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防控期間腫瘤臨床一線護士的心理體驗

張亞平 胡文雪

（天津醫科大學腫瘤醫院 國家腫瘤臨床醫學研究中心 天津市“腫瘤防治”重點實驗室天津市惡性腫瘤臨床醫學研究中心，天津 300060）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簡稱新冠肺炎）疫情發展迅速，WHO 報道截至 2020 年7 月 8 日全球累計1196 萬余人確診， 累計死亡人數達54 萬余人。 有研究報道新冠肺炎患者中腫瘤患者的比例為1.3%(95%CI 0.6%～0.7%)，與非腫瘤患者相比腫瘤患者感染的風險更高[1]。 面對腫瘤患者這一特殊人群，在疫情防控期間，既要進行腫瘤疾病的持續救治，還要預防新冠肺炎的發生， 無疑給臨床護理工作造成很大的壓力[2]。 目前，針對腫瘤臨床護士在新冠肺炎防控期間的心理、壓力研究尚處于空白階段，因此，本研究采用質性研究了解在新冠肺炎防控期間腫瘤臨床護士的心理變化及所面臨的壓力。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采用目的抽樣法，選取我院腫瘤臨床某科室護理人員作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①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工作于腫瘤臨床的護理人員； ②從事腫瘤臨床護理工作≥1 年； ③所有研究對象知情同意，自愿參與本次研究。 研究樣本量以信息飽和為原則，最終確定16 名受訪者接受訪談， 年齡25～52 歲，工作年限2～32 年，受訪者一般資料見表1。

表1 研究對象基本資料（n=16）

1.2 資料收集方法 本研究以半結構、面對面個體訪談方式收集資料。 訪談提綱為：①談談從新冠肺炎出現到現在，你對新冠肺炎的認知變化？ ②從新冠肺炎出現到現在，談談你的心理感受變化？ ③新冠肺炎防控期間，如果派你去支援武漢，你愿意去嗎？ 還有什么顧慮嗎？ ④新冠肺炎防控期間，工作中接觸發熱患者你是怎么做的？ ⑤新冠肺炎防控期間，工作中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事，感受如何？ ⑥新冠肺炎防控期間，工作中你有什么壓力和煩惱嗎？ ⑦新冠肺炎防控期間，你最希望得到哪些方面的支持和幫助？ ⑧你對疫情防控還有其他想法和看法嗎？ 訪談前說明訪談的目的、意義及方法。 注意保護受訪者隱私，同時征求受訪者意見錄音，做到訪談過程同步錄音。 為保護受訪者的隱私， 對16 名受訪者的姓名均用編碼表示。 訪談地點選擇無人安靜寬敞的空間，確保訪談過程中不被打擾，每位受訪者訪談時間控制10～30min。訪談過程中根據受訪者的具體情況， 調整問題的順序及提問的方式， 不對受訪者回答內容進行評價或者暗示。

1.3 資料分析方法 訪談結束后24 h 內整理錄音資料。采用 Colaizzi[3]7 步分析法：①仔細聽取、閱讀所有記錄，將錄音轉化為書面文字材料；②分析提取有重要意義的陳述；③對反復出現的觀點進行編碼；④將編碼后的觀點匯集；⑤寫出詳細、無遺漏的描述；⑥辨別出相似的觀點；⑦返回受訪者處求證。 同時與具有一定研究經驗的第2 人進行核對， 對表述不準確的進行修改，確保資料的真實性、可靠性。 訪談錄音在確認轉錄完成不再使用后予以刪除。

2 結果

2.1 隨著新冠肺炎疫情的發展腫瘤臨床護士的心理變化

2.1.1 主題1： 疫情初期心理表現淡漠 在16 名受訪者中有8 人在疫情初期出現心理淡漠。 他們認為在疫情初期，主要是居住在武漢的人群被確診，因離武漢較遠，抱有僥幸心理，初期沒有對新冠肺炎引起足夠的重視。 N8：“開始心里面比較淡漠， 沒覺得多嚴重，因為這事主要出現在武漢”。N11：“覺得這個新冠肺炎也就是小面積出現，心里很平淡，沒想到會大面積暴發”。N14：“新冠肺炎剛剛被報道出來的時候，就覺得跟自己沒什么關系， 出門的時候沒有人會戴著口罩，那個時候還是保留原來的習慣”。

2.1.2 主題2：疫情暴發出現緊張、擔心、恐懼、焦慮的心理 新冠肺炎疫情在很多地方暴發， 并且發展迅速，16 名受訪者均出現了緊張、擔心的心理，有3 位受訪者甚至出現恐懼、焦慮的情緒。N2：“醫務工作者接觸的人多， 風險高， 疫情暴發后我確實很緊張”。N3：“春節，疫情發展的特別嚴重，突然暴發了很多病例，我心里開始恐懼”。 N13：“暴發新冠肺炎，所有的工作、生活都被打亂了，當時很焦慮”。

2.1.3 主題3：疫情防控參與過程中，逐漸產生正性情緒，積極參與援鄂 全力支援武漢，共抗疫情。 新冠肺炎大暴發后， 各地區各單位紛紛派醫務人員支援武漢，接到支援武漢通知后，16 名受訪者均主動報名支援武漢，為此次疫情貢獻自己的力量。N3：“特別想去支援武漢，為國家出一份力量，這是作為一名醫務工作者的使命吧， 我覺得每個人都應該有這種想法”。 N5：“從一開始我就做好了準備，我覺得作為1名醫務工作者，是到了該體現自己的價值的時候了，必須出一份力”。 N15：“我已經做好了去支援武漢的準備，隨時都可以出發，如果派我去，我會非常積極的去完成工作”。

2.1.4 主題4：逐漸適應和認同疫情防控，期待早日結束心理 隨著對新冠肺炎的關注以及多次接受相關的培訓，大家對新冠肺炎有了一定的認知，心理狀態逐漸過渡到接受。N1：“所發生的這一切，慢慢的都能接受，現在特別期待的是疫情能馬上過去，每天看著治愈的人數逐漸增多，心態比較平穩了”。 N8：“這一切我們都能接受， 這場疫情也讓我看到了祖國的強大，希望疫情早日結束，人民群眾可以安居樂業”。N14：“希望疫情早日結束， 大家能恢復正常的生活狀態”。

2.2 腫瘤臨床護士在面對疫情時的壓力

2.2.1 腫瘤臨床護士應對疫情知識儲備不足 作為腫瘤臨床護士，工作中面對更多的是腫瘤患者，對于腫瘤方面的知識非常了解， 有6 名受訪者表示對于新冠肺炎傳染性疾病的知識還是很欠缺的， 存在一定壓力。N11：“疫情突然暴發，讓我們有些措手不及，我們一直接觸的是腫瘤患者， 接受的是腫瘤方面的培訓，對于傳染類疾病方面的知識很欠缺”。 N5：“我們處于一個比較專科的醫院， 平時接觸的患者都是腫瘤患者，面對這次新冠肺炎傳染性疾病，和其他綜合性醫院相比還是有差距的，如果去護理重癥患者，在呼吸機或者是其他儀器的使用方面， 可能會成為我的弱點吧，很多知識有待提升”。 N16：“畢竟在專科醫院工作，還是外科，對于呼吸系統、傳染類疾病方面的知識涉及比較少， 對于護理重癥患者還是有一定顧慮的”。

2.2.2 患者及家屬方面不配合對護理工作帶來很大挑戰 疫情防控期間， 對于住院患者及家屬的管理更加嚴格，部分患者及家屬不配合防控工作，這給臨床護士帶來很大的壓力。N1：“部分患者和家屬不理解、不配合防疫工作，比如不戴口罩，不配合體溫監測，隨意在樓道里走動”。 N4：“在疫情期間，因采取防控措施，不能滿足患者或家屬的要求，造成他們對護士的不滿。 有的家屬我行我素，根本不按照防疫規定執行，說多了，還與護士起爭執”。 N15：“有些家屬或患者存在瞞報的情況，隱瞞自己的流行病學史，給新冠肺炎的鑒診增加了困難”。

2.2.3 工作程序繁復導致臨床護理工作負荷較大 疫情期間，嚴格執行鑒診、篩查流程，工作程序變復雜。有4 名受訪者表示工作壓力因此加大。 N3:“疫情期間，只要患者發熱，就要引起高度重視，按照醫院要求單間隔離、抽血、拍胸片等，出現一例患者就要折騰半天”。N5：“針對新冠肺炎，醫院制定了好多流程，比如鑒診、篩查等，無形中增加了很多工作量，有些壓力”。N6：“工作上可能輸液量少了，但是測體溫、防控、消毒、患者的宣教，再加上很多患者和家屬不配合，這些其實壓力更大”。

2.2.4 工作-家庭生活沖突導致護理人員心理壓力較大 部分護士處于上有老下有小的階段， 面對疫情的發展，會有一些家庭顧慮。 N3：“作為母親，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孩子了， 害怕下班回家會把病毒傳給孩子”。N12：“因為在醫院上班，接觸的患者來自五湖四海， 家里人很擔心我被傳染”。 N16：“在疫情期間，無論是工作上，還是心理上都有很大壓力，一天班上下來，感覺身心疲憊，回到家也不想說話，家人很擔心我的狀況”。

3 討論

3.1 強化災害準備，增強護士應對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的能力 本研究訪談結果顯示， 腫瘤臨床護士面對新冠肺炎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時， 存在警惕性不高、思想重視程度不夠、應急防范意識差、應對經驗少等問題。 在疫情暴發期間，由于缺乏防護應急和應對經驗，腫瘤臨床護士表現出恐懼心理，隨著后期疫情發展和不斷加強新冠肺炎相關知識的培訓， 很多護士英勇的走在抗疫第一線。 因此，做好腫瘤臨床護士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培訓，提高災害準備度，補齊公共衛生事件應急方面的短板是臨床工作的重中之重。 首先，個人層面，護士應加強自身責任感和使命感，作為醫務工作者，克服自身缺點，面對重大公共衛生事件敢于迎難而上。 作為腫瘤專科護士在熟練掌握本專業知識的基礎上， 擴大對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應對的知識面 ， 以便從容應對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3]；其次，公共衛生事件涉及多個學科交叉[4]，醫院作為處理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的重要機構， 應對事件的能力直接影響人民群眾生命安全[5]。 那么醫院層面，應根據各醫院專科短板，對全體護士展開常態化的應對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的培訓，內容可包括：理論知識、技能操作、抗感染知識、心理知識、溝通能力、應急能力等，可通過多種形式，如：理論培訓、實踐操作培訓、情景演練、應急預案演練、外院輪轉等[6]。再次，國家層面，公共衛生事件的培訓應系統化、常態化[6]。應增設預防醫學等公共衛生培訓課程，增加護士對公共衛生事件的敏感性，提高警覺性，從而能夠及時有效的掌握和運用相關專業知識[7]。 我們要從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中吸取經驗教訓，未雨綢繆，補齊短板，以便從容應對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

3.2 加強心理支持，搭建人文關懷平臺 本研究訪談發現，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腫瘤臨床護士普遍存在負性情緒，一方面隨著疫情的持續，大多數護士心態漸漸由擔憂生命安全轉向對生存危機的焦慮， 疫情所致健康不確定性引發了普遍恐慌和擔心； 另一方面腫瘤患者由于體質的特殊性， 患新冠肺炎概率高于非腫瘤患者[1]，因此在疫情期間本著對患者負責的原則， 腫瘤臨床護士需時刻保持高度警惕和嚴謹的工作態度，精神長期處于緊繃狀態，無形中增加了各種壓力[8]。 為使護士以更飽滿的精神及健康的心理抗擊疫情，應注重腫瘤護士的心理支持。 個人層面，護士要保持樂觀的心態， 相信政府和醫學的力量可以戰勝疫情；多與其他護士進行溝通，表達自己的真實感受，增加安全感；停止抱怨，自我鼓勵，增加自信心；可在工作之余閱讀、冥想、聽音樂、做瑜伽等，減輕壓力，轉移注意力；適當運動，有效緩解低落情緒，增強機體的抵抗力[9]。 醫院層面，可線上開設“心靈驛站”，傾聽護士傾訴，舒緩護士心理壓力，同時幫助護士在自己的內心世界尋找積極的元素， 感受心理力量并能夠有效對待周圍的挑戰和情境威脅[10]； 協調護士做好自我調適和應激反應能力， 可以采取心理疏導專欄、心理健康咨詢等方式，調節其心理健康狀況，必要時安排負性情緒嚴重的護士進行休息調整；亦可通過家人的支持， 同事之間的互勉或心理咨詢師的線上心理疏導，必要時給予團隊心理干預[11]，來減輕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腫瘤臨床護士面臨的各種壓力[12]。國家層面，籌備充足抗疫物資滿足腫瘤臨床使用，制定完善的抗疫流程，確保護士安全，消除護士后顧之憂。 因此，疏導排解腫瘤護士負性情緒，提供心理支持，搭建人文關懷平臺，幫助護士維護身心健康，是緩解腫瘤臨床護士面對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壓力的重要舉措。

3.3 優化管理方法，減輕工作負荷，權衡工作-家庭關系 本研究結果還顯示， 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腫瘤臨床護士面臨：患者及家屬不配合防疫工作、臨床工作流程繁瑣、個人工作與家庭生活沖突等方面問題，應盡全力及時幫助解決，解除護士后顧之憂，使其有效減壓，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確保腫瘤臨床工作的順利進行。 個人層面，腫瘤護士在臨床工作中要積極的去發現問題、分析問題，對于有難度的問題要敢于上報，以便醫院更好的改進制度和流程；家庭、生活中存在的問題與管理人員進行溝通， 以便于及時得到解決，緩解自身壓力；加強患者和家屬的溝通，提高其依從性， 積極配合防疫工作順利進行。 醫院層面，第一，工作中面臨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時管理者要做到彈性排班，合理配備人力資源，結合臨床及實際工作情況，體現排班靈活性，盡量縮短每班工作時長，對不合理工作流程及時整改，避免腫瘤臨床護士出現連續加班等狀況，減輕工作負荷[13]；第二，醫院專職部門加大力度對臨床工作進行實地考察， 發現防疫制度和流程中存在的漏洞，及時改進，優化管理方法，簡化工作流程，確保臨床工作的順利進行；第三，加強領導關懷，從醫院的層面積極解決護士生活、家庭方面的困難，減輕護士生活壓力；第四，建立應急指揮系統，做好人員梯隊管理。 本研究發現，高年資（工齡＞10 年） 護士在面對新冠肺炎疫情時報以平常心， 尤其是參與過重大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的護士具備較強的評判性思維和處理應急問題的能力，這可能與工作年限長， 面對突發應急事件的處理經驗豐富，能夠及時采取防護措施，以及平時高年資護士在工作中已經形成沉著、冷靜的心理素質，能夠在應急的狀態下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有關， 這對于臨床應對突發事件非常重要。 因此，管理者可發揮高年資護士的優勢，以老帶新，快速建立“傳幫帶”模式，充分發揮高年資護士的優勢[14]。 國家層面，衛生相關部門不斷研發新冠肺炎相關知識、 預防措施、 救治方法、疫苗等，及時更新，不斷突破，為腫瘤臨床防疫工作引領方向；結合業務能力、崗位標準、學歷、應急經驗等因素， 建立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儲備人力資源庫，有針對性的進行專業化培訓， 防患于未然，同時可作為腫瘤臨床護士抗疫的堅強后盾， 減輕護士心理壓力。 只有通過社會、管理者、護士個人等多方統籌配合， 才能保障疫情防控和臨床一線工作的順利開展和進行。

4 小結

本研究顯示，在新冠肺炎防控期間，工作在腫瘤臨床的護士在疫情發展的不同階段表現出不同的心理變化，即從疫情初期心理淡漠，到疫情暴發期出現緊張、擔心、恐懼、焦慮的情緒，再到在我國政府的領導下積極主動報名投身到一線抗疫工作， 后期出現接受、期待疫情結束的心理變化。 因此在新冠肺炎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防控期間， 加強腫瘤臨床護士疫情相關知識的培訓， 培養腫瘤臨床護士應對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的能力； 同時疫情防控期間還應加強對腫瘤臨床護士的心理疏導和人文關懷； 管理層面優化管理方法，減輕腫瘤臨床護士工作負荷；對住院患者及家屬防控相關知識的宣教， 提高疫情期間防護實施的依從性， 以確保在新冠肺炎防控期間醫療工作的正常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