沖澡,但背還是被燒得通紅。到了晚上,背疼得鉆心,我們無法仰著睡覺,只能趴著睡。第二天早上一看,戰友們的背上都起了雞蛋大小的水泡。
駐守在前三島的生活確實很艱苦,但是作為一名軍人,能夠在前三島當兵,為祖國履行一個男兒的職責,我還是感到很值,感到很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