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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很萌的女朋友是種什么樣的體驗

2020-10-26 09:24:29馬可
湖南文學 2020年10期

馬可

安迪戴上手套,最后整理了一次頭發,除了頭發很短之外,她看上去像那么回事,是一個標準的新娘。化妝師曾建議她戴上假發,可她根本沒有理會,還頂著原來的短頭發,穿上婚紗后,婚紗上蓬起來的皺褶讓她高大的身形顯得越發高大了。

李安希在安迪照鏡子的時候也在鏡里瞧自己,他沒什么特別的,個頭和她一般高,是偏瘦的、羸弱的體型。他戴一副黑邊眼鏡,平時蓬亂的頭發今天梳得齊整,前額的頭發斜斜地順過去了,因為用吹風機吹過,蓬松又順滑。他今天穿了灰藍色的西服,打了棗紅色的領帶,褲腳沒有垂到鞋面上,而是吊起來一截,讓人想到邁克爾·杰克遜的吊腳褲。

“這樣還可以嗎?”安迪問。她在鏡子里瞪著自己用發膠固定過的頭發,聲音里沒一絲興奮,就好像剛插好了一束花問他插得怎樣。她的表情也真夠嚴肅的,可這確實是他們的婚禮啊。

這時候李安希的母親進來了,她穿了一件暗紅旗袍,旗袍的前胸鑲滿了珠子,腋下塞了條白手絹,倒好像隨時準備著掏出來擦去從額頭沁出的汗珠或者桌面上的灰塵。噢,今天天氣可真夠熱的,而且還很干燥,灰塵可多得很呢。

“好了沒有?好了沒有?”她對他們說道,“已經有人來了。快點快點啊。”她連著說了好幾遍“快點”,說得他們心里慌慌的,就趕緊往外走。窗外有幾只鴿子驚嚇似的飛了起來,落在外面平臺的欄桿上,頭一伸一縮,咕咕叫個不停。

李安希已經向外走了,安迪沒走幾步就跑了回去,又對著鏡子擦掉嘴邊的面包渣。這是午飯的殘留物,從一大清早起,他們就忙到了現在,中途只是胡亂吃了點面包就趕去做頭發、拿結婚禮服,后來又忙著去拍婚紗照。

“好了好了,快去迎接客人吧,好多人都來了。”他母親一驚一乍的。他們都趕緊跑了出去,一起站在酒店門口仰起臉對著請來的客人們微笑。

這當然不是一場盛大的婚禮,他們只是請家里人以及幾個朋友和同事吃了頓便飯。這是李安希第三次結婚,安迪是第一次。她二十四,他四十二;她看起來太年輕了,而他,莊重老成。不過這沒什么不好的。

嫁給李安希之前,安迪在她父親的面包店里工作,李安希第一次遇到她是在那家面包店里。她在收銀臺后面的時候居多,她父親負責在烘焙房里烘焙糕點,烘焙房和營業處只隔了一層玻璃,李安希可以透過玻璃看到她的父親。她父親留著一撮小胡子,戴著眼鏡,總是低著頭,像只老鼠似的忙忙碌碌。除了她父親外,店里還雇了三個人,都戴著白色高聳的帽子,系著深棕色質感堅硬的圍裙。

一開始,李安希還以為會很順利,他已經告訴她了,街對面那個眼鏡店就是他的,除了這個眼鏡店,他另外還有兩家店,目前打算再開一家,這樣他就有四家連鎖店。但第一次約她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拒絕了,她說面包店太忙,走不開。也許她只是不想來,李安希想,但這沒有關系的,他又不缺女人,以他的身家,但凡實際些的,都會把他看作可以結婚的對象。他再沒有去那家面包店,也很少到面包店對面的眼鏡店去,他一直在籌備著另外的店。

他一直在忙碌,已經把安迪忘了,直到有一天,他剛從店里出來就在面包店門口遇到了她。相比之前她瘦了,看起來像是長高了兩公分,他不得不正視這個現實——她幾乎和他一般高。她問他最近怎么不再到面包店里了。他說太忙了。“你要是太忙,可以打電話,我們送過去。”她笑著。

他確實打了她的電話,不過不是買面包或蛋糕,而是請她看電影。這回她沒有拒絕。他就利用這個機會,談到他的前兩次婚姻和前兩任妻子。他覺得,如果要正兒八經談戀愛,她就應該知道這些。他喜歡坦白而沒有欺瞞的關系。

“她總是嫌我工作時間太長。”他說的是第一個妻子。

當時他還是律師,經常要到外地出差,是父親生病了以后他才從事務所出來接管眼鏡店的。他和她的婚姻只持續了半年。他的第二任妻子也總因為娘家人和他吵架,嫌他不夠關心他們,對他們照顧不夠。眼下,他已經因為離婚失去了兩套房子和一些股票,不得不搬到母親那兒。當然,他覺得這主要也是因為父親去世了,他有義務照顧她才和她住到一起。

他把這些情況一股腦告訴了安迪,包括他對未來的構想和打算——等開到十家店,他就要退休了,那時候他應該還不太老,還不到六十歲,他要到世界各地旅行;他會住到一個大房子里,他會養兩只狗和五只貓,還會在院子里養上一窩雞,雞會在房頂上咯咯叫。

他把這些統統告訴她,他很興奮,熱切地期待著她同樣熱切的回應,在這之前,他還沒對其他人說過,他幾乎是在暗示,他允許她加入到他的生活中來,成為他未來計劃的一部分了。

但她什么也沒說,像不在意一樣。

他們看完電影出來,路過了一些服裝店,她隔著玻璃看櫥窗里的服裝。不,是他以為她在看,后來發現不是,她看的是放在塑料模特們腳邊的瓷娃娃:一對新人,男的女的都是栗色的頭發,男的深一些,女的淺一些,男的穿著燕尾服,手上拿著禮帽,女的穿白色的婚紗,手腕上系著藍色的絲帶,他們一起站在一只木質的基座上。還有一個黃頭發坐在草地上看書的小女孩,穿著藍色的裙子和淺綠色的褲子。

“你看這個,”她指那些瓷娃娃給他看。她盯著櫥窗的目光,看起來天真無邪、心無城府。她的臉沐浴在從那些櫥窗照出來的燈光里。他被她迷住了,下決心娶她。

“她可不像你說的那么好啊。”李安希的母親背著他,悄悄去了那家面包店,回來以后對他說。“她看起來隨時像在夢游,而且她還太年輕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顧你。我會托人給你介紹的,你不用太著急。”

他們站在廚房的操作臺前面,李安希正幫母親把冷水里涮過的豆角用漏勺撈出來。

“你聽到我說的了嗎?”見李安希不應她又說。

她已經六十多歲了,但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至少年輕十歲。她幾乎沒怎么工作過,自嫁他父親以后,就一直做家庭主婦。李安希覺得她這一生恐怕從未在十點之前起過床,即便如此,吃過午飯后她還有午睡的習慣。李安希記得在他上小學的時候,有時到了下午四點,放學回家,還會看到她才從床上起來。她穿著睡衣,雙眼惺忪地走進廚房開始做晚飯,嘴里不經意地問李安希想吃什么,但不管李安希說過想吃什么,最后都會以一頓簡單的飯菜草草打發。這讓李安希感到挫敗,她看起來真的絲毫也不關心他呢。

“我沒有著急,我只是想和她結婚。”他說。既然那時候她不關心他,成年之后的所謂關心也不能叫關心而只能叫干涉了吧。

他母親在煎著帶魚段,聽到他這么說就停了下來,拿眼睛瞅著她。她的眼睛黑黑的,像烏梅,閃出的光執著堅定又坦率。

“我勸你還是再想想吧。”看了他足有一分鐘,她才把目光收回,訕訕地說道。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話對李安希不起作用吧,語氣聽起來是沒有那么堅定了。

她喜歡干涉別人,這是她的習慣,對李安希的父親也曾經如此,只是他父親從沒有真正聽從過她,但她仍在較小的范圍內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她在他們的臥室里用猩紅的百葉窗和粉紅色的紗簾(盡管他父親非常反對),墻紙是暗紅和黃色相間的,床上鋪滿大紅色床單和紫紅色被套。正因如此,李安希一直不喜歡紅色,特別是猩紅。他喜歡淡藍、淺綠、灰白這些顏色,看起來清新、工整而又禁欲。

“你把醬油遞一下給我吧。”她說。

他照她的吩咐把醬油從柜子里拿出來遞到她手上。

“再給我一下面粉,要是魚不裹上面粉,炸出來會太干的,咬不動。”

李安希又把面粉從抽屜里拿出來遞給她。口袋外面的面粉顆粒在空中飛舞。

“哦,不用去管它,待會兒我用拖布拖一下就好了。”見李安希要用掃帚去掃落在地上的面粉,她就說。“我希望你還是多想想吧,她真不適合你,太不成熟了,還是一個小姑娘。她不會安心跟你過日子的,過不了幾年又離婚,到時候又要分割你財產。”

李安希知道,通常說來,母親所說的“希望”“建議”“覺得”“供參考”,藏在后面的話都是“聽我的”“相信我”“必須如此”。

“她很可愛。”李安希說。“很萌。”因為想到安迪,不覺嘴角起了笑意。

“她什么也不會干,她怎么照顧你啊?我看她連一頓像樣的飯都做不了……”

“沒關系。”李安希仍舊笑著。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不再在意母親的看法了呢?大概是從他第一次開了一家店開始,他已經用他的行動證明了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自己做很多事,不必考慮母親的意見。

“在我看來她還傻里傻氣的,怎么能成為一個好妻子?”

他覺得沒有必要對母親解釋,就忍住了差不多要沖口而出的話頭。他聞到一股焦糊味。“帶魚糊了啊。”他說,覺得正是結束談話的時機。

其實李安希還有一個更正當的理由可以說服他母親的,那就是安迪懷孕了。這當然是夠快的,但那是沒辦法的事,安迪沒有經驗,不知道采取措施。這既成的事實讓誰也不能反對,就連安迪那對他頗有微詞的母親也不能了。她母親一直嫌棄李安希年紀太大,又結過兩次婚,好在她的父親沒有反對。安迪自己當然也不反對,得知懷孕的時候,她說她喜歡孩子,但其實她自己也還像個孩子,不過她有點躍躍欲試,高興地告訴他,她想要生下這個孩子。

結婚后,他們在李安希的母親那里住了兩個月,就搬到了新買的裝修好的房子里。李安希出于禮貌,請母親和他們一起去住。“我這一輩子都在照顧你和你爸爸,現在還要照顧你兒子嗎?我是欠你們李家的還是怎么的?”母親說。李安希知道她實際上想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只是嘴上不肯承認,還非得擺出讓人求她的樣子,于是順著她往下說:“不過你一個人倒是更清閑些。”母親很快瞪了他一眼,隨即酸酸地說,“那當然,我很識趣的,就讓你們過你們的二人世界吧。”

不過,其實,她并沒有允許新婚夫婦過他們的二人世界,自他們搬出去之后,她很快適應了婆婆的角色,常常過來指導沒有經驗的兒媳。這時的她已經看在安迪很快會為李安希生孩子的面上,原諒了安迪的不諳世事和不懂生活。

“生養孩子,這可是一個繁瑣的過程,簡直是一個大工程。”她夸張地說。每到這時候,李安希就知道母親要開始說他小時候的事了,說他得過腮腺炎、黃疸,說他一直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很少在半夜哭鬧,即使是餓了哭起來,把奶頭塞過去馬上就好了。“他從來沒有不吃我的奶的時候。”她會很驕傲地炫耀。李安希都會感到窘迫,恨不能有個地縫鉆進去,急于把話題岔開,再怎么他已經不是“媽媽的乖寶寶”了。

李安希和母親都已經開始希望這次會是個男孩,這樣就能繼承家業和姓氏了,他們盤算著等孩子長大后把眼鏡店傳給他。當然他們也已經商量好了他幼兒園、小學、中學和大學要上的學校。

“你們怎么知道是男孩?”有一次安迪問。她說他不喜歡李安希在洗完澡,和她并排躺在床上把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時喊著:“兒子哎,兒子,你一定要乖乖長大,好好在媽媽肚子里長大。”她說有時候她懷疑這個人還到底還是不是她以前認識的那個李安希,以前他不一直是理性、沉默、含蓄、不溢于言表的么?可現在的這個他卻是這樣的淺浮。

但李安希沉浸在快要當父親的快樂里,他感到幸福。一想到他的精子在過去的某一時刻,成功地鉆進了她的卵子,新生命就此誕生,孩子的身子、手、腳,還有鼻子和耳朵正慢慢形成,他的內心就激動不已。

自從他們結婚以后,安迪就沒有再到面包店干活了,因為李安希總憧憬這樣的畫面:每天下班回家妻子和兒子都在家里等著他,桌上有熱氣騰騰的飯菜,兒子在地上跑來跑去,一旦他坐下,兒子就會爬到他的膝頭,要他講故事給他聽。他認為事情就應該這樣,丈夫負責養家,妻子負責照顧家庭;丈夫對妻子擁有絕對的支配權,同時也決定她未來命運的走向。這不正是每個男人乃至整個社會都認可和稱頌并夢寐以求的平實而體面的幸福嗎?

不過這并不代表李安希要把安迪當囚犯一樣關在家里。不。他鼓勵她去學插花、茶道。這些東西都是女人可以學的。他用他的行動表明他的寬容、仁慈、體貼入微、細心溫情。在她身子還沒有太笨重的時候,他怕她待在家里煩悶,鼓勵她走出家門。如果在從前,她可以去學縫紉,他母親就會這門手藝,要是她愿意,可以跟著他母親學。但恐怕她不會。她也可以學彈琴——彈彈鋼琴、古琴什么的。他這么建議的時候,眼前就出現她坐在一架鋼琴、一架古箏、一架古琴前面的模樣。她用她那纖細的手指撥弄著那些琴弦和琴鍵,姿態端莊優雅。她沉浸在音符里面,就像在深邃的大海里游泳。不過有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她的手指并不纖細,她也并不優雅,她其實是有些笨拙的,這種笨拙體現在她的不懂變通、過于較真、不夠隨和上。但不管怎樣,這是有助于培養她高雅品味的。高雅的品味是成為一個好母親的前提,他可不希望今后自己的孩子拖著鼻涕滿世界亂跑,滿嘴粗話地罵人。

洗尿布也是有講究的,如果只是尿液,用清水洗洗就可以了,如果有大便,只可以用天然肥皂,但最后,都要用開水燙一遍。安迪是很愿意給孩子洗尿片的,她用盆子端著換下來的尿布走到洗手間的時候,李安希甚至覺得她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但他仍然經常會看到母親從安迪手里奪下奶瓶,拿到水龍頭下沖洗,為了讓牛奶溫度均勻,還要盡力搖晃幾下。

“我已經試過溫度了的,”有一次安迪無奈地對李安希說,“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還覺得燙。他大概就是故意和我作對吧。”

“他能接受的溫度和你不一樣吧。”李安希公允地說。

“我想是因為他不喜歡我。”

“那怎么可能?你是他媽媽。”李安希覺得她這樣想很好笑。

“他不喜歡我,他更喜歡你媽。”她固執地說。“他剛生下來的時候,護士把他抱過來,第一個遞給的就是你媽。剛生下來的孩子,最先被誰抱,就會喜歡誰。”

“你哪來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李安希說。“不要太孩子氣。”

安迪說她要繼續去上攝影課,因為有別的學生學攝影,她上課的時間調到了下午。這樣,她一星期內有兩個下午要出去,有時候星期天也會出去一會兒,她說老師帶他們去上實踐課。安迪不在家的時候,李安希的母親需要過來幫著照管寶寶。

“她不是已經學過了嗎?”母親聽到消息后嚷嚷著,“拍個照有那么難嗎?還要這么一遍遍地學?你看她平時不作聲的,裝作一副無辜清白的樣子,心眼可多得很呢。她不是想逃避家務,不想帶孩子吧?”

李安希問過安迪,她是不是不想帶孩子,想逃避做家務。她沒有回答,他就把她的沉默當作她確實不喜歡。“那個攝影師有其他工作嗎?”當時他還問。“難道就只是以攝影為生?”“他是一個真正的攝影家,”她說,“一個真正的攝影家。”“攝影家就可以不工作嗎?”他反駁。“他是在工作啊,他在教攝影。他把照片印成明信片在集市上出售。還把照片賣給一些攝影雜志,去影樓給人拍照。你不知道他拍的婚紗照有多好,好多人都想讓他拍,但他哪有那么多時間啊,只能滿足一小部分人。”

“他們在一起,男男女女的一大幫,就不會有問題嗎?”李安希耳邊又響起母親的話,“當然是很開心的啦,當然會喜歡在外面玩啦。可她是你老婆啊,你就讓他這樣在外面跟別人玩也不管?我以前年輕的時候,是哪里都不能去的,我一出去你爸就要不高興的。”

李安希想說你確實不出去,你成天在家睡覺,要不就是去隔壁鄰居打麻將。自然,要嚴格來說,她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但她畢竟是他母親啊,他不可能對她指手畫腳。她的話叫李安希煩悶,也許她只是隨口一說,他也以為自己不會聽信,那天他卻一直到很晚才睡。

有好幾次,他都想把安迪叫醒說個明白,想知道她究竟怎么想的。也許他并不想叫她說什么,因為似乎也確實沒什么可說,他只是想緊緊把她摟在懷里,對她說她是他妻子,他愛她。他可能,也應該想告訴她這些。

但他只是在黑暗中躺了很久,雙臂一直緊抱在胸前,他強迫自己盯著那從窗簾縫里漏進來的光,他的睡衣被汗水浸透了,濕漉漉的。他嫌熱掀了被子,掀了被子又嫌涼。就這樣,反反復復好幾次。也起了好幾次夜,每次進到衛生間,在鏡子里瞥見自己的時候,他都會暗想,也許他確實老了吧。他真的老了,額頭有皺紋,鬢角有白發,雙頰肌肉凹陷,還有肚子上的贅肉……已經完全不像二十多歲的時候了,不僅如此,因為平時出門總開車,一不開車,走上幾步路都上喘。

可她仍舊那么年輕。

他終于迷迷糊糊睡著了,但剛一睡著,孩子就又哭起來,他躺著沒動,心想安迪會處理的,但安迪也沒動。他忍不住喊她:“孩子哭了。”安迪還是沒動,他不得不用腳碰她。她始終還是太年輕,睡眠一直很好,經常夜里孩子哭都聽不見,每次都得他提醒她。現在她終于醒過來了,抬手開了燈,睡眼惺忪坐起來。

為了方便照管孩子,他們在床邊放了一張臥榻,再在四周纏上布條,當成孩子睡覺的地方。這當然也是母親的主意,安迪本來是想讓孩子跟他們睡在一起的。“那你倆一翻身,還不把他壓死。”母親說。

“他是餓了。”安迪說。

李安希把身子轉過去側朝一邊,以便背對著刺眼的燈光。“那就喂他點奶。”他含糊地說,抬眼瞧瞧墻上的鐘,已經三點多了。反正現在安迪已經知道怎么給孩子喂奶了,哄起孩子來也比以前熟練。

“你可以去熱一下嗎?”

“我明天還要上班。”李安希頭也不回地說。

安迪抱著孩子出去喂奶了。盡管孩子的哭聲仍斷斷續續傳來,李安希卻睡意漸濃,過了一會兒,他就聽不到孩子的哭聲了。

第二天早上,他開著車來到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在新開的眼鏡店上面,下面有一家水果店,每天早晨,水果店的店員都會把水果從店里搬出來,擺在人行道上。他的辦公室里安裝了果綠色的百葉窗,家具是深棕色,椅子是黑色。他在書架上放了很多書,但從來沒有翻開過。他更關心的是他的財務報表,它們放在一個鐵制的公文柜里的,按著時間的順序整齊地碼放著。他在辦公室里處理各類事務:進貨、銷售、整理賬目、協調人事,等等等等。

但這天,他什么也干不了。本應該再進一些貨,他卻找不到廠家的聯系電話。有筆欠款應該催了,卻找不到銷貨憑證。有個干了五年的員工打來電話要辭職,他想都不想就答應了,都沒問問原因。

他決定出去轉轉。

在路上,他給安迪打電話,問她今天是不是要上課。“我去接你。”他在電話里對她說。“不用了,”安迪說,“我自己走回去,你忙你的吧。”安迪態度冷淡,不過這也符合她的一貫的行事風格,他大概是不應該起疑的。他相信她純潔的秉性,但有些念頭卻仍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的。

和李安希在一起之前,安迪有過一個男朋友,是她的高中同學。她很少提到他,李安希只知道他們的這段關系維持了半年,她從來沒有跟他透露過他們分手的原因。以前他并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現在,這個從未謀面的人,卻與攝影師的形象奇怪地重合在一起。

又一個星期天,安迪依舊要去上下午的實踐課,她打電話給李安希,讓他早一點回家帶孩子。“那媽呢?她不能過去嗎?”他問。“她要去跟人打麻將,她說要晚一點過來。”

李安希答應了,但后來有人來找他投訴,有兩個分店的員工在吵架,他得趕過去處理。忙完這些事,已經是下午五點,他想起要回家照顧孩子的事,安迪可能又要因為沒去上課抱怨一通,說他沒有履行他的承諾。他想好了要怎么解釋,盤算著也許應該買一束花向她道歉,但覺得怪難為情的,就打消了念頭。

他還沒回到家,才在過道上就聽到孩子在哭,哭得還挺傷心。難道安迪不在?他打開門進了家,喊安迪,沒聽到任何回應。只有堅一個人獨自在臥室的床上,身上的棉被被踢到了一邊。他把堅抱起來,在房子里轉了一圈。安迪不在衛生間,不在臥室,廚房和洗手間里也沒有,陽臺上空無一人。堅還在哭,臉憋得發紫,血管就像蚯蚓似的在皮膚下面鼓起來。李安希伸手摸了摸,尿布是濕了,有可能是因為這個不舒服了吧。

“好吧,我們去換尿布,馬上換,換了你就舒服了。”李安希哄著孩子,把晾在搖籃邊上的尿布拿過來。

他見過母親是怎么做的——拎著孩子的兩只腳,連著屁股一塊兒提起來,再把尿片塞在屁股下面,隨后再往上折到肚子上,用肚子上的松緊帶把尿片固定起來。好了,他對付得了的。這沒什么難的。雖然尿片拉得不太平整,他也忘了再墊上一層防水布,不過這時沒人埋怨。可這不就是她們該干的活嗎?她們能埋怨什么呢?男人負責在外掙錢養家的時候,女人就必須把家務打理好。

“等我們換完尿布,你很快就舒服了。”他安慰堅。

堅還是在哭,聲音也越來越大。他讓堅的頭靠著自己的肩膀,學起母親的樣子,輕輕晃動身子,邊晃邊哼唱小時候聽來的兒歌:

小風輕輕吹

小鳥低低叫

小狗慢慢跑

他母親也經常對堅哼唱這首歌,每次她一哼這首歌堅就安靜下來,他以為這招會管用,連著哼了好幾遍——

小貓偷偷笑

屋里靜悄悄

寶寶睡覺覺

他邊哼邊搖晃身子,可是他晃得不太好,不像母親那么嫻熟自如,笨拙得有些像在打哆嗦,就像他根本不會走路一樣,身子一傾一傾的。沒想到堅不但沒有安靜反而更生氣了,不停扭動著身子,好在他力氣不夠大,才沒一下從李安希的懷里掙脫出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李安希準備替堅擦掉眼淚和鼻涕,但他把臉扭開了,鼻涕弄得一臉都是。

“你是餓了吧?”李安希說。

母親說過,孩子哭,不是餓了,就是尿布濕了不舒服。不管怎么說,李安希都打算給堅喂奶了,他抱著堅走進廚房,廚房的水池里堆著沒洗的碗,案板上的菜刀上沾著淀粉,電飯煲里的飯已經板結,桌布被卷起了一半,上面放著奶鍋,桌面上散落了一些鹽和胡椒粉。安迪一個人在家帶孩子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從目前的狀態,完全可以想象到她手忙腳亂的樣子:正在做著飯或者煮著奶,孩子突然哭起來,不得不放下鍋和菜板,趕去照顧孩子。

他把包裝盒從操作臺上拿開。奶瓶還沒洗,從水池里撈出來的時候,里面殘留的奶液發出餿臭味。他抱著孩子可沒辦法清洗奶瓶,難道奶瓶不是應當每次用完后就清洗好,放好的嗎?要是換成更有條理的母親,一定是這樣的。他只能把孩子放回床上,再過來洗瓶子了。可堅一落到床上,哭的聲音就更大。他認定孩子無理取鬧,決定先不去管。

他到廚房把奶瓶撿起來,用洗瓶刷認認真真里里外外刷了個遍,洗完了往瓶子里放了一大勺奶粉,再灌上開水,擰上瓶蓋搖了搖,把瓶蓋敞開,等晾得差不多了,才又回去抱孩子。他哄著堅:“哦,你看你,你看你。”

堅的臉憋得發紫,有一會兒都發不出聲了。他剛把橡膠奶嘴對到堅的嘴上,堅就猛地扭過頭去,倒出來的奶液灑到他褲子上。這次他是真的想生氣了:“你看你,你看你。”他沮喪得不知怎么才好,再想起安迪更氣得哆嗦。即使他趕不回來,她難道不應該一直等著嗎?把孩子一個人留在家里,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這是一個母親應該干的事嗎?難道上個攝影班是天大的事?對于她來說,天大的事應該是帶孩子才是。

“哎呀,我的老天啊,在外面就聽到了。”他母親開門進來。“這是怎么了?安迪呢?安迪去哪了?”她連包都顧不及放,就跑過來抱孫子。“哦,我的寶貝,我的寶貝。真可憐,你媽呢?又不管你了?哎喲,寶貝真可憐。”她把堅抱起來靠在自己肩膀上,兜著圈轉來轉去。“安迪不在嗎?”

李安希說安迪上課去了,李安希以為她會發火,會怒罵,沒想到她卻心平氣和地說:“哎喲,我就知道會這樣,我知道會這樣的。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小寶貝,你再哭,心疼死奶奶了。”

她把孩子放平,讓他在自己胳膊里蕩秋千,一邊蕩嘴里一邊發出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音,一會兒學鴨子叫,一會兒學驢叫,把自己裝扮成各種動物,可堅還是在哭,對她所做的一切毫不在意。她見這些招數不管用就生起氣來:“她連孩子也不管,人就沒影了,你給她打過電話了沒有?她到底想干什么呀?”

她讓李安希去把奶瓶洗了,給孩子喂奶。

“我已經喂過了,他不吃,還吐了我一身。”

“拿過來吧,我來喂。”她斬釘截鐵地。

終于可以把孩子和奶瓶交給母親了,李安希松了口氣,一通折騰把他累得夠嗆。他朝臥室走過去,至少得換換衣服,他身上可還沾著那么多奶液,現在已經發出臭烘烘的味道了。

經過過道,不知怎么的,就看到那些照片,他很奇怪,為什么一直沒注意。那面墻上以前掛了一些家庭的舊照片,有他母親的,有他父親的,還有他和安迪的,但現在,這些照片換成了別的:幾個邋里邋遢坐在街邊賣菜的女人,一個伸著骯臟的雙手乞討的小孩,臉上布滿皺紋和雀斑的老男人……還有另外一些東西,他完全說不上是什么,看起來像團亂草,或者一堆線,但相比草來說又太卷曲,相比線又太短……后來他看出來了,那是一團人體的毛發。

太可恥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把它扯下來撕掉。他要扔掉它!扔掉還不行,得燒掉!

一定是她。是她干的!

他幾乎聽到了自己內心的呼喊——

她竟然敢這樣,這太惡毒了!

要是母親看到了會怎么想?要是有客人來,看到了會怎么想?老天!他讓她學攝影,可不是讓她拍這些!她就不能拍點美好的嗎?不能拍拍嬰兒、花朵、藍天和白云嗎?

他憤怒得顫抖起來,接著又想,那團可恥的毛發是誰的?是她的嗎?還是那個人的?那個攝影師的?!

他想到當她和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卻正在辦公室里為了家庭而努力工作著。

這可能就發生在那個人的家里,在那凌亂骯臟的床上。要不就是他的工作室。他可能有個工作室,好像聽她提起過,那里有幕布做背景,有一些燈光和支架,還有一些拍照用的道具,一些玻璃球、木質板凳、裝在畫框里的印刷品。他似乎可以看到,在那個布景后面就有一張床,上面鋪著白色的床單……他們脫掉衣服,在床前赤裸相對,然后拿出相機來對著對方按快門……

她把這些骯臟的照片掛在這里的時候,就把他家庭的記憶都抹掉了,也把他們的感情毀了。

“你在干什么?還不過來。”李安希扯照片的時候聽到母親說。“這孩子怕是病了吧,得帶他去醫院看看。我們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可以在兒科門診掛號,再晚只能看急診了,我們得趁著門診還沒有下班趕快去。”

李安希本來還以為他根本開不了車呢。他的心一直在咚咚跳著,視線模糊,看不清前面的路。不用說血壓肯定升高了,血管里的血似乎都流到耳朵里,以致他聽不清母親在說什么。

門診還沒有下班,他們走進去,等著掛號、排隊、做檢查。孩子一直在哭,母親哄也無濟于事。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幾個人也帶著孩子等在診室外面,大多數孩子都比堅大,只有兩個和堅差不多。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在哭,走廊里回蕩的全是孩子的哭聲,聽了讓人頭皮發麻。

醫生說孩子有點發燒,感冒引起的,如果晚來一步可能會引起肺炎,現在需要打消炎針。

所有的床位都已經有人了,他們只能抱著孩子坐在椅子上讓護士過來打針。

藥力開始發揮作用,堅睡著了,母親也很累,險些在椅子上睡著。李安希讓她先回去休息,有他一個人看著孩子就行。“那我去給你買點吃的。”母親說。她坐直身子,攏了攏散亂的頭發。這時的她好像換了一個人,疲憊又無助,似乎對她有任何要求,她都會迷迷糊糊答應。

李安希說他不想吃,叫母親趕快回去。但她還是出去買了些面包回來。“嗬,那個安迪呀。”她出去了一趟,恢復精神了,又開始數落起來,“我以前就說過讓你別跟她的,你非不聽,現在我的話都應驗了吧。”

他一直沒給安迪打電話,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回家了吧。他想象她看不到孩子時大吃一驚的樣子,他想象她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聽到消息,她一定會連電話都來不及掛就會趕過來。

他有意不去看手機,冷酷地想著這一切。但與此同時,他自然也沒有忽略一個事實——她并沒有打電話過來。到了十點半,他帶著孩子回家的時候,她也不在家里。

即使到堅五歲的時候,李安希仍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安迪從來不提那件事,他也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她凌晨三點多才回到家,開門進來的時候渾身濕透了,她頭發上、衣服上、臉上全是水。

外面下雨了嗎?他一直沒聽到雨聲,也許是他打盹的這會兒下了?她從他旁邊走過,進了衛生間,砰一聲把門關了。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她帶著能穿透人心的涼意,疏遠、漠然、傲慢、不可侵犯。

她再沒有提過這件事,從那之后,她仿佛變了個人,學會了腌制咸菜、織毛衣,還會用舊衣服和舊毛毯拼接地毯。她和他母親開始有了共同的話題,她們經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或者餐桌旁邊聊家常。她早已經不再去上攝影課了,也不再拍照片。有時提到“攝影”兩個字,她會停頓一下,就像那是一道門檻或者一條溝渠,她必須集中注意力才能跨過去。

她比過去胖了,緊身的上衣包裹著豐滿的胸脯,臀部的肉也比過去多了起來,堆積著,一走路就顫動。一到星期天她就帶著堅到公園里去,坐在長椅上,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她和李安希的話題永遠圍繞著吃什么和堅在幼兒園的生活。一旦他們有分歧,總是安迪在妥協。“就聽你的吧。”她說,以便盡快結束談話。

李安希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么,問了幾次她不說之后他不再問了。他設想她是去找他——那個攝影師,也許她是準備跟他走,但不知什么原因沒有走成,或許是她被拋棄了。

她不走當然不是因為他李安希咯,李安希這個人在她心里大概一錢不值,她并不在意他,她也不在意孩子。她心里只有激情。

她的激情就像一座活火山,下面孕育著灼熱和滾燙,一旦觸發,沸騰的巖漿就會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毫無顧忌地噴涌而出。而現在,她不過是把自己層層包裹,想讓心中的那團火漸漸熄滅。

他不知道該恨她還是同情她,他只知道緩解痛苦的唯一辦法是辛勤地工作。他總不在家,總在工作,不讓自己有片刻喘息的機會。

甚至是周六和周日,他都要到辦公室里去。但他去那里,多半不是為了工作,他只是關上窗子,把窗簾拉下來,把椅背調到一個舒適的角度坐在那里。

這樣的狀態他并不感到愉悅,相反,他感到像掉進了一口井里。他在下面游動,游得精疲力盡,他想停下來,可并沒人能把他拉上去。

樓下新來了一個姑娘,大家都叫她小姚,她很活潑,見到每個人都笑嘻嘻的,大家都覺得她可愛。“很萌。”他們說。也許哪天他會把她叫到辦公室。他閉上眼睛,幾乎可以聽到過道上傳來了小姚的腳步聲。他想象她健壯的雙腿隱藏在絲絨裙的下面,不安分地在地板上踩來踩去,就像快要跳起舞來。

他緊閉著雙眼,簡直沒法承受這樣的想象,他覺得自己畢竟還是太軟弱了。他應該再強壯一些的,強壯得就像一棵樹,他就可以一直生長,生長到比這個房間還大,生長到把身子從窗口探出去,枝條一直向上延伸,直到刺破云層直達天幕,也許那樣還要好些。

“我早知道是這樣,你總不聽我的。”這時他聽到母親說。她的聲音響了起來,冷冷的。

“閉嘴!”他睜開了眼睛。

責任編輯:胡汀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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