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波波夫
剛剛過去的10月10日是世界精神衛生日,世界衛生組織預計今后幾個月和幾年對精神衛生和社會心理支持的需求將大幅增加,而各國和國際在精神衛生方面卻長期遭受著資金不足的困擾,但現在投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
此前一年,經過數十年的爭論,在瑞士日內瓦舉行的世界衛生大會上,《國際疾病分類》第11次修訂本終于將“工作倦怠”作為一種職業現象列入,但未將其列為一種醫學病癥。世界衛生組織對工作倦怠的標準定義是:“工作倦怠是由未能妥善控制的長期工作壓力造成的一種綜合征。它具有以下三個特征:感覺精力耗竭或耗盡;心理上與本人工作的距離感加深,或對本人工作感到消極或厭倦;工作效率下降。”
加班儼然成為職場新常態。中國青年報社社會調查中心聯合問卷網在2018年對1980名上班族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50.7%的受訪者稱所在企業有“加班文化”。BOSS直聘聯合微博職場共同發起“2019職場人加班現狀調查”發現,只有10.6%的職場人基本不加班,近九成的人都難逃加班命運。騰訊谷雨實驗室和鏑數在2019年聯合進行的一項關于“為錢加班意愿”調查顯示,八成職場人每周都有加班,且一半都屬于無償加班。調查中,普通員工普遍表示“只要有錢一切好說”(占比51.11%);職位越高,愿意為錢加班的比例則越低。
當加班變成一種榮譽勛章時,倦怠警報隨時長鳴。德勤在2015年針對全球十多個國家的調研發現,84%的千禧一代表示他們在目前的工作中經歷了職業倦怠,而這一比例占所有受訪者中的77%。近一半的千禧一代表示,他們辭職是因為感到精疲力盡。一則報道援引藍十字藍盾健康指數的數據稱,自2013年以來,千禧一代的重大抑郁癥診斷人數增加了47%。
盡管加班效率存疑,但依然無法阻止社畜們一邊倦怠不已,一邊拼命加班。這種21世紀職場怪象的背后,隱藏著一套老板對員工灌輸的奮斗邏輯:強者都在996,弱者才會朝九晚五。如果你在幾年里不舍晝夜地高強度工作,你將獲得高薪水、員工福利(比如免費三餐、班車等)和巨大的股票期權收益。
這種承諾和對賭背后,正是推動包括程序員在內的互聯網民工奮斗的原動力。這套烏托邦背后最核心的部分在于期權文化。對員工而言,作為更大的畫餅,期權比現金更好,因為它蘊藏著成為百萬富翁的可能。因此期權激發了員工的創造力、工作熱情,提高了員工對公司效力的忠誠度。
從某種意義上說,股票期權已成為高技術行業的一個通用的激勵模式。著名程序員大衛·海涅邁爾·漢森稱其為“試圖將一個人一生的價值壓縮進風險資本活躍的簡短時期”。今天的納斯達克股票市場正是社畜們景仰的科技萬神殿,它見證了從喬布斯到扎克伯格等一批互聯網巨富的誕生。有人一夜暴富,就有人黯然離場。初創企業躋身獨角獸的機會鳳毛麟角,而如果幸運賭對公司,還需要進一步賭對加入的時間節點。在股價上升時期,期權策略效果良好,造福效應有目共睹,但是一旦股價下跌,導致期權執行價高于股價,問題將頗為棘手:把期權作為一部分酬勞的員工將損失慘重,同時股東擔憂股權被稀釋不愿對期權進行重新定價,最終釀成“潛水期權”之困,期權頓成如煙往事。
事實上,新冠疫情下,硅谷的“工作至死”文化也在悄然轉變。對于工作和生活再平衡的反思,或許正當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