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世界捧給你（六）

鹿仙貝

簡介：

神顏擊劍手VS“小哭包”實習生

初喬：“可能每個人都有一廂情愿的時候，然后愿賭服輸。”

虞弋塵：“我們不一樣，我們兩相情愿，而后兩情相悅。”

我只想把世界都捧給你。

上期回顧：初喬被困倉庫，最后來救她的人是虞弋塵。

虞弋塵拒絕了經理的采訪，并表示：“是你的就是你的，被搶走的話，大不了我幫你奪回來。”初喬感動不已，問他為什么幫自己。

虞弋塵不答反問：“是我的粉絲？”

初喬重重地點頭。

虞弋塵勾唇笑：“那就行，我寵粉。”

初喬回憶起來之前虞清清要她聯系方式的事情，恍然大悟——自家小姐妹一定是給她寫了信！

她剛剛將文件袋拆開，左看右看發現里面只有一張長方形的紙，她疑惑地拿出來，發現那是一張C市的擊劍比賽門票，這場比賽的其中參賽一方就是AT俱樂部。

那場比賽她也曾想過要去看，只是這場算是主辦方的表演賽，噱頭較足，還請了一些小明星做飛行嘉賓，所以票價不算低。她當初看了一眼票價，安慰自己也可以看看直播。

初喬終于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嚇得屁滾尿流地從聯系人里面找到虞清清。

花花幼稚園：“姐妹！你也太有錢了！”

空：“？”

花花幼稚園：“我以為你是來找我見面，結果沒想到你直接給我寄了比賽門票，還是前排的！”

花花幼稚園：“你知道這個門票多少錢嗎？！”

花花幼稚園：“你把地址報來，這個我收不起啊，我哭！”

虞弋塵根本來不及回復，聊天界面就被一連串的消息占領。

他默默等著初喬稍微冷靜了一些，才開始打字。

空：“不想去？”

花花幼稚園：“不……是我去不起。”

空：“我從事跟擊劍有關的工作，這是主辦方送的門票，不花我一分錢。”

他想了想，又換了一個語氣。

空：“嚶嚶嚶，可我那天有事情去不了，想來想去還是給你最合適，你一定要在前排多拍一點虞神的照片給我！”

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初喬有些猶豫。

左思右想，她還是沒能忍住誘惑，將門票小心地捏在手里，把身上最后的存款全發給了對方。

“花花幼稚園向你轉賬521.8元。”

花花幼稚園：“這是我全部的存款了，剩下的錢等我找到工作后再補給你。”

虞弋塵望著小數點后面的數字，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疼，倒還真的是全部存款。

為了避免聊天界面再被某人迅速占領，他頭疼地點了收款，而后站起身，在AT俱樂部內宣布從現在起，一直到比賽，訓練量加一輪。

聞言，俱樂部內頓時響起一片哀號：“老大，一場表演賽沒必要吧？”

沒必要？

虞弋塵嗤笑了一聲：“表演賽結束后就要跟CN進行比賽，你們是打算在飛機上修煉神功，回來后一舉將CN擊敗？”

更何況，不加點訓練量，怎么請人來幫忙？

AT俱樂部內一片怨聲載道，初喬那邊卻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拿到門票的當天晚上，她正在愁要找什么臨時工作時，就接到了虞弋塵打過來的電話。

在接到電話時，她反應半天，始終不相信對面那人就是虞弋塵。當初邀請虞弋塵來體育館時，她的確要過聯系電話，可她從未打過電話給對方，而是在21世紀堅強地使用短信這個快要被淘汰的聯系方式。

她發送的內容全部跟工作內容有關，虞弋塵的回復也格外簡略，不是“嗯”就是“哦”，偶爾加個標點符號她就要感激涕零。

從市體育館辭職后，她以為自己和偶像之間的緣分暫時切斷了，哪知這么快偶像就打了電話給她。

“聽說你辭職了？”

不知道他從哪里聽來的消息，不過初喬還是誠惶誠恐地點頭。

在意識到對方看不見她的動作之后，連忙出聲：“是，你有什么需要事找體育館的嗎？我還是可以幫你問問。”

初喬的想法也很簡單，虞弋塵找她應該跟工作有關，而他們之間唯一共處過的工作就是之前的友誼賽。

“不用，”虞弋塵瞇著眼，“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我？”

“嗯，過陣子AT和CN有一場比賽，”頓了頓，他明知故問地補了一句，“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

表演賽后，就是歷年來AT和CN比賽的時間段，就國內而言，這絕對是一場實力激情碰撞的比賽。

“這是蘇裕來俱樂部后，第一次和CN比賽，客觀來說，現今的AT綜合實力不如CN，但要給小孩子信心，更何況還有一場表演賽，所以俱樂部最近會比較忙。俱樂部想請人進來幫忙整理數據并承擔部分后勤工作，一天工作大約六小時，薪資按一百五十元每天來算，日結。你愿意嗎？”

初喬現在正是財政危機，聽到一半的時候，就恨不得立刻答應了這份臨時工作。

雖然也是打雜的活，連個實習生都算不上，但至少是在AT工作，而且算下來日薪比她在市體育館轉正后拿得還高。

她的心里算盤打得啪啪響，興奮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愿意！”

“嗯，明天直接過來就行。”

虞弋塵簡單告知了她一下具體要做哪些工作，就掛斷了電話。

旁邊的邵余“嘖嘖”兩聲：“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么？”

虞弋塵沒理他，拿起自己的護具放進柜子里。

“每次一心虛話就多，你數數你剛剛那通電話到底說了多少話？”

“無聊。”

“我無聊還是你無聊，你說你繞那么大一個彎是為什么？當初還不如直接將她招進來，反正我看她有靈氣，說不準真讓我挖到一個寶，到時候她成為國內金字塔頂尖的分析數據師。”邵余越幻想越美好，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也不是不能賭。

反正小姑娘現在的身價不高，怎么算都是他賺了。

“她會光明正大進AT，但不是現在。”虞弋塵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這就是我為什么拒絕的原因。”

初喬需要打磨，也需要契機。

而他現在所做的，就是將那個契機放在她的眼前。

他自問看人的眼光很準，這次也同樣自信。

第四章

第二天，初喬起了個大早，可等她到AT的時候，俱樂部里面已經響起了一片訓練的聲音。

她迷茫地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往常這個點大家基本還在睡覺，可現在聽著里面的聲音，很顯然是全員到齊。

此時此刻，初喬總算對虞弋塵那句“俱樂部最近比較忙”有了一個具體的概念。

看起來是真的挺忙……

在一堆忙人中，看起來最閑的那個就是虞弋塵了。

他不知從哪里搬來一個躺椅，窩在里面專心致志地給玩偶穿衣服。

雖然他的房間里擺了各式各樣的玩偶，也有一個專門的抽屜擺放玩偶衣服，但很顯然，這么多年來對玩偶的喜歡，也沒有讓他在玩偶換裝這件事上達到一定的熟練程度。

初喬瞇著眼睛走過去時，就看見好好的一個玩偶，兩只爪子被他塞進了一條袖口里。

當事人還毫無所覺，繼續努力而認真地將玩偶往小衣服里面塞。

“先套尾巴。”她終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指導，“你先套完四個爪子后，它的尾巴就被衣服裹起來了。”

虞弋塵抬頭看了她一眼，將玩偶塞到了她的手上。

她愣了兩秒，倒也老老實實地將玩偶衣服給穿好。

他接過玩偶，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伸手捏了捏玩偶的臉。

他買下的玩偶做工都極好，里面的海綿柔軟又有彈性，手感一流。他捏了兩下，將玩偶揣進口袋中，眼也未抬：“大致情況你也知道了，只是多了一個記錄平時訓練賽的任務，只要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剩余時間你做什么，沒人會管你。”

初喬立正站好，差點敬禮：“是！”

她的聲音響亮，將虞弋塵給嚇了一跳，他終于第一次正眼看她。

市體育館那天后他們就沒有見過面，那天她雖然有些狼狽，但神情堅定，如今聽說她所有的簡歷均被退回，她眼底的光亮卻越發耀眼。

虞弋塵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老父親般的欣慰，他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到旁邊研究剛剛那套衣服到底是怎么穿上去的。

老爺椅空下之后，整個體育館的氣氛看起來正常了不少。

每個人都如虞弋塵所言，積極又向上。

在這種氛圍下，初喬整個人像打了雞血般亢奮，或許是之前在體育館已經干習慣的原因，后勤服務對她來說實在輕松，不過半個上午，她就已經記清楚了AT俱樂部內的物資倉庫在哪里以及大部分運動員的小習慣。

每個練習劍道旁邊都擺放著備用的毛巾和水杯，她甚至貼心地給貼上了標簽，讓大家不會拿錯。

AT有四個劍道，她每換一次毛巾時就會記錄目前劍道的兩人得分。

讓眾人震驚的是，初喬居然一次也沒有弄混。

初喬自己也很震驚，不過她的震驚另有原因。

之前她也來過AT俱樂部幾次，為了邀請虞弋塵，甚至調查了俱樂部內所有的運動員，可一天觀察下來，每個人的水平都更高了。

“吃驚？”

不知什么時候，虞弋塵終于搗鼓好了他的玩偶，站在她身旁，跟她一起觀察隊員的訓練情況。

他無聲無息地靠近了，讓初喬嚇了一跳：“是有一點吃驚。”

“AT和CN作為業界的兩個龍頭，每年都會至少有一次比賽，只是近兩年CN一直在招收新鮮血液，而AT的輝煌也在逐漸沒落。已經有整整兩年時間，AT沒有贏過CN了，今年若是再輸，便是連輸三年。”

“有你在也不行？”

聽到初喬的問題，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也不行。”

擊劍比賽一般分為個人賽和團體賽，兩個俱樂部之間的對抗向來是以團體賽為主。

團體賽中，每支隊伍共有三名正式隊員和一名替補隊員，兩隊的三名隊員一一進行交手對戰，也就是共會進行九場比賽，而每場三分鐘內，誰率先奪得五分便贏下這一小場比賽。若是超出三分鐘雙方均未有人獲得五分，那么該隊的運動員便可以按之前的比分進行比賽，直到九場比賽全部結束，哪隊率先獲得四十五分，就算正式贏得比賽。

和其他團體比賽相比較，擊劍的團體賽會更考個人實力，而團隊合作不在于默契，而在于如何排兵布陣。

這也是為何擊劍的數據分析師會更多一些的原因。

在很多大型賽事上，團體賽是必不可少的一個項目，這種情況就需要數據分析師來猜測對方的戰術，并調整己方隊員的出場順序。

現今的AT整體實力不如CN，有網友做了精辟的分析。

AT靠虞弋塵踩在了中國擊劍神壇的頂尖位子，而金字塔的部分，除了虞弋塵，剩下大部分屬于CN。現如今陸子虛風頭正盛，被視為國內最有希望追上虞弋塵的黑馬，可這樣的人選，CN不止陸子虛一人。

國內年輕一輩中，有靈氣又肯努力的擊劍運動員很多都簽了CN俱樂部，更何況CN有自己的成熟的數據分析師。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接下來的比賽都不容樂觀，這也正是讓AT最近瘋狂努力的原因。

沒有人喜歡品嘗敗北的滋味。

平日里大家喜歡抱著虞弋塵的大腿插科打諢，喊他老大，嚷嚷著不想訓練，可他們都不想被別人指著鼻子笑道：“看看，AT現在除了虞弋塵，就沒其他人了。”

聽著虞弋塵的解釋，初喬后背起了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她的視線緩緩掃過俱樂部內的眾人，從上午到現在，每個人都在不斷地進行訓練或努力，想要突破自己，也想要往前進一步。

競技體育從來不是一蹴而就，他們也清楚這點，可他們沒有人因為比賽將近而放棄。

初喬抿緊了嘴唇，在心底里做了一個決定。

他一直在用余光打量著她的反應：“有感悟？”

“很敬佩他們。”

這份敬佩由心而發，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個地步。

初喬感嘆，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她左思右想了一陣，才發現過來究竟有什么不對勁。

虞弋塵向來不是什么話多的人，找她來俱樂部幫忙也非常突然。

他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只有一個——大概是之前她被關進倉庫里的事情讓他生起了憐憫心，而她之后在體育館的處境，他應該也能猜出個一二。

初喬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被安慰，有些受寵若驚，覺得之前的烏龍事件所帶來的尷尬都被沖淡了不少。

可她還沒組織好表達感動的語言，腦袋上就多了一只大手。

虞弋塵掌心的溫度從她的頭頂傳來。

他揉了兩把，語氣淡淡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要記得這件事。”

她所選的這條路注定波折。

初喬抿著唇咽了咽口水，鄭重其事地回答道：“好。”

她腦袋上的手驀然抽離，她看見虞弋塵臉上的神情閃過一絲滿意：“既然如此，現在就拿去洗了吧。”

“？”

洗什么？

他伸手勾了勾她口袋邊緣滑出來的玩偶，語氣真誠：“俱樂部內干活，難免碰到灰，記得勤洗。”

“……”

初喬心中的感動蕩然無存，她沒有忍住，在偶像面前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一天的訓練結束，每個人都仿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吃過飯就回去癱著了。

其中數虞弋塵回去得最晚，原因是正在網上挑選新的玩偶，不能耽誤。

所有人都見怪不怪，打著呵欠就往俱樂部后面的別墅走去。

虞弋塵終于將自己喜歡的玩偶全部買了下來，他伸了個懶腰，發現時間已經過了晚上九點。

他閑閑地將手機塞回口袋，準備關門走人，出乎意料地發現，俱樂部內的燈還沒關。

他順著亮光走過去，看見初喬正撅著屁股蹲在地上，原本整潔的地面上擺著亂七八糟的紙張。

承認自己有些強迫癥的虞弋塵看得眼皮一陣跳動，他伸手敲了敲壓根沒關的門，彰顯自己的存在。

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初喬被嚇了一大跳，瞬間重心不穩，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看著她的慌亂，他眼底噙著淡淡的笑意，蹲在她的身邊，隨手撿起了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一些數據，若不是看她剛剛還在上面寫寫畫畫，他可能真的就要隨手丟進垃圾桶里。

“這是什么？”虞弋塵指著上面的數字，有些不解。

“是感覺。”初喬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該怎么解釋，“今天看他們訓練，總覺得他們身上的狀態可以用一些數據來代替，比如蘇裕的，他早上的精力狀態如果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那么到了下午就會損耗到百分之五十……”

講到這些事情她就有些興奮。

她今晚原本是準備整理一下這天的訓練成績就回去，可整理著整理著，白天他們訓練的場景就在她的腦海里不斷翻涌，她隱約間可以在他們身上看見一些數字。

不過若隱若現，并且不是每個人身上都會出現。

可她還是忍不住將這些模糊不清的數據記了下來，連她自己都說不出來準確與否。

虞弋塵若有所思地望了初喬一眼，沒有出聲評論，只是細細地將紙片上面的褶皺撫平，而后拿起地面上的紙片一張接一張地看了過去。

初喬忐忑不安地打量著他的表情。

只是他什么都沒說。

他替她整理好那些紙片后，慢條斯理地看了一眼時間：“你沒吃晚飯。”

大家聚在一起吃外賣的時候，他就沒看見初喬，那個時候他以為她已經回家了。

“啊？”話題轉換得太快，她有些蒙，不過還是順著他的話說，“我回去有飯吃。”

這邊是高檔區，周圍的外賣都比較貴，最便宜的大排檔吃一點點東西都要四五十。

“紅燒味泡面還是酸菜味泡面？”

被虞弋塵看穿，初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香辣味。”

他哼笑一聲，站起身來：“外套穿上，帶你去吃飯。”

“不用，不用，”她慌忙擺手，“我坐地鐵回去要不了多久，香辣味的泡面也不錯。”

虞弋塵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讓別人質疑AT虐待員工？”

初喬乖乖噤聲，跟在他身后上了車，她一直維持著乖寶寶坐姿，難得那么安靜。

之前在倉庫被救以及AT俱樂部內，都是比較空曠的環境，周圍也有其他人，現在在狹小的空間內，初喬的全部感官留在了他身上。

前段時間的烏龍又不斷在她的腦海中上演，臊得她滿臉通紅，只覺得尷尬再度在兩人之間蔓延。

虞弋塵也不是什么話多的人，更沒察覺到那份尷尬。

紅綠燈路口，虞弋塵終于發現初喬異常的地方，他略一思索，心底得出結論：“還擔心我喜歡你？”

“……”

要不是身上綁著安全帶，初喬差點蹦起來。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一腦袋地撞在了旁邊的車窗上，趕緊否認三連：“不，我不是，我沒有。”

“哦。”

虞弋塵也沒有深究的意思，反正她那點小秘密他都能靠著虞清清的身份知道。

就如他預想的那般，初喬在否認完之后，就埋著腦袋拼命在手機上敲擊著屏幕。

虞弋塵一路無言地來到飯店，將菜單遞給她后，便掏出手機。

果不其然，他的小號聊天對話框頂部，小紅點中間顯示的數字已經到了兩位數。

他滿臉興味地點開，入目就是滿屏的感嘆。

花花幼稚園：“啊啊啊！”

花花幼稚園：“究竟哪里能買后悔藥啊？！”

花花幼稚園：“我當初到底是有多大臉，居然以為虞神暗戀我。”

花花幼稚園：“可他真的好帥，如果能被虞神喜歡，我愿意去跳黃浦江。”

他抑制住嗓間的笑聲，隨手回了一條消息。

空：“他要你跳黃浦江干什么？”

虞弋塵發完消息，抬眼就看見對面的小姑娘咬著大拇指，望著菜單一臉犯難的模樣。

明明現實生活中從見面到現在也不過才數月，可他還是瞬間明白她究竟在糾結些什么——她有選擇恐懼癥，看著圖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選哪樣菜品。

三秒后，初喬徹底放棄了點菜，將菜單遞還給對面的虞弋塵：“我不挑食的。”

對此答復，他不置可否。

不挑食？

喜辣不喜麻，白菜不吃稈，炒菜忌豆芽，雞鴨不食肝。

他一邊點了初喬喜歡的幾樣菜色，一邊明知故問：“你以后想當數據分析師？”

“是，”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其實我辭職最主要也是因為這個。”

最初虞弋塵只是在她心底種了一顆種子，可隨著時間的發酵，這顆種子破土而出，不斷成長。

“嗯。”

他喝了一口水，食指輕輕在桌面叩響：“有沒有什么打算？”

“投了一些簡歷，不過都被拒絕了，大家都想要有經驗的數據分析師。”

“有沒有想過換條路走？”虞弋塵循循善誘，覺得自己操心得像個老父親，“大家想要經驗，不過是覺得有經驗的數據分析師可能更具有實力，可如果你一開始就已經將自己的實力展現出來并讓對方看到，那么經驗也就不是最重要的東西了。”

換而言之，就是她現在的實力還不夠。

初喬維持著若有所思的樣子好一會兒，連服務生上菜都沒有注意到。

虞弋塵揮霍著為數不多的耐心，等了一會兒發現她還沒有要動筷子的跡象后，耐心終于告罄，他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了她的碗里：“吃飯。”

她機械地咀嚼了兩下，香滑的口感在唇齒間蔓延開來，才將她的思緒拉回。

初喬抬眼望去，驚喜地發現滿桌菜都是她喜歡的口味：“你怎么會知道我喜歡吃什么？”

虞弋塵夾菜的手一頓，勉強找了個理由：“不知道，是我喜歡的。”

他本來就吃了晚飯，又沒有吃夜宵的習慣，吃兩口就放下了筷子，單手托腮望著面前的小姑娘大快朵頤。

不得不說，她雖然挑嘴，但吃飯很香。

望著她的臉頰不斷鼓動，虞弋塵突然滿心欣慰，覺得自己可能提前體會到了養女兒的樂趣。

初喬并不知道自己平白無故矮了一輩，還吃得正歡。

正在她埋頭苦干時，聽見自己頭頂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喬喬？”

她叼著雞翅，一臉茫然地抬起頭，就看見陸子虛似笑非笑地斜倚在桌邊。

望見她嘴邊的雞翅，他輕笑出聲，微微彎下腰用大拇指蹭去了她嘴角的醬汁：“這么喜歡，下次喊我帶你來吃。”

陸子虛的原意是——不用勞煩陌生人。

這句話中滿是對虞弋塵的敵意，虞弋塵還沒有什么反應，倒是初喬在聽見他的話后，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相識多年，他什么時候用這副語氣跟她說過話？

除了有事相求……

初喬倉促地將口中的翅肉吞下去，謹慎地單手捂住包：“我現在沒錢請客。”

陸子虛：“……”

“沒事，我有錢。”虞弋塵適時補充，明明說著氣人的話，語氣卻還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模樣，“兩餐飯也吃不窮我。”

陸子虛的目光一凜，還想說些什么，CN的人都圍了過來。

他們的隊伍剛剛在和日本隊的比賽中大獲全勝，俱樂部的人來此慶祝，可剛剛進門就看見原本拖著腳步，一直嚷著要回去補眠的陸子虛不知為何突然沖了出去。

眼見CN的人呼啦呼啦圍了過來，初喬想起AT和CN之間的恩怨糾葛，下意識地繃起身子，時刻準備迎接戰斗。

雖然好友在CN，但她現在怎么也算AT的人。

令她沒想到的是，CN的人看見虞弋塵后，看起來一個比一個激動：“是虞神！”

“我知道，我也看到了，是活著的虞神！”

“嗚嗚，為表慶賀，我今晚要吃三碗飯！”

“……”

原本都有自己粉絲群的擊劍運動員們，跟初喬第一次看見虞弋塵時的狀態差不多。

初喬：“？”

同為運動員，他們不應該經常見面嗎？

虞弋塵見怪不怪，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們咋呼。

CN的經理走了過來，挨個在那些毛頭小子的腦袋上敲了一記：“丟不丟人？”

CN的經理下手不輕，初喬甚至都能聽見“啪啪”的響聲，聽得她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CN所有人都挨了打，陸子虛也不例外，他嗷了一嗓子：“我又沒參與，干什么打我？”

“就憑你第一個沖出去。”

陸子虛撇了撇嘴，雖然不服卻也沒再說話。

“虞神和這位……”CN經理似乎有些抱歉，“不知您該如何稱呼？”

初喬搓了搓自己的油手，連忙開口：“喊我初喬就好。”

“初喬。”

CN經理重復了一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就是初喬。”

他聽過她的名字？

沒等她問出聲，CN經理就解除了她的疑惑：“陸子虛這小子總在俱樂部提起你，嚷嚷著要我請你回俱樂部當數據分析師。”

“數……數據分析師？！”她倒抽了一口涼氣，口水嗆進喉管，半晌說不出話。

CN經理倒也沒有著急，耐心地等她重新將氣喘勻。

初喬喝了口水壓驚：“如果我記得沒錯，CN不是有屬于自己的數據分析師嗎？”

“嗯，”CN經理坦然承認，“但俱樂部那么多人，分析師也實在分身乏術。”

CN經理從包里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是CN的名片，您如果考慮好了隨時可以來CN找我。”

接下這張名片，她說不準就可以去CN任職，解決現在的生存問題。

可不知為何，初喬就是猶豫。

面前的CN經理雖然語氣禮貌客氣，可眼神算不上有多熱絡。他會給她名片，是因為陸子虛的要求，陸子虛算是CN看重的運動員，只要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他們都會盡量滿足。

但不去接那張名片，又顯得她很不識抬舉。

就在她猶豫地抬起胳膊，準備接下那張名片的時候，卻橫過來一只胳膊，替她接下了那張名片。

虞弋塵的食指和無名指夾過那張名片，看了兩眼后將其放在桌面：“許經理當著我的面挖AT的墻角？”

聞言，許經理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AT已經請了初小姐當數據分析師？”

“沒有，她臨時當后勤幫忙。”虞弋塵一臉坦誠。

“……”

許經理臉上的笑容終于收了收：“那數據分析師和臨時后勤，就讓初小姐自己考慮吧。”

又寒暄了一陣，CN的人呼啦啦離去。

唯一沒有離開的人是陸子虛。

他睨著初喬，一屁股坐在她身旁，食指點著她的額頭：“剛剛怎么不接名片？”

他不動還好，一動口袋中的手機便滑出來一角和上面的綁繩。

虞弋塵看見，當即便發現那根綁繩格外眼熟。繩結的款式和顏色，像極了他最初在小賣鋪里送給初喬的玩偶。

回想起初喬當初的支支吾吾和反常表情，他心底里已經有了答案。

供起來？她就是這么供玩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