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黑金神話”循環上演

木杉

但 凡違法亂紀的事兒，只要一篇深度報道將其曝光，就必定會引起重視，如果沒有，那就兩篇。隨著媒體幾篇報道出爐，舉國都知道青海一家民營企業，14年間從祁連山南麓腹地的木里煤田非法采煤2500多萬噸，獲利約150億元。巨額經濟利益背后，是生態環境的代價，新聞照片顯示，高原濕地上，遠黛青山和傷痕累累的灰色溝壑形成鮮明對比。

緊接著8月9日，青海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李杰翔在新聞發布會上介紹，初步認定涉事企業涉嫌違法違規，并停止木里礦區一切生產經營活動，“隱形首富”馬少偉被采取強制措施。同時還有數名干部被免職，其中包括柴達木循環經濟試驗區黨工委原委員、管委會原專職副主任兼原木里煤田管理局局長李永平。

8月12日，青海省委書記王建軍強調“必須拿人來說事”。一天后，李永平應聲落馬，這基本印證了報道中提到的“每次有領導和執法人員前來礦區，公司都能事先得知消息”。

好巧不巧，落馬前很多年，李永平都在煤炭、能源領域工作，其進入該領域的時間，和涉事企業開始非法采煤，都在2006年。

僅數天時間，就讓14年的非法行徑有了初步調查結果，時間上的跨度，一方面顯示了調查的高效，以及當地在處置上的決心和魄力，但同時也說明，問題其實并不那么難發現。舉個例子，不說用多高科技的調查手段，航拍都能看到木里煤田的反常溝壑。

所以涉事企業有如此大的“能量”躲過兩輪中央環保督察，就更讓人匪夷所思，多個信息都可以告訴我們答案——“上頭有人”。該企業背后的家族有多名省、市政協委員，報道也稱，在青海商界，馬少偉擁有深厚的政商關系，在兩者之間行走得游刃有余。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馬少偉任法定代表人的青海不凍泉礦泉水有限公司，還被指以1870萬元的對價獲得青海一個礦藏市值達百億元以上的鉀鹽礦的預查探礦權。

事實上，木里煤田遭到破壞性開采的問題，不是頭一回露頭了，早在2014年8月就有相關報道。但緊隨其后的，卻是一番又一番“扳回一城”的操作，2015年，青海省政府表彰了年度木里礦區生態環境綜合整治工作先進單位個人;2016年4月，一篇名為《從“觸目驚心”到“大有改觀”——青海木里煤田環境整治初見成效》的報道稱，青海省政府責令涉事企業限期恢復礦山生態環境，經過一年多時間的環境綜合整治，木里煤田的環境面貌已大有改觀。

2017年5月，由青海省委常委和副省長參加的祁連山自然保護區和木里礦區生態環境綜合整治工作總結表彰會議召開。也就是在這一年，鄰省甘肅“祁連山環境破壞”事件曝光，相關部門搞變通、打折扣、避重就輕的大量違法作為浮出水面，從縣市級到省一級，幾乎所有相關部門都成了違法項目的推手。這件事的處理結果是，甘肅3名省部級干部被問責。

如今青海的問題再次曝光，原因無非有二，要么是政策執行、整改力度大打折扣，要么就是違規違法行為卷土重來。縱然這些年因生態環境問題被問責、落馬的官員不少，但礦產帶給地方政府的真金白銀，是否會影響其決策，需要打一個問號。據報道，涉事企業2011年度上繳稅收3.3億多元，2012年度達到4.12億元，對經濟并不發達的地方來說，這筆錢不是小數目。

更嚴重的是，為了追求效益盡快最大化，涉事企業采富棄貧、采厚棄薄、采易棄難，“采一噸扔五噸”，導致優質煤炭資源在開采過程中，被白白扔掉80%。如此看來，從企業到監管，高質量經濟增長逐步取代“唯GDP論”的發展理念似乎仍然停留在原地。

事情要查，就得一查到底，亡羊補牢的同時，還得問問這口子是怎么打開的，只有找到問題的癥結，才能有效整改。筆者在查閱資料的過程中，看到一道頗有意思的高中地理題，說木里煤田緊鄰祁連山自然保護區，由于大面積露天采煤，當地綠色的高山草甸變成了大片黑色和灰白色的深坑，生態環境修復困難，為什么？答案是——當地交通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