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焱
“哈?哦哦,燊燊啊,外公明年春天就回去了啊。啊行,不多說了啊,外公去鋤草了啊?!彪娫捘穷^的話語聲漸漸變?nèi)?,只剩下一聲掛斷后的電流聲?!巴夤f他春天回來,外婆?!薄懊髂臧?,好,好好好。”外婆往屋里走去。
外公是個閑不住的人,他總喜歡找些活兒做。這不,快70歲的人了,外公又重拾舊業(yè),扛起了鋤頭,在耕種了一輩子的田地里種下了菜,每天除草澆水。媽媽和外婆都擔(dān)心他太過勞累,可外公每次都說:“不找點事做那在山下待著做什么呢?春天是耕種出來的?!蔽覀兛偸悄盟麤]辦法。
快要過年了,外公總以要照顧菜來推掉我們的催促:“菜快熟了,春天,春天就可以下去了。”年前幾天,我和媽媽一起上山去接外公下山過年,山路陡而險,所以我們挑石板路來走。剛過半山腰,到了山路岔口的地方,我們遇到了挑著擔(dān)子的外公,我高興極了,叫著跳著向外公跑去。外公聽到了我的聲音,也回過頭來。他放下了擔(dān)子,伸出手臂摟住了撲過來的我?!坝珠L大了啊!”外公樂呵呵地說道,用手拍拍褲子撣去塵土,捧著我的臉,眼角的皺紋似乎更多了。“外公,你什么時候下山去啊,你都好幾個月沒下去了,都沒人聽我背古詩了?!薄按禾欤髂甏禾?,等那些菜娃子們都熟了,外公就下去?!蓖夤玖似饋恚直称鹆藫?dān)子,“外公去幫文叔除草去了,燊燊你們先回去吧!”“哦,好吧,那到春天了就要下去哦?!?/p>
過年了,屋外的鞭炮聲接連不斷,外婆端上了年糕,也坐了下來?!靶碌囊荒?,祝大家能夠龍勢不減,龍運連連!”大姐拿起杯子,以水代酒,說了些祝福的話語,大家都端起杯子,菜的香氣屋子里散開?!爸皇驱埲瞬辉谏磉?,心意難圓。”外婆嘆了口氣,挑起了壽面,再沒說第二句話。我靈機一動,撥通了外公的電話,“這樣龍人就在身邊啦!”“喂,喂喂,誰?。俊薄笆俏遥夤?,新年快樂啊!”“哦哦,是燊燊啊,快樂哈。外公跟你講那菜娃子熟大半了,外公過幾天就下去了啊。”“好哎,那外公你要快點下來哦。”“啊,你們是不是在吃飯啊,文叔也叫外公吃飯了啊,就這樣啊。”電話掛斷了,我高興地告訴外婆外公過幾天就要下來了,可外婆卻沒有什么大反應(yīng),她收拾了面前的壽面:“春天還遠著咯。”
果然,二月來了,外公還是沒有下來,幾次打電話都無人接聽,大概是去田里沒帶手機。有一天,表弟從門外跑著進來,手里拿著一個不知道什么東西:“奶奶奶奶,有你的信!”外婆睜開了眼,靠在椅子上的背一下直了不少:“什么信啊。我看看。”外婆接過信,不太熟練地打開。那是外公的字,我一下子就認了出來,外公是寫的行書,排排間透著剛勁。信里面寫的是什么,我早就記不得了,只記得信的結(jié)尾寫著:“等著春,盼著人,心緒兩頭深。”
(指導(dǎo)老師:王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