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聿
小區的門口有一家小小的江南菜館。老板是一男一女,店員也是這一男一女。
從小吃著北方菜長大的我,居然被他家的菜肴迷得神魂顛倒、欲罷不能。我隔三岔五總要去光顧他家。時間一久,我與這對夫妻也熟悉起來。
夫妻店見得很多,無外乎男主外女主內。這夫妻二人卻有意思得很,男的生長在江南,性格溫文,又會精打細算,后廚的菜品與柜臺的賬本兩手抓得都很硬;女的則是地地道道的東北人,熱情豪放,搬東挪西、跑里跑外的重擔一肩挑。
每日一早,準有一個送貨的三輪車停在他家門口。送貨的師傅一聲吆喝,女人就急匆匆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濕漉漉的雙手。核對一下訂貨單,雙手各抄起一個大袋子,徑直走回屋里。有時貨物太多,女人不愛跑第二趟,就讓送貨的將第三個袋子放到她的肩膀上,頭、頸、肩找一找平衡,兩只手臂端成一條平行線,轉身回去,武僧一般。
送貨的好奇,向屋里探頭探腦,每次都看到那男人左手邊一摞賬單,右手邊一個計算器,不停地算啊,記啊。我與那送貨的一樣,對這夫妻二人的分工表示不解。
有一次,我下了夜班去填肚子,顧客只有我一人。給我上完菜,女人開始在一旁教訓孩子。聽了一會,大概是這孩子做錯了一道題,成績不如人意。
本是小事一樁,可女人說著說著火氣就大了起來,大有摩拳擦掌、武力解決之勢。
男人在一旁看火候差不多了,出面調和,一面哄妻子,一面哄孩子,并對孩子說:“這次爸爸原諒你,下次要是再犯相同的錯誤,就把你交給媽媽任由處置。”
這兩口子一紅臉一白臉,唱得甚是精彩,可我還是覺得看了一出“反串”。女人湊過來跟我聊天,說她們夫妻倆的日子過得有時連自己也覺得有趣。
我一邊吃飯,一邊琢磨。這對看似不和諧的夫妻,讓外人有太多的不解之處,可他們之間真正的和諧,又豈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我結了賬,他們也準備打烊。男人收拾東西,女人照例關窗鎖門。厚重的卷簾門下落時擠了女人的手,“哎喲”一聲,男人火速趕到,心疼地握著女人的手,又是吹,又是揉。此刻的妻子讓我想起那句詩——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周繼紅摘自《亳州晚報》2020年8月5日)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