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未遂的自殺

蘇予

摘 要：1948年4月6日夜里，在重慶歌樂山渣滓洞集中營里，一名看守像往常一樣四處巡邏。突然，從一間牢房中傳來了沉悶的撞擊聲。看守立刻尋聲而去，他看到一個犯人正企圖碰壁自殺……這個企圖自殺的人是誰？自殺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本文旨在通過講述紅巖烈士許建業的故事，彰顯革命先烈忠于信仰，大義凜然的革命氣節。

關鍵詞：渣滓洞監獄;許建業;許云峰;《挺進報》

1948年4月6日夜里，在重慶歌樂山渣滓洞監獄里，一名看守像往常一樣四處巡邏。突然，從一間牢房中傳來了沉悶的撞擊聲。看守立刻尋聲而去，他看到一個犯人正企圖碰壁自殺……這個企圖自殺的人是誰？自殺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這個人叫許建業，《紅巖》小說中許云峰的生活原型之一。1920年出生于四川鄰水縣，18歲入黨，21歲被派往重慶，開始從事黨的秘密工作。1947年10月，中共川東臨時工作委員會成立。27歲的許建業任中共重慶市委委員，工運書記。他化名“楊清”，公開身份為志誠公司的一名會計。1948年4月因叛徒出賣被捕。1949年7月21日被公開槍殺于重慶肖家灣刑場，時年28歲。

在獄中他不畏嚴刑，赤膽忠心，可期間卻幾次選擇自殺。而關于自殺的原因，就不得不從一份報紙說起。

這份報紙叫《挺進報》，創辦于1947年7月。在國統區的白色恐怖之下，它從中共重慶地下黨小范圍傳閱的一份無名小報到中共地下黨重慶市委機關報，成為了突破國民黨政府新聞封鎖，直接對敵展開攻心的一把利劍。無比震怒的國民黨當局也立刻采取行動，動用”紅旗特務“曾紀綱騙取了19歲的年輕黨員陳柏林的信任，之后步步打入了黨組織內部，并造成中共重慶城區支部書記”老顧“——任達哉的叛變。承受不了酷刑逼供的任達哉很快叛變，出賣了掌握著《挺進報》重要組織關系的直接上級”楊清“。1948年4月4日，在當時位于重慶沙坪壩區磁器口附件的嘉陽茶館里，早已察覺事態不妙的許建業為掩護同志不幸被便衣特務抓捕。

重慶行猿二處處長徐遠舉，也就是《紅巖》小說中“徐鵬飛”的生活原型。當他得知“楊清”被拿獲，喜出望外，于是他赤膊上陣突擊審問。可當面對“老楊”，徐遠舉憑借多年同共產黨人打交道的經驗和直覺，發現“楊清”不是一般的共黨分子，認為自己碰上了一個難以對付的對手。他曾在交代罪行材料中寫道：“楊清身體壯實，中等個頭，三十歲上下，人很精干，顯得氣宇軒昂。進了審訊室，神態冷靜沉著。一看就知此人是共黨骨干分子，不是一般用嚴刑利誘，就可達到目的的人……他一字不答。經用了重刑，幾上幾放，只得到四句話：‘名叫楊清，鄰水縣人，在重慶做小本生意，住過街樓旅館。其他不作回答，守口如瓶，一字未吐。”

當晚的初審一無所獲。徐遠舉不斷變換審訊方法和刑具，”吊飛機”、“灌水葫蘆”、“坐老虎凳 ”……。許建業多次昏死過去，又反復被冷水澆醒，始終堅不吐實。后來特務讓任達哉與許建業對峙，但得益于地下黨斗爭嚴密的組織原則和紀律，許建業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職務對方全然不知，于是特務妄圖利用叛徒訛詐的伎倆也以失敗告終。

后來，被打的皮開肉綻的許建業戴上重鐐被關進了牢房。可突然腦海里閃過一道白光，讓他心里久久難安。原來他想起因突然的被捕，在志誠公司自己宿舍的床下皮箱中有幾份黨的機密文件沒來得及轉移和銷毀。除此之外，還有10多個工人的入黨申請書和自傳。一旦住處被搜查，后果不堪設想。作為中共地下黨領導的他很清楚黨組織的工作：任何文件資料都是不能保存的。因為有任何差池，黨組織和同志們就會有莫大的生命危險。這件事猶如一顆定時炸彈讓他每日坐立難安。最后，他決定想盡一切辦法將文件銷毀。

不久，他的焦躁不安引來了一個叫陳遠德看守的注意。看守一邊訴說著自己貧苦的身世，一邊表示愿意幫忙做點事情，以換些好處補貼家用。“不能在等了。”急于銷毀文件的許建業下定決心賭一賭。最終，他以三千元法幣和介紹工作為條件托陳遠德帶一封信給獄外志誠公司的劉德惠。可他沒有意識到，這一冒險舉動帶給地下黨卻是巨大的災難。陳遠德拿到信前思后想，最終竟走進了徐遠舉的辦公室。最終，特務從許建業的住所搜出了十幾份入黨申請書和黨內秘密文件，還有大量《挺進報》。隨后余祖勝，皮曉云、牛小吾、蔡夢蔚等十幾位地下黨員被捕。無法挽回的損失帶給許建業極大的痛苦和內疚，也因此曾在獄中幾次碰壁自盡。但面對徐遠舉的威逼利誘，許建業卻至始至終表示：“愿以死相抵。”

抱定以身殉黨的許建業飽受酷刑折磨，因預感到自己將無法活得出獄，便借用隔壁難友傳遞過來的一截鉛筆頭，在兩頁巴掌大的包藥上，給母親和黨組織寫下了“絕命書”：

母親：

兒將與您老人家永別了。兒對母親未能盡孝、未報養育之恩，帶給您的是牽掛和痛苦。兒為人民謀解放而死是光榮的，不要為我悲傷，應當同兒一樣感到榮耀。兒以生命殉黨的事業是實踐我入黨的誓言，死而無憾。有妹妹代我侍奉盡孝，人民政府會照顧您的。妹妹正是求學上進的年齡，要努力增長才干，繼承我未竟的事業。黑夜不會長了，勝利就要到來。同志和好友處代我言及，不必悲念，要勇敢戰斗。

永別了，慈愛的威雅！永別了，親愛的戰友！紙短情長，難以盡言。

亡兒

建業

生前留言

這份絕命書，字字句句閃爍著共產黨人的堅定理想信念和凜然正氣，更傾訴了對黨對親人的無限深情。這血淚的囑托，凝鑄了一個重鐐加身、遍體鱗傷的共產黨員臨行前靈魂深處所迸發出的生命之光、信仰之光。

1949年7月21日上午，許建業被特務用囚車押往了離城8公里的西郊，古老的佛圖關城墻下的肖家灣。面對死亡，許建業從容而又艱難地抬起身子、仰望天空，用盡最后的力氣呼喊著：“共產黨萬歲！”幾聲刺耳的槍聲隨即響起，只見他的頭部和胸部連中4彈，悲壯地倒在了血泊中……

獄中聽聞噩耗的難友紛紛深情哀悼，其中許曉軒以詩代哭，寫下了一首悼念“監獄之魂”——許建業的挽詩：

噩耗傳來入禁宮，

悲傷切齒眾心同，

文山大節垂青史，

葉挺孤忠有古風。

十次苦刑猶罵賊，

從容就義氣如虹，

臨危慷慨悲歌日，

爭睹英雄萬巷空。

致敬為新中國舍棄芳華、含恨飲彈的革命壯士！致敬為人民舍小家為大家的紅巖忠魂！他們的鐵骨丹心與凜然正氣將流芳千古，世代傳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