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俞 快
爺爺已70多歲了,卻童心未泯,愛上了寫詩,經常鉆在書房里寫詩、整理詩稿,還揚言要出詩集,并到處找人作序。一家人都反對,現在生活節奏這么快,誰還看詩啊!就連搞寫作的兒子,都不曾靜下心讀過父親的一首詩,自費出書,那錢還不都得打了水漂!爺爺卻不聽勸阻,還氣鼓鼓地說,又不用你們一分錢。這么多年,他發表的詩文稿費,足夠岀一本書,他也沒指望賣,出了送人,圖個愉快。
他有個文友,兩人愛上了釣魚,每天蹬著自行車,跑十幾公里的路,到魚塘里垂釣。其實也沒釣到幾條魚,倒是魚竿魚料買了不少,那錢都不知道能買多少魚吃。花錢倒還是小事,主要是爺爺年齡大了,還有高血壓,真怕他吃不消。可無論家人怎么勸,他就是不回頭,還挺委屈地說兒女不理解不關心他。大家搞不明白,老人怎么就那么固執呢?
是啊,我也不明白,怎么所有上了年紀的爺爺,都會憑空冒出一些愛好來。我爺爺還愛上了養花。家里沒有院子,他騎著助動車,跑到郊外去,用蛇皮袋將土馱回來,再一袋袋搬到樓上去。實在搬不動時,讓大家都幫著干苦力。花盆和花苗是筆不小的開支,爺爺天天在花市上轉,看到喜歡的花,總要想方設法買回來。時間一長,奶奶開始開玩笑,說他活像老小孩,越來越敗家。
這些都還能夠忍受,最讓人受不了的是,他堅持自制肥料澆花。結果,整個家里都彌漫著肥料腐爛的氣味,弄得家里人人怨聲載道。后來,爺爺生病,不能自由行走,那些枝繁葉茂的花兒頓時被拋到一邊,慢慢地枯萎了。每次回家,看到蕭條的客廳和陽臺,心里總會泛起一些蒼涼,真希望這些花繁盛如初,真希望爺爺健康依舊。
那天,在爺爺床前,聊起了這些花,他嘆口氣說:“我哪是真心喜歡花呀,人老了,總會牽掛兒女,又怕你們煩,所以找個事做,免得閑著,心里空得慌。”
聽著爺爺的話,我的心像刀割一樣難受。一直以來,我都不明白,為什么上了年紀的爺爺,總是會固執地喜歡某樣東西,現在才知道,爺爺的愛好里,原來藏著對兒孫們濃濃的愛意。
思念兒孫,又怕打擾兒孫,所以,爺爺為自己制造了一個又一個愛好,來排遣那顆思念的心。其實,爺爺的愛好也在提醒我們,是我們陪他不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