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貓的訴說

高世逢

我是一只貓。

“貓有九條命。”這是母親說的，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只剩一條命了，前八條命已經死了。

我想我不是一只乖貓，要不然也不至于總逃脫不了死亡的下場。當然，這和我不聽母親的話也有很大的關系。母親曾說：“做任何事，和任何事物打交道都可以，千萬別和人打交道。”可我偏不信，總抱著僥幸的心態、總忍不住人的誘惑，尤其是對那些好吃、好玩的更是垂涎三尺。其實我清楚，生老病死是世間萬物規律，任何事物從存在那一刻起，走向死亡是它必然的趨勢。不僅是我這只貓，人也一樣。只是我不想以這樣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可這又由不得我，因為我是一只貓，一只連名字都沒有的灰不溜秋的土貓。

一張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聚在一起，像一面無法攀越的柵欄。他們想用籠子把我關起來，然后送到廚房，在廚師的精心燒制下讓我變成一道名貴的可口佳肴。說是要宴請上等貴賓，讓我與蛇搭配在一起成“龍虎宴”，人這種貪吃的邏輯讓我這只貓不寒而栗。

這讓我想起了半月前慘死的狗兄。狗兄不知因何緣故被人莫名地拿著木棍、鐵棍、鐵錘、繩子追趕，顯然狗兄不甘于這樣的命運，上竄下跳，頭破血流，可打它的人好像與狗兄前世有仇，竟然邊打邊罵：“死狗子，瘋狗子，都死到臨頭了，還跳還叫！”最終狗兄被一個五大三粗光著膀子的壯漢用繩子勒死了。然后開腸破肚，五馬分尸。那死無所依的狗魂，飄散在空中。狗兄臨死前絕望地看著我，看著它曾經戰斗和我戲耍過的地方。可我實在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狗兄被人肢解。圍觀的人歡呼雀躍，不知道是贊嘆狗兄的無能，還是歌頌壯漢的手法高明，反正結果都只是證明了狗兄的悲慘。

狗兄和我都是忠于主人的，這不由得我不想起狗兄生前說過的一句話：“狗永遠是狗，人有時候不一定是人！一定要多加防范，小心我的貓命。”還真是讓狗兄言中了。此時我仿佛看見狗兄正用溫柔的眼神在不遠處看著我，那些浩瀚與悲壯的愛恨情仇瞬間涌上心頭。我不要命地想沖出包圍圈，可怎么用力都無濟于事，最終還是被關進了鐵籠。

那一瞬間我想了很多，覺得自己還是對得起主人的，至少有我的日子里，老鼠不敢上門;至少有我的日子里給主人帶來了不少歡愉。雖不能像狗兄那樣能幫主人看家護院，但我的功勞也是左右鄰居有目共睹的。可我只是一只貓，沒有能力改變人的想法，改變自己將死的悲狀。我只是一只貓，一只被高尚的嘴里喊著善待動物的人們裝進鐵籠要做成“龍虎宴”的貓。此時的我完全沒有了反抗的力量，所有的憤怒和牽掛包括我的生命都將隨著鋒利的刀一起葬送。我還能有下輩子嗎？如果有，我希望自己不再是貓，如果還是貓，我祈求是只被人摟在懷里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