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新
縣工業局袁局長曾經當過領導秘書,養成了一般事情安排給下屬去干的習慣。自己親自干的事情非常有限。可是,今天,他破例了,親自給他的下屬、縣水泥廠劉廠長打電話,非常嚴肅地對他說:“你趕快到我的辦公室來,有要緊的事情。”
劉廠長放下話筒,心里很納悶,局長叫我干什么呢,是不是要調動我的工作?是不是要給我派一個書記?劉廠長百思不得其解地走進袁局長的辦公室,看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袁局長從大班臺后邊走了出來,坐到劉廠長跟前的沙發上,望著他,點著中指:“劉廠長,劉大炮!你好狡猾啊!”
劉廠長臉上掠過驚慌的神色:“我怎么狡猾了?”
“你那里藏著一個人!”
“一個人?女人?”
“不是。”袁局長擺著手,“你想到哪里去了,是趙縣長的兒子!”
“沒有啊。”
“怎么沒有?你想把這個機會獨吞啊!”
“真的沒有,我不知道誰是趙縣長的兒子。”
“在磨粉車間當工人。”
“磨粉車間就那么幾個人,沒有姓趙的呀?”
“姓肖,叫肖石。趙縣長是從外縣調過來的,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的。他在外縣當副縣長時,咱們水泥廠招工,他兒子就過來應聘了。你說一個副縣長還安排不了一個孩子,讓他到外地去當工人。”
“人家是為了避嫌吧。老百姓現在最痛恨的就是腐敗和特權。”
“趙縣長現在是咱們縣上的一把手,聽說很快要升書記。咱們作為下屬要給領導分憂啊。這也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啊,我們如果下手遲了,就會被其他人搶了頭功。”
劉廠長喝了一口水,沒有表態,他想探探袁局長的口氣,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袁局長從沙發上站起來,手插在腰間,在屋子里踱著步,思索著。突然他把手一揮,說:“有兩種辦法,一個,把他借調到工業局來上班;另一種辦法,你把他放到你的辦公室去當副主任。”
劉廠長說:“借調到工業局來,他是工人,沒有編制,你用什么給他發工資?”
“關系先放在你那里,工資你發。”
“這個事情是不是先聽聽趙縣長的意見?”
袁局長的臉色不好看了,他有些生氣地說:“你這個人就是缺乏政治敏感性,我們要會辦事,辦成事,你去問趙縣長,他怎么說呢?你把事情辦了,領導表面上還要批評你幾句,其實心里可愛你了,立刻想著怎么提拔你、回報你。
“這里的奧秘挺復雜的,我聽著頭暈。”
“所以你只能當廠長,當不了局長。”
“誰說我當不了局長,你讓給我,讓我試一試。”劉廠長自己先笑了。
“想得倒美,趕快回去找肖石談話。這個事情一定要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好了,我不留你了,我還有會。”
劉廠長回到水泥廠就給磨粉車間主任打電話,讓他通知肖石到廠長辦公室來。
不大一會兒,一個身穿工作服的小伙子敲門走了進來。
劉廠長給他沏了一杯茶,放在茶幾上,示意讓他坐在沙發上。肖石說:“我身上有灰,就不坐了,廠長您有什么吩咐,就說吧。”
劉廠長打量著肖石,問道:“你父親是干什么的?”
“種地的。”
“真的嗎?”
“你問這個干什么?是我做錯了什么事情,需要家長來嗎?”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你對現在的工作滿意嗎?”
“滿意,干活掙錢,不費腦子。”
“想不想調換一下工作?”
“到哪里去呢,我又干不了別的。廠長,我給您說實話,我小時候可頑皮了,沒有好好讀書,初中沒有讀完就不想上學了。但是,我有力氣,愿意干活,不偷懶。”
“你是一個好工人。你回去吧,有什么困難就來找我。”
肖石告辭回車問上班去了。
劉廠長給袁局長打電話反饋情況,他說搞錯了,他爸是種地的,不是趙縣長。袁局長很不高興:“你這個劉大炮,真是一個榆木腦袋,他說沒說他爸種的是廉政責任田啊?昨天傍晚,有人看見趙縣長和他兒子在夜市上吃米粉哩,這能有錯嗎?你連這一點事情都辦不好,我看你的官是當到頭了。”
劉廠長搞不明白了,他懵了,不知所措,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