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肖（組詩）

韓輝升

子鼠

我與貓

達成了書面協議

一是互換胡須

試一試

誰的觸覺更靈敏

誰的更有顏值

二是結為親家

把我的長女

許給他的幼子

條件是生男姓貓

生女姓鼠

雙方互免嫁妝彩禮

三是食物交流

我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方式得到的魚

保證第一時間給他送去

他為我在主人糧倉的第三個漏洞旁

堆放足夠的米

四是暗中助力

假如有狗去咬他

我就給狗崽子傳播鼠疫

假如有狗對我進行攻擊

他會滿世界傳布那句俗語

讓誰都知道狗是個多管閑事的東西

一個個都把他遠離

貓與我

還有一個口頭約定

這就是

表面上互為死敵

丑牛

那一天

我聽到了主人對我的評價

他說我忠厚老實

勤奮堅毅

干起活兒來

不藏力氣

最可貴之處

就是懂得反芻

他還說

這就相當于人的反思

正當我得意揚揚之際

他又說了一句

他擔心我頭頂的犄角

哪一天把他攻擊

誰能幫我找一把鋸

寅虎

老虎的食性發生變化

不再貪吃全羊

不再貪吃魚翅

不再貪吃熊掌

也有的吃膩了茅臺酒

改吃人奶

老虎的食性發生變化

改吃涼拌鈔票

改吃爆炒金條

改吃清蒸別墅

打虎上山 上山打虎

他們并不是珍稀動物

一個也用不著保護

別管他們仍然咆哮

還是裝作病貓

卯兔

兔說兔話

牛有牛語

我跟兔兔缺少共同言語

兔也吃草

牛也吃草

好在還能吃到一起

只要我不撐破肚皮

剩下一點

就夠兔子吃的

求同存異吧

其中自有歡喜

我的妻子屬兔

我的兒子屬兔

我屬牛

長相也丑

但我說的，不是自家故事

辰龍

龍啊

閃著金光的龍

雷，是你隆隆的叫聲

每當大地張開干裂的嘴巴

叫渴的時候

你就會

閃電般飛來

把擋住雨的烏云撕開

龍啊

電閃雷鳴的龍

巳蛇

小時候

到高粱地挖菜

我遇到了一條長蛇

那條蛇

抬起頭

張開嘴追我

繞著彎跑回家里

總算把它躲過

沒想到它竟追到我的夢中

夜夜前來咬我

爸爸每天提根棍子尋蛇

媽媽說咬咬牙送孩子到城里上學吧

鄉下的蛇再毒

也不敢進城撒野

從此再沒夢到過那條蛇

其實它早已被爸爸打死

午馬

成吉思汗騎著蒙古馬縱橫天下

爸爸趕著一匹蒙古馬

犁地

種莊稼

馬是一樣的馬

不知道成吉思汗是什么人之前

我認為能讓我吃上飽飯的爸爸

在這個世界上最偉大

知道了成吉思汗是一代天驕之后

我還是最崇拜爸爸

可爸爸總是說

愧對了那匹好馬

他還常常貼近馬耳

說著我聽不懂的蒙古話

未羊

那只羊

在默默反芻

反芻中，它品出

先前艱難吞下的苦草

竟有些甜

它記得

媽媽說過

日子就是這樣的滋味

有時甜

有時苦

苦中有甜

甜中有苦

苦能變甜

甜能變苦

它決心做一只媽媽那樣的好羊

吃得了甜

也吃得了苦

申猴

悟空先祖啊

為什么不傳給我七十二變之術

哪怕一變也好啊

我要把自己變成人

捉幾只同伴

去耍

最好把金箍棒借我一用

免得它們不服

掙得錢來買酒買肉

免得天天用野果子果腹

時間長了

也許真能脫胎換骨

酉雞

當年

我也會飛

比老鷹飛得還高

也曾是食肉禽類

你問我

從什么時候退化

不要這樣問嘛

你看老鷹

還有幾只

戌狗

你兩聲汪汪

引來群狗齊吠

晨練的時候

狗們互相打探

是不是村子里闖進了狼

你說

哪有什么狼啊

只是我嗓子發癢

忍不住叫了兩聲

不承想

你們一個個你三聲我五聲

一直叫到天亮

亥豬

八戒啊

你常常倒打一耙

每一次為此檢討的時候

你都說自己腦子太笨

常犯糊涂

可為什么

你每一次打到的

都不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