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漢的煩惱（連載一）

書塵

賠情

1.劉老漢有三個兒子，劉根是老二，在縣鍋爐廠當工人，因為頂撞了車間主任被停工，回到家怕挨罵，沒給劉老漢說。

2.一大早，劉老漢給牲口添草，經過劉根的屋子，發現兒子瞪著房頂發呆，感覺有點蹊蹺，便喊他來問個究竟。

3.一看也瞞不過去，劉根只得把實情告訴了劉老漢：

“我哥訂婚，錢都給家里了，今年全車間就我一個沒給范主任拜年，他就老找茬，我不服，他停了我的工。爹，你說難道我錯了嗎？”

劉老漢沒有吭聲，只是讓劉根牽上牲口去河里飲水，自己搗罐罐茶吃干糧。

4.劉嬸知道情況，怕劉老漢生氣，本想找個適當的機會再告訴他，沒想到一大早就知道了，怕爺倆吵嘴，趕緊放下手里的活計，向上房走去。

5.“他爹，怕是得想個辦法啊！那范主任不就是上莊老丁頭的女婿嗎，要不你去趟丁家？”

“唉！那彎子就繞遠了。”劉老漢瞥了老婆子一眼，說：

“老廠長下放咱村那幾年，我照顧過他，平反后當了廠長，念我這份情，給娃這個名額，現在他退休了，娃這活兒怕是也不好干了！”

6.劉老漢下了炕，提上老婆子給他準備的一簍子雞蛋，坐上姚二的拖拉機去了縣城。

7.拖拉機吐著一團團柴油味兒的濃煙掠過鼻息，仿佛加重了他心中的一絲愁慮……

但為了兒子能有個好的未來，他這張老臉又算得了什么！

8.來到廠里，劉老漢小心翼冀地敲開范主任的辦公室，滿臉賠笑，寒喧著進到屋里。

9.劉老漢把雞蛋放在門后面的墻旮旯，一大堆的下情話：

“范主任哪，過年家里親戚來的多，忙的抽不開身，娃娃也不懂事，沒來給你拜年，你就多擔待。今兒有空，我來看看你！”

10.劉老漢帶說著掏出硬著頭皮買的一包紅塔山，遞了過去。

范主任白了一眼墻角的雞蛋，說：

“老漢，你這就見外了，正好有個事還得讓你幫忙！”

“啥事？你說！”劉老漢見搭上了話，心中暗喜。

“事兒也不大，老丈人這幾天犯腿病，我媳婦讓幫著把兩畝麥子種上，你看車間忙的我哪有時間啊？”

11.劉老漢知道老丁頭家共有十七畝地，今年除了十一畝山地，六畝川地都倒小麥茬，哪是兩畝？他吸吧著旱煙沒吭聲。

范主任抬起眼皮瞄了一下，說道：

“哦，對了，車間最近任務很重，你回去讓劉根趕緊來上班！”

“謝謝你了主任，這孩子年輕不懂事，以后你就多調教著點！”

12.劉老漢起身說道：“你丈人家的麥子我給種。”

范主任一邊送劉老漢，一邊說：

“那太好了，只是他家那頭騍騾子性烈，不知你能駕得住不？”

“我老漢當了二十年的飼養員，啥牲口的心思摸不來？你放心好了。”

劉老漢轉身走了，說話時并沒有回頭。出了門，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外面的天剛剛洗過，但他心中的云依然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