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偉

我是埋葬蟲,“殯葬師”是我的職業,換句話說,為動物們主持一場體面的葬禮是我的日常工作。雖然這份工作很“臭”——它使我們身上總帶著一股股的臭味兒,3天都洗不掉,不過,不得不承認,這份工作對我們而言非常重要,它不僅養活了我和妻子兒女,還很有意義。在工作期間,我遇到過各種各樣的有趣事情,我把它們一一記在了我的筆記里。
競爭對手一大堆
總有人認為我們的工作又臟又臭,有的甚至還會“鄙視厭惡”我們,可他們并不知道,即使這樣一份工作,競爭也頗為激烈。
在這個混亂的世界里,一旦一只動物暴尸野外(這種事情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圍繞著它的“戰爭”就會一觸即發。比如可怕的禿鷲,它們的嗅覺極其敏銳,有著極強的飛翔能力。當嗅到動物死亡之后發布的“我已死,速來”的信息,它們會不遠百里飛來吃掉腐肉,只給我們留下一些殘羹冷炙。
螞蟻和蒼蠅也常常前來爭搶——螞蟻匆匆忙忙地把“肉”搬回家當零食儲存;覓食的蒼蠅干脆在腐肉上飽餐一頓后,直接產下幾百顆卵。只需一天,這些卵就會孵化出以腐肉為食的幼蟲,繼續搶奪我們的飯碗。因此,喜歡在白天活躍的我們必須迅速地趕到,并將尸體掩埋到土里。
我們的對手不僅僅是其他種類的動物,更多的還是同類。我們廝打,互相攻擊。
天下沒有白做的工作
悄悄地說,我們從事這份工作,也是有私心的。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孩子——動物尸體可是營養最豐富的美食。
在昆蟲界,我們并不是唯一在產卵前為孩子預存食物的父母,但卻是唯一成對為此工作的(蜣螂及其同類,或獨居蜂和胡蜂等都是單獨工作)。
當成功獲得一次“葬禮主持”工作的機會時,我們會在小動物的尸體下挖個坑,讓小動物入土為安。如果小動物的尸體不巧待在硬地上,我們還會一點一點地把它搬到軟地上,再一邊向下挖掘,一邊將它做成球團,埋在地下墓穴之中。期間,也許還會在“肉球”的表面涂上“防腐劑”,即我們口部和尾部的分泌物。然后,我們再在附近的土里,根據“肉球”的大小來決定產卵的多少,以保證等小寶寶們長大了,有一大堆食物可供它們慢慢享受。
通常情況下,我們一次能搬運約100克的鳥類或小型哺乳類動物的尸體。但遇到更重的動物尸體,比如死蛇時,我們就會把它分成幾段來處理,或弄破、或清理、或高舉、或搖動、或移位,總之,我們有許多應變的法子。然后,由不同的“殯葬師”夫妻分工,迅速完成埋葬。
“殯葬師”的悲哀
一直以來,在昆蟲界,我們埋葬蟲都以愛子出名。比如,我們會守在卵附近,照顧它們,直到孩子可以自食其力;比如,我們還會在產卵前,制造一個“營養池”,貯存自己吐出的一些半消化的營養液。等孩子出世后,我們就站在裝有營養液的池子旁,發出唧唧的叫聲,招呼幼蟲到身旁來,再從池中啜吸液體,一只只地喂給幼蟲們吃。
然而,悲哀的是,我們不得不殺死一部分自己的孩子,因為在同類競爭中,只有體型健壯的埋葬蟲才更有機會勝出。因此,為了一些孩子吃得夠飽,長得夠壯,擁有較大的生存優勢,我們必須殺死另外的一部分。
一場例外的“葬禮”
你們知道的,在自然界中,為了填飽肚子,爭斗和殺害就是家常便飯。沒有葬禮,更沒有悲哀。
不過,也有例外。我那遠在非洲草原上的表哥就曾經親眼看見過這么一場悲哀的“葬禮”。以下就是它的來信:
我親愛的表弟:
你好!請問我那幾十個小侄子和小侄女都還好嗎?你知道的,我們見到過無數次死亡,可最近這次死亡還是深深地觸動了我!它屬于一頭母象。大象是陸地上最大的動物。它們個子高,壽命長,很少遭遇敵手,平時,我們只能仰視它們。
前幾天,我在叢林里散步時,看到了一頭巨大的母象被毒蛇咬死了。開始,我還暗暗高興,也許我可以為我的孩子準備一頓美味的象肉午餐。可是,很快,我嚇壞了,只聽它的同伴們發出一陣陣哀號,尤其是它的孩子,叫得更是凄慘,聽得我的心都碎了。后來,它們一起用象牙掘松泥土,用鼻子卷起樹枝、草與泥土向母象投去,等埋好之后,還不停踩土,不一會兒,就形成了一座“象墓”。然而,它們并沒有離去,而是繼續在守在旁邊。整整兩天里,除了偶爾出去尋找食物和水,它們從沒離開。
哎,不說了,再說下去,我忍不住又要哭了。
你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