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晴
10月25日,是抗美援朝70周年紀念日。在上世紀中葉的朝鮮戰爭中,中國人民志愿軍苦戰2年零9個月,終于用劣勢裝備創造出世界戰爭史上的偉大奇跡,贏得了這場軍事實力極其懸殊戰爭的勝利。
這其中,有20余萬湖湘英豪慷慨赴朝。中國人民志愿軍的4位司令員,全部是湖南人;抗美援朝的第一戰和最后一戰,都是由湖南人擔起重任。勇武湘軍文韜武略,膽識過人,“吃得苦霸得蠻扎硬寨打硬仗”的湖湘氣質在這場戰爭中表現得淋漓盡致。
“無楚不成才,無湘不成軍”。這些奮勇當先、為國為民的湖湘子弟兵,用生命和鮮血譜寫了一曲愛國主義和國際主義的頌歌,他們的革命精神永遠激勵著后人。
巔峰對決:彭德懷戰麥克阿瑟
朝鮮戰爭爆發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戰敗投降,朝鮮半島獲得解放,美、蘇兩軍遂以北緯38度線為界,分別駐扎在朝鮮半島的南北地區。1948年8月15日,朝鮮南部在美國的扶持下單獨成立了“大韓民國政府”,朝鮮北部也于1948年9月9日成立“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朝鮮半島一分為二,雙方實行不同制度,矛盾日益加深,終于在1950年6月25日凌晨爆發了內戰。
7月7日,美國杜魯門政府操縱聯合國安理會通過緊急決議,派遣“聯合國軍”支援韓國抵御朝鮮進攻。9月15日,以美國為主的由16個國家軍隊組成的“聯合國軍”,在半島西南海岸的仁川登陸,悍然對半島進行武裝干涉,發動對朝鮮的全面戰爭,并不顧中國政府多次警告,越過三八線,直逼中朝邊境的鴨綠江和圖們江,出動飛機轟炸我國東北邊境城市和鄉村,把戰火燒到了新生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土之上。
1950年10月8日,毛澤東發布命令,將東北邊防軍改編為中國人民志愿軍,迅即向朝鮮出動。志愿軍轄第十三兵團及所屬之第三十八軍、三十九軍、四十軍、四十二軍及炮兵一師、二師、八師,任命彭德懷為志愿軍司令員兼政委。第十三兵團司令員鄧華、副司令員洪學智則被任命為志愿軍副司令員。命令發布11天后,志愿軍在風雨交加的夜晚秘密入朝,開始了偉大的抗美援朝戰爭。
中國人民志愿軍秘密入朝
10月19日,沉沉夜色籠罩著鴨綠江大橋。一輛蘇制吉普車鳴著短短的喇叭聲在橋上緩緩超越長長的行軍序列,消失在朝鮮境內的暗夜中……
連正在指揮部隊緊張渡江的四十軍軍長溫玉成也不知道,車里坐的就是彭德懷。
一輛吉普車,一個參謀,一部電臺,兩名警衛員,志愿軍司令員彭德懷就這樣先于大部隊開赴前線。
此時,“聯合國軍”總司令麥克阿瑟正在距前線1000多公里的日本東京“第一大廈”里,樂觀地等待著“感恩節”——這個被他確定的美國士兵得勝班師時刻的到來。仁川登陸的成功,“聯合國軍”的勢如破竹,眼看即將打到鴨綠江岸的幾乎已不可逆轉的趨勢,使眼前這場朝鮮戰爭幾乎成了他個人展示軍事天才的舞臺。
麥克阿瑟似乎并不擔心中國軍隊介入。不久前,他還在太平洋的威克島上對美國總統杜魯門說:“我們已不再擔心他們參戰……如果中國南下到平壤,那一定會遭受極為慘重的傷亡。”
在麥克阿瑟看來,剛剛從廢墟上誕生的新中國鋼產量僅為60萬噸,還不到美國的1/146,國民收入也僅為美國的1/16。中國陸軍仍處在“小米加步槍”時代,空軍和海軍建立不到1年,尚不具備作戰能力。
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國軍隊對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彭德懷對麥克阿瑟,看起來似乎又是“一邊倒”局勢。然而,麥克阿瑟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樂觀談話”發表后沒有幾天,彭德懷已指揮中國人民志愿軍和他的多國部隊遭遇了。
“彭大將軍”橫刀立馬
彭德懷一度輕車深入到敵人后方,與敵人擦肩而過后又幸運地轉了回來。當一一八師師長鄧岳率部到達大榆洞——彭德懷的棲身所在地時,前線的炮聲已清晰可聞。彭德懷當即命令鄧岳率部跑步前進,在溫井地區向敵人敞開志愿軍入朝以來的第一個“口袋”。
鄧岳請求留下1個團來擔任警衛,彭德懷卻只留下1個連,并在后來的戰斗中親自指揮這個連摧毀了向他靠近的4輛美軍坦克。
盡管所有的報告都顯示:“可能是中國軍隊參戰了!”但麥克阿瑟仍不相信中國軍隊敢參戰。
在美國乃至整個西方世界,麥克阿瑟幾乎是一尊不可撼動的“戰神”。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他就是美國著名的彩虹師的師長。戰后,39歲的他又成了“把西點軍校帶入現代軍事時代”的西點軍校校長。第二次世界大戰,他作為盟軍太平洋戰區最高指揮官,在對日作戰中功勛卓著。而不久前的仁川登陸,更是令西方軍界為他的軍事天才折服。
狂傲的麥克阿瑟顯然忽視了年輕的新中國和她的軍隊,忽視了這是一群雖然少有正規的軍校經歷卻從不乏戰爭實踐的人,忽視了這是一支從來不畏懼任何強大對手的軍隊。
雖然遲于麥克阿瑟登上戰爭舞臺,但彭德懷的戰功絲毫不遜于這位“西方戰神”。自從平江起義后率部登上井岡山,彭德懷成了毛澤東麾下的勇猛戰將。他以關鍵時刻敢于“橫刀立馬”而著稱,被毛澤東譽為“彭大將軍”。1937年全面抗戰爆發,年僅39歲的彭德懷已是八路軍副總指揮。
“戰神”的傲慢與偏見很快使自己吃到了苦頭。領先于部隊到達前線的彭德懷,及時調整了作戰方針,把陣地防御戰改為在運動戰中尋機殲敵,打了一個被國際軍事界評為“世界戰爭史上少有的遭遇戰”——云山戰役激戰3天,美陸軍歷史最悠久的王牌師騎1師遭志愿軍第三十九軍重創,1800人被消滅。
“一個新對手確鑿無疑地參戰了!”直到這時,麥克阿瑟才開始重新審視戰壕的對面。
云山戰斗結束后,被俘的騎八團少校參謀長十分不服氣。“沒有飛機轟炸,炮火準備,沒有坦克沖擊,班、排、連悄悄地靠過來就打,這算什么戰術?”當他被告知這是“毛澤東戰術”時,這位少校參謀長滿臉驚愕。
即使是對于美軍的高級將領們來說,“毛澤東戰術”也是一個陌生的名詞。
擅長“跳蛙戰術”“以詐制勝”和“抽薪斷糧”的麥克阿瑟很快就領教了以游擊戰起家的彭大將軍的厲害。
如同一幕經典戲劇,年輕的中國軍隊在異國作戰,一出手便令全世界大吃一驚。在不期而遇的遭遇戰中,志愿軍13天殲敵1.5萬余人,取得了第一次戰役的勝利。
當麥克阿瑟努力使自己相信出現在朝鮮的并非中國主力,并驅部繼續北犯時,彭德懷的又一個圈套已經布好——那是一場戰爭史上少有的內外雙重迂回部署。三十八軍以1個師的兵力強行軍150里,神奇地出現于敵后,像釘子一樣釘在了敵軍潰逃的必經之路上,使南線美軍援兵在幾乎看見北邊被困美軍后卻仍無力援手。12月6日,美軍狼狽退卻,三十九軍勝利收復平壤。美國《紐約先驅論壇報》驚嘆說,這是“美國陸軍史上最大的敗績!”
連麥克阿瑟給杜魯門的報告中也不得不承認,美國是“在完全新的情況下,和一個具有強大軍事力量的、完全新的強國進行一次完全新的戰爭。”
彭德懷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正面進攻和兩側迂回,善打近戰、夜戰,從不墨守成規的打法發揮了巨大威力。同時,志愿軍官兵奮勇作戰的精神,也給美軍留下了深刻印象。上甘嶺戰役,一場日后列入美國軍事院校教科書的戰斗。盡管敵人向僅3.7平方公里的高地上傾瀉了190多萬發炮彈和5000多枚炸彈,山頭的巖石被整整削去兩米,但陣地自始至終在志愿軍手中。
“彭德懷指揮的部隊,就是用原子彈也不能全部消滅。”美國軍事專家慨嘆。
“軍神麥克”黯然去職
1951年4月11日,剛剛度過71歲生日的麥克阿瑟被杜魯門總統匆匆解職。那雙二戰結束時曾在日本投降書上簽過字的手,卻無法簽下朝鮮戰爭的勝利。這位西方軍神,在與小他18歲的彭德懷的較量中,不得不黯然結束了自己的軍事生涯。
兩年后的7月28日,“聯合國軍”司令官克拉克被迫簽了朝鮮停戰協議:“我成了歷史上第一位在沒有勝利的停戰協定上簽字的美國陸軍司令官。我感到一種失望的痛苦……”
同一天,彭德懷在開城朝鮮停戰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他說:“帝國主義在東方架起幾門大炮就可以征服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歷史一去不復返了!”
1955年,彭德懷在開國授銜中,名列十大元帥第二位,僅次于朱德總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