櫟陽派出所年輕的警長們

胡杰

陜西省西安市公安局臨潼分局櫟陽派出所地處西安市臨潼、高陵、閻良和咸陽市三原縣四區縣交界之處，轄區面積比城里的新城和蓮湖兩個區加一起還要大點兒，是個典型的農村所。雖說偏遠，但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兩年里，陸續掛進櫟陽所會議室的獎牌，就有臨潼區的“五四青年獎章集體”、西安市“楓橋式派出所”、陜西省“優秀派出所”以及陜西省“人民滿意的政法單位”等。一幫鄉警，憑什么取得這么多的成績呢？

櫟陽派出所12個民警，所長、副所長兩名所領導，其余民警，內勤之外，分為三個警區。三名警長，都挺年輕。咱就說說他們的故事吧。

恪盡職守“最”馮光

櫟陽派出所離臨潼城區有近30公里遠，過去，這里生活條件還是比較艱苦。就是現在，這兒的自來水也有一股咸味兒。民警如果成了家，一般都希望早點調到城區去。但是，馮光從23歲入警開始，卻一氣兒在櫟陽所干了11年，成為所齡最長的人。

馮光的右腿以前受過傷。2018年3月一天，馮光得到線索，有個吸販毒人員出現在銀橋大道附近。馮光馬上帶人前去抓捕。當時，正值晚上七點多，街上人多、車多。犯罪嫌疑人剛從監獄放出來沒一個月，非常警覺。在勇卿酒店門口，一看有人抓他，那家伙就拼了命地穿過十字的車流，往馬路對面的秦皇溫泉酒店方向逃。馮光緊追不舍，在馬路上當街把他撲倒。在把他往車上押的時候，這家伙不肯上車，猛蹬車門。這一下，他身體完全后仰，就把馮光給砸倒在地。他二百斤的身體，狠狠壓在了馮光受過傷的那條腿上。馮光當場就慘叫連連，但他仍緊緊抱住犯罪嫌疑人不撒手。最終，他和同事一起把犯罪嫌疑人弄上了車。

這天的訊問，并不順利。即使尿檢呈陽性，犯罪嫌疑人仍百般抵賴，連吸毒都不承認。馮光感覺腳疼得鉆心，卻不敢離開辦案中心。這天，雖然有四名同事跟他一起去了，可是，他們中警齡最長的，只有兩年;還有一位民警，才剛入警幾個月。如果自己去了醫院，這幾位年輕同事是很難拿下這個狡猾的犯罪嫌疑人的。直到臨近午夜，犯罪嫌疑人終于交代。給他做完體檢，關進看守所，已經到了凌晨兩點多了。

第二天一早，馮光又跟著所長去了一趟寶雞。所里有個民警的父親生重病住院，所長專程去探望，馮光開的車。一路上，馮光也沒吭聲。下車時，所長發現他走路一瘸一拐，才知道他抓人受了傷。下午回到臨潼，馮光的腿已經腫得厲害。到醫院一看，右腿內外半月板、前叉韌帶都嚴重損傷，右手肌腱也傷了。

馮光是東警區的警長，也是民警中唯一的支部委員。這次受傷，馮光在家休息了三個月。傷沒好，就拄著拐又來到所里。他的宿舍在二樓，上去不方便。于是，他就在值班室住了兩周，把值班民警替下來干別的工作。

如果說，拼了命抓吸販毒人員，還能給警區掙考評分;那么，不掙分卻又十分麻煩的事兒，更見馮光的為人了。

一次，有個農婦來找馮光，一進門就給他跪下了。農婦名叫李引莉，女兒婷婷在徐楊中學讀初三，因為沒有戶口，沒法參加中考。

原來，婷婷的爸爸家在閻良。成家時，因為沒到法定結婚年齡，他和李引莉沒領結婚證。可生了婷婷不久，兩口子就一拍兩散。婷婷的出生證，李引莉早弄丟了。于是，這么多年來，婷婷就一直沒報戶口。現在，離中考報名只剩下三天，李引莉才急得火燒眉毛。

馮光見過婷婷的老師。婷婷學習不錯，如果不能參加中考，將會影響她的一生。可是，給她補辦戶口，是個很大的工程。要找到婷婷爸爸取證，要找他村里人取旁證，還要找到為婷婷接生的醫護人員取證。婷婷爸爸現在有老婆、孩子，不想讓家人知道這段故事，他的思想工作，就費了老大勁;為婷婷接生的女醫生退休七八年了，如今在西安城里帶孫子。馮光開車拉上李引莉，找到女醫生，幫著人家回憶了半天，總算給李引莉出具了證明。

馮光和警區民警一邊跑證明材料，一邊跟分局戶政大隊電話溝通著。趕在第三天下午戶政大隊下班前，終于給婷婷落上了戶，讀秒時間，給婷婷報上了名。要知道這天上午，婷婷還滿眼都是淚，以為自己肯定報不上名了呢。

危難時刻有路晶

公安機關治安管理中有項內容，名叫“特行管理”。以前，諸如從事刻字業、旅店業、寄賣業以及廢品收購業等，得到公安機關辦理《特行管理證》的。管理與被管理，本來就是一對矛盾體。現在，不用辦證了，但我們民警仍需要把這些行業納入視線。觀高村六組村民王榮，是個收廢品的。王榮小學只上到二年級，接近半文盲。雖然也就五十出頭，但他用的手機還是老年機。手機上，他沒輸包片兒民警的名字，就輸了個“好警官”。王榮對這個民警，真的是心存感激。五年前，剛認識“好警官”時，王榮雖然從事廢品收購多年，卻什么證也沒辦過。他的廢品收購站，就是個連圍墻都沒有的野攤子。“好警官”操心他的財產安全和防火安全，時常會來他這兒。在“好警官”的幫助、指導下，王榮不光辦理了《廢舊資源回收許可證》和《營業執照》，還弄出水泥地面、圍墻和鋼構大棚。如今，他的廢品收購站弄得很是像模像樣呢。

“好警官”，就是西警區的警長路晶，一個長得像彌勒佛一樣的民警。今年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初期，陳家灘有一個疑似患者，要送去隔離。這個人情緒很激動，根本不肯配合。路晶帶人去執行任務時，他們除了一只口罩，就沒有任何其他防護裝備。路晶讓其他同事都留在車上，獨自和全副武裝的疫控中心工作人員來到這個人的家里。路晶面對面勸說十分鐘，這個人平靜下來，答應去隔離。

5月9日晚上11點多，櫟陽村四組村民劉文家液化氣罐突然著火了。他家離派出所不遠，只有四五百米。這天，輪到路晶警組值班。一接到報警，他馬上就帶人趕往現場。到的時候，液化氣罐的管子仍然在噴著火。路晶找來個濕抹布，慢慢地擰上了氣罐上的開關。然后，他小心地提起發燙的氣罐，把它搬到了屋外空曠的地方。這時候，路晶才一屁股坐到了馬路牙子上，感到渾身癱軟。

路晶不這樣做行不行？當然可以。接到報警，民警及時趕到現場，疏散群眾，等待消防隊員趕到，就已經盡職盡責了。可是，櫟陽偏遠，沒半個鐘頭，消防車根本到不了。液化氣罐再燒烤半個鐘頭，萬一發生爆炸怎么得了？劉文家前后左右都住的有人呀。深更半夜，把群眾都從被窩里叫起來，轟到外面去，折騰人不說，萬一疏散過程中發生意外呢？咱民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火往大里著呀。可是，路晶對液化氣也不懂。他想起一個朋友在西化門消防中隊，就立馬給人家打電話，把現場看到的情況描述給人家。按照朋友的指導，他才上前擰上了開關，把罐子拎了出來。

主動作為說李杰

北警區警長李杰是個師范院校的畢業生，學數學的。因為性格有點內向，工作頭兩年，他進入角色有點慢，甚至有點后悔沒去當老師。再后來，他就找到了感覺。他的訣竅，就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只笨鳥，比別人更早地撲騰翅膀。

李杰有個習慣：每天上班，打開電腦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刷“全國追逃網”。他關注的，可不光是櫟陽轄區的在逃人員，而是包括周邊閻良、高陵的村子。為什么呢？因為櫟陽的在逃人員當時都抓完了，而追逃不受地域限制。一天，已經下班，李杰從外面回到辦公室，又習慣性地刷追逃網。結果，他眼前一亮，發現寧夏固原警方剛剛上網了一名在逃人員。網上顯示，這名在逃人員十九年前在甘肅搶劫、殺害過一名出租車司機。逃犯家住高陵區藥惠街辦東升村，而李杰警區輔警小任的家就在與東升村相鄰的觀高村。李杰讓小任打聽一下，看看那個逃犯是不是在家。消息很快反饋回來，那名逃犯正幫著家人給羊鍘草呢。

一聽這情況，李杰立馬帶人趕過去。夏天的傍晚，涼風習習。一進院子，李杰一眼就看見，那個在逃人員端著只老碗，正呼嚕呼嚕吃面條呢。一問他的姓名，果然對上。這人還一臉懵懂地問：“啥事兒？你們是哪兒的？”原來，此人當年作案后，因為沒人知道，一氣兒就跑回家來。這些年來，倒是在家老老實實當農民，沒干過啥壞事兒。一看來找的警察是本地口音，他還很奇怪。再跟他一提固原的事兒，立馬蔫了。他知道，他的同案翻把了，把他供出來了。

一回派出所，李杰馬上給固原的辦案民警打電話。對方第一句話說：“怎么這么快？”原來，人家把在逃人員上網的同時，已經派民警來到了高陵。接電話時，固原民警就在藥惠派出所。他們雙方已經商定，第二天一早，就去東升村抓人。沒想到，櫟陽所民警已經把人逮住了。

這一年，櫟陽所的追逃任務是一名在逃人員。可光李杰警區，一年就抓了九名在逃人員。

瓦鄭村柳建華、柳亞明都是六十歲左右的老頭兒。他們雖沾著親，卻有上代為莊基糾紛傳下來的世仇。前兩年，為地畔糾紛，兩家再起沖突，柳建華被柳亞明的兒子打了。雖然只是輕微傷，但柳亞明的兒子還是被行政拘留十天。柳建華提起了民事訴訟，要求柳亞明兒子賠償一萬元人民幣的醫藥費等費用。法院也這么判了，但柳亞明兒子卻拒不執行。

一年后，為莊基糾紛，兩家又干上了。這次，柳建華和兒子打了柳亞明。柳亞明也是輕微傷，但由于沒有證據，柳建華父子倆都不承認打了人，派出所就不好關人。

知道這事兒完不了，李杰就沒敢掉以輕心。柳亞明說，他挨打時，有個村民家里死了人，來報喪，正好趕上，是唯一的目擊證人。可李杰找到這個村民，他卻頭一搖、眼一瞥，說沒這回事兒。都是一個村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誰愿意蹚這兩家的渾水呢？

這個村民白天在外面擺攤兒，晚上才回家。學數學的李杰，認的可是死理兒。隔三差五，那個村民晚上一回家，李杰就會來家煩他，嘟嘟囔囔地說個沒完;他下地種菜，李杰也會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到地頭來。村民是個本分人，不愿意有個穿警服的人老跟著他，怕人說閑話。可李杰不僅自己找他，還拐彎抹角找他的親戚、朋友，讓這些人勸他出來作證。也是被逼得實在沒轍，這個村民如實講述了那天看到的情景。

取到了旁證，李杰把柳建華的兒子也關了十天。兩家為打架干仗都沒沾上便宜，這兩年，也就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