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祖父打墳時,一棵松樹
矗立在旁邊。枝繁葉茂
并且樹干粗實
他二哥種下滿墳場的松樹
唯獨這棵,離祖父最近
多么好的一根人間拐杖呀
祖父生前,躺在床上
熬過了幾百個黑暗的日子
子女不攙扶時,就不能離開床鋪
而現在,如果拄著它
站起來。剛好能夠看見
不遠處的卯家灣。那里
他的子女,曾經是
一根根拐杖
把老繭還給鋤頭
把視覺還給陽光
把白發還給苦日子
把胃病還給饑餓的災荒年
把劣質的綠茶還給茶樹
把疼痛還給阿司匹林
把仇恨還給鄰居
就這樣,他慢慢地償還著
生活強加給他的債。最后
把呼吸還給清新的空氣
留下一具僵冷的肉體
由悲傷的子女,替他
還給大地。可是
祖父,你欠下的親情債
在人世間,誰又替你
還給我們呢
穿越人群與歌聲,穿越
燥熱,穿越喧嘩。我與朋友
在文化廣場的樹蔭下,在文學里
在詩歌里,共同撫摸著
彼此疼痛的骨頭。而一群
婦女和老頭,在一幅幅
撲克牌里,熟練地壓上
自己的歲月。其間
一個婦女,用一種
反偵查的目光,窺視了
我倆兩次。我確信
她懷疑我倆是便衣警察
馬上就要開牌了,她
暫時顧不上我與朋友的真實身份
只見她匆忙地押上現金,臟話
以及自己未知的命運
一個清潔工,清掃完
廣場上的紙屑,果皮后
正坐在我倆對面的石凳上
休息。她不懂現實主義的詩歌
和54 張紙牌里的遠方
但是,她很努力地清掃著
現實生活里的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