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革命人物類紀念展覽如何避免同質化

孟凡暉

摘 要：革命人物紀念館是我國紀念館的重要組成部分，舉辦革命人物的紀念性展覽是我國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方式。在已存續的以及每年還將會舉辦的大量革命人物紀念展中，尤其是同一革命人物的紀念展中，策展辦展人員應避免展覽對前展的簡單重復，避免同質化，“品重柱石—王荷波烈士生平事跡展”在這方面就是一個很好的示范。

關鍵詞：王荷波;革命人物;紀念館;同質化

在以救亡圖存、艱辛探索、改革發展為主流的中國近現代史中，涌現出了無數為之奮斗、奉獻、犧牲的仁人志士。舉辦歌頌、紀念這些革命人物的展覽陳列是我國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方式，這類展覽及展館的數量非常可觀。尤其是一些著名革命人物，因其革命貢獻突出或是革命事跡涉及范圍廣，全國范圍內會建有數個紀念館。以紀念雷鋒的場館為例，規模較大的就有長沙市雷鋒紀念館、撫順市雷鋒紀念館、沈陽軍區雷鋒紀念館、遼陽弓長嶺雷鋒紀念館等。又如魯迅紀念館，有上海魯迅紀念館、北京魯迅博物館（北京新文化運動紀念館）、廣州魯迅紀念館、紹興魯迅紀念館等。如果將一個展覽看作一個文化產品，紀念同一個人物的展覽如此之多，如何避免同類產品的同質化，使其突出特色保有競爭力呢？本文將以“品重柱石—王荷波烈士生平事跡展”為例試加以討論分析。

1 明確策展立足點、出發點，有的放矢

“品重柱石—王荷波烈士生平事跡展”（以下簡稱“王荷波展”）于2016年4月在福建省革命歷史紀念館以臨時展覽的方式首次展出，后被全國多個博物館、紀念館引進，產生了良好的社會效應。2018年12月，曾召開福建黨史上著名的“馬江會議”的馬尾潮江樓以“潮江樓廉政教育基地”的全新面貌正式開放。潮江樓是王荷波在福州開展革命工作的重要場所，教育基地內主要以“王荷波展”為展出教育內容，使該展覽有了固定展出場館，更好地發揮宣傳王荷波烈士事跡、開展廉政教育的作用。

回顧該展覽的誕生過程，展覽的立意即策展立足點是決定展覽特色的根本。“王荷波展”最初由中共福建省紀委提出設想，在十八大以來黨風廉政建設不斷推進的背景下，舉辦一個人物展以紀念這位從福建福州走出的我黨紀檢監察機構的首位領導人。展覽方案具體由筆者所在的福建省革命歷史紀念館陳列研究部負責，籌備之初我們就發現辦展任務時間緊、難度大。王荷波烈士是福州人，但其革命事跡主要集中在南京、上海、武漢、北京等地。且由于王荷波烈士犧牲較早，一直以來的研究成果也很少，文字資料主要以黃啟權先生所著18000余字的《王荷波傳略》及1982年5月福州市召開紀念王荷波同志誕生一百周年會議所出的專刊為參考。當時，南京市已在浦口區建成一個王荷波紀念館，以王荷波烈士在南京浦口地區領導工人運動為主要展示內容。如何做出一個學術上符合歷史事實，內容上既能全面反映人物又能區別于南京館并能體現福州特色，主旨上還要展現紀檢監察意義的陳列，是我們策劃這個展覽的難點及重點所在。帶著以上三個出發點，我們組成資料征集組，在烈士家屬的協調下沿著王荷波烈士的革命足跡馬不停蹄地收集資料。一個多月中，征集組走過南京、上海、武漢、北京、廣州等地，走訪黨史、紀檢、工會等部門，前往檔案館查閱歷史資料。白天在外收集資料、訪問家屬，晚上整理資料、討論展覽構思，根據策展出發點及所掌握的材料最終確定了展覽由“在苦難與漂泊中成長”“黨的早期領導人”“中國工人運動的領袖”“黨開展海軍兵運的開拓者”“中央監察委員會首任主席”“瀝血忠誠的勇士”“中央紀檢監察制度的延續與發展”七個部分組成，全面展示王荷波烈士的壯闊偉績。

2 深入研究，挖掘新要點凸顯特色

展覽陳列作為一個文化產品，要想有新意、有特色，僅將已有的學術研究成果重復展示是遠遠不夠的。“王荷波展”得益于廣泛征集資料、深入訪問家屬，在以往研究王荷波的重點“工人運動”以外，挖掘并拓展了新要點，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2.1 進一步厘清王荷波在福州的生活、革命軌跡，突出其與福州的關聯

王荷波，1882年5月出生于福州，以往的記載中都將他的祖籍寫作山西太原。此次征集組通過對王氏家族族譜及王荷波曾祖父墓碑碑刻的考證，確認王荷波曾祖父為閩王王審知的第30代裔孫，即王荷波為王審知第33代裔孫，祖籍當是福建福州。

自1901年離開福州起，王荷波先后做過水兵、鐵道工廠鉗工等，1916年他考入浦鎮機廠做工人，并開始投身工人運動。1922年6月王荷波加入中國共產黨，成為津浦鐵路線及南京地區的第一個共產黨員。盡管長期在外地干革命，但是王荷波從未忘記家鄉福州。辛亥革命時期，他就鼓勵在福州的三弟王介山參加福州革命黨人光復福州的戰斗。1926年秋天起，王荷波以中央特派員的身份多次回到福州指導福建黨的工作，他協助整頓了福州地委，指導福州地委開展統戰工作、農民運動、收回教育權運動等，有力推動了福州革命形勢的發展。

2.2 深入、全面展示王荷波在黨開展海軍兵運方面的開拓性工作

王荷波是我黨開展海軍兵運工作的開拓者，這一點也同他福州人的身份密不可分。福建是近代中國海軍的發源地，清末民初海軍中有75%的官兵來自福建沿海地區，同時，福建人有著強烈濃厚的鄉土宗族情結，這些都為王荷波在海軍中開展兵運工作提供了條件。

“王荷波展”全面展示了王荷波開展海軍兵運工作的途徑。

一是在他的影響下，王荷波的故交、畢業于煙臺海校的福州人郭壽生參加革命，并經王荷波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此后，王荷波通過郭壽生在北洋海軍內部發展覺醒、進步分子為“新海軍社”成員，為黨在海軍內部發展黨員打下基礎。上海工人武裝起義中，王荷波通過郭壽生爭取到北洋政府駐滬海軍第二艦隊參加起義，支持北伐。至1949年年初，周恩來重新聯系上一直潛伏在國民黨海軍中的郭壽生，通過他成功策反國民黨海防第二艦隊司令林遵起義，助力人民解放軍順利渡過長江。此后，人民解放軍便以摧枯拉朽之勢解放了全中國。

二是在他的影響下，在應瑞號做水兵的三弟王介山，在第一艦隊做水兵的四弟王大華、五弟王凱都走上了革命道路，為王荷波的工作提供了便利。1926年秋到1927年，數次回到福州的王荷波經常到福州馬尾造船廠與工人談心，并通過四弟、五弟的關系做海軍中下層官兵工作。1926年11月30日，王荷波作為中共代表促成國共兩黨及北洋海軍三方在馬尾潮江樓召開會議，這就是“馬江會議”。會議上王荷波大力宣傳北伐形勢，言辭懇切，號召海軍當局保衛家鄉、造福桑梓。會后，北洋海軍第一艦隊投向國民革命，調轉槍口，使北伐國民革命軍一槍不發順利進入福州，保全了福州百姓和福州千年古城。

2.3 研究好新發現史料、新征集文物

新發現的史料與新征集到的文物是一個展覽能否有新意的關鍵點。征集組在此次收集資料過程中，新查閱到了兩份王荷波相關檔案，并從王荷波家屬手中征集到一件珍貴革命文物。

在北京市檔案館，征集組查閱到了北洋政府警察廳關于王荷波等人被捕犧牲情況的報告檔案和周恩來關于移葬王荷波等烈士的親筆批復。從軍閥警察廳的報告中可以看出，王荷波烈士初審時交代化名和假身份與敵人周旋，后被叛徒指認，盡管受盡嚴刑拷打，仍堅貞不屈，僅承認了真實姓名和叛徒指認的身份，誓死保守黨的機密。敵人雖欣喜于捕到中共北方局書記這一高層領導，卻得不到有價值的信息，殘忍下達了殺害王荷波等人的命令。王荷波的忠誠氣節在這份報告中一覽無余。而周恩來關于移葬王荷波等烈士事宜的親筆批復“此事何以擱下，望告? 如來得及，仍應早辦”則體現了周恩來和這位他親切尊稱“大哥”的同志結下的深厚革命情誼。

通過對王荷波后人的深入訪問，征集組了解到家屬手中有一件從未示與外人的王荷波使用過的物件—他生前經常隨身攜帶的銅制燭臺（圖1）。據王荷波家屬介紹，這只燭臺自王荷波在南京從事工人運動時期就被他隨身攜帶，王荷波犧牲后由其妻子高一德珍藏，后交給王荷波二女兒保管，從未披露展示。燭臺重110克，高7.1厘米，由兩部分組成，底座是一片不規則的帶有螺口的三角形銅片，上部炷托經打了螺絲的臺柱與底座相連，可拆分組裝便于攜帶，非常小巧。整個燭臺盡顯手工打造的痕跡，用料也不規整，福建省文物局專家鑒定認為這個燭臺應該是鉗工出身的王荷波用廢料、邊角料親手制作而成的。此次征集到的銅制燭臺是現已知的王荷波生前使用過的唯一一件物品，顯示了這位貧苦工人出身的革命者廉潔的作風、對知識的不斷追求及隨時隨處投入工作的勤勉，非常珍貴。

3 形式與內容上突出重點

“王荷波展”的構想初衷是全面展示王荷波烈士的生平事跡，并突出他首任中央監察委員會主席的身份，以該展覽為契機更好地開展廉政教育。這就決定了在展覽的形式和內容上，要將紀檢監察部分的內容重點展示出來。

展覽的第五部分“中央監察委員會首任主席”，從內容和篇幅上來說都是整個展覽的重要部分。由于歷史上中央監察委員會的存續時間較短，對王荷波本人的研究又主要集中在工人運動方面，所以這部分的相關資料和研究比較零散不成系統。根據從中華全國總工會、中共五大會址紀念館等處收集到的資料以及一些學者的研究成果，“王荷波展”將這部分分為三個版塊展示。第一版塊是“中央監察委員會應運而生”，從中共一大黨綱中關于黨內紀律建設和監督工作的內容展示，到黨領導工人運動和工會組織中的早期監督實踐，再到我黨成長壯大過程中對建立黨內紀律監督檢查機制的必然要求，展示了中共五大創建中央監察委員會的內在邏輯，并詳細介紹了監察委員會的具體職能和領導成員。第二板塊“中央監察委員會首任主席”主要展示王荷波在以往革命工作中展現出的光明正直、團結穩重等高尚品質以及他豐富的籌建工會和整頓地方黨組織的工作經驗。這些要素都與他在中共五大公開選舉中當選為中央監察委員會首任主席密不可分。第三版塊“黨的紀檢監察工作的開拓”展示了首屆中央監察委員會在嚴峻的革命形勢下，在短短的存續時間內所做的開拓性工作，包括指導地方監察委員會的成立、處分失職失察黨員、查明事實維護黨員名譽等。整個部分較以往的研究和展覽更系統、更全面地展示了中央監察委員會，是“王荷波展”的一個突破。

對于一個人物生平事跡展來說，“王荷波展”以第六部分“瀝血忠誠的勇士”結束已相當完整及合理。但作為一個由省紀委主辦，以廉政教育為目的的展覽，“王荷波展”將“中央紀檢監察制度的延續與發展”作為單獨的一個部分放在展覽的結尾。這部分以時間發展為脈絡，按時期分為四個板塊，簡要梳理了中央監察委員會成立后一直到新時期，中共中央各時期的紀檢監察制度以及重要實踐探索。重點展示了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從嚴治黨，正風肅紀，對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的進一步加強。

4 結語

對革命人物的研究及宣傳一直都是我國黨史領域及紀念館行業的熱門課題，打造紀念性展覽則是最具形象化的手段。要避免革命人物紀念展千人一面，尤其是同一個人物展覽簡單重復的同質化，使之特色鮮明，就要在策展時明確展覽立足點、清晰思路;在陳列方案腳本的打造中夯實研究基礎，研究好、利用好新發現史料、新征集文物;在展覽的形式及內容上突出重點與特點，包括展覽陳列藝術形式上的創新。“王荷波展”基于備展時間等因素臨展時主要在展覽內容上進行突破、創新，確定以潮江樓為固定展出場館后在展覽藝術形式上也進行了進一步探索。總之，如何使革命人物的紀念展尤其是有較多紀念場館人物的紀念展避免同質化，有新意，保有核心競爭力，值得每一個革命類紀念館從業者深入思考與探索實踐。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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