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下最后一片云朵,羊群就閑下來了
任憑天空藍得沒有邊際
高原的黃土上,只有野草
生生不息或綿延不斷
牧羊人揚起鞭子,剛一滑落
羊群就朝我奔來
隔了很久,我才看到
云朵在每一只羊身上奮力長出
黎明借著路燈照亮人世
霧蒙蒙一片。身披寒風的人
沿街角走過,被樹上漏下的光
打得百孔千瘡
車燈直指遠方,試圖驅趕
多余的夜色。看不見的地方
有玫瑰色的死亡,悄然而至
有光的地方,就有眾生
眾生皆苦,誰也不是誰的救贖
暮色從山林趕來的時候
父親指著不遠處的荒地
說他在這里睡了十個春天
山高路遠,背一次糞
要五個小時。晚上就隔著墳堆
睡在地邊。直到包谷種一一落地。
父親沿著舊埂走,越走草越深
沒路了。就回過頭來看我
他說那時候膽子大
不怕鬼,就怕偷糞的人
我一張嘴,風就灌進去
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火車意味著最堅定的離開”
重復這句話時,光從高處跌落
碎成車窗上斑駁的世界
煙雨攔住視線。遠方是何方
已經看不清楚。任憑塵世的樹木、村莊
一一路過。總是幻想能被星光收留
卸下一身疲憊,只和煙雨問好
奈何我已背負深淵,分身乏術
火車轟隆轟隆,吞掉最后的呼喊
霧氣爬滿玻璃,白茫茫一片
再照不見我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