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瑜

最新一期的《中國經濟生活大調查(2019-2020)》結果出爐,和往年一樣,部分結論引起社會熱議。其中,作為這項大范圍民調活動的常駐項目,關于幸福感指標的數據尤為受到關注。
大調查顯示,年收入12萬~20萬者幸福感最高,每10人中有6人感到幸福;年收入1萬以下的低收入人群幸福感并不是最低的;年收入超過100萬的高收入人群,不幸福的比例最高。
這些數據被廣泛解讀為“不是越有錢就越幸福”,從數據分析的角度講,這一結論似乎是成立的。然而,稍微認真地梳理數據,就會發現“隱藏的秘密”。
首先,所謂“最幸福”的年收入12萬~20萬人群幸福感比例占59.94%,比年收入100萬者只多了0.02個百分點。
其次,年收入1萬元以下者確實“不是最不幸福”,而且是年收入12萬以下人群五個組別中幸福比例最高的,但也僅為45.28%。
再次,年收入12萬以上的五個組別中,幸福感比例最低的是年收入30萬~50萬人群,但也高達56.13%。
很明顯,中高收入人群的幸福感比例要比最低收入水平人群高15個百分點左右。那么,“越有錢越幸福”真的不準確嗎?15個百分點可比0.02個百分點更有說服力。
“不是越有錢就越幸福”的結論來自數據解讀的“技巧”,有意無意地導向了“雞湯結論”,和所有雞湯一樣,都是因信則靈。而這還不是幸福感指標的最大問題。
更值得討論的是,相差甚遠的收入群體之間比較幸福感這樣的主觀情緒感受真有意義嗎?富裕人群感到幸福的事情及由此帶來的幸福感是貧困者無法企及的,甚至在富裕人群的“不幸福”面前,貧困者的幸福都是微不足道的。
幸福感是主觀的,難以用客觀標準去衡量。葛朗臺丟失一枚金幣,肯定會痛苦至深。冉阿讓要是撿到幾個銅板,也許會高興得手舞足蹈。對葛朗臺而言,一枚金幣的損失無足輕重,但是幾個小錢可以讓冉阿讓免去一場牢獄之災。葛朗臺和冉阿讓之間,可以比較的是不幸的程度,卻無法衡量幸福的差距。
因為幸福是主觀感受,所以沒有人可以反駁“花錢買不到幸福”。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富裕人群獲得幸福感的能力遠遠大于貧困人群。個體的經濟能力意味著更多的選擇,這不僅是需求可以得到更好的滿足,更意味著更多自我實現的機會。后者其實更為重要,經濟學告訴我們,被貧困限制的可不只是想象,還有失去的大量的機會——他們沒有選擇。
小國不丹曾經被樹為“貧困并快樂著”的榜樣。所謂“2006全球幸福國家排名第六”“亞洲最幸福的國家”的說法曾經廣為流傳,受到高度追捧。然而,這個全球最不發達國家那些“貧困并幸福著”的笑容,很可能是“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的杰作。真相也許是不丹的山民們沒有選擇改善自身境遇的機會。
2019年聯合國《全球最幸福國家排名》中,不丹僅排97位,處于中下水平。被傳為幸福感爆棚的原因是該國國王在1980年代末提出了所謂“國家整體幸福”的政策,號稱施政追求“最大幸福”。而這個國家的高度封閉讓“最大幸福”成為可能——1999年不丹才有限地開放了電視禁令,而嚴格限制外人入境的措施延續至今。不丹山民的幸福感就是這樣被他們國王用“使民不見可欲”塑造出來的,而后又在遠比他們富裕的外國人中傳頌。
貧困者的真實境遇是,如果富裕人群需要,他們是可以被幸福的。
被歌頌卻不被追求的幸福是虛假的。不丹的仰慕者又有幾人毅然投奔那“心靈的故鄉”呢?如果不丹入境不便,情有可原。那么一干富翁富姐們不吝嗇贊美、虔誠地去朝圣旅行,乃至花了許多的精力財力,卻只是坐在奔向“純天然有機幸福感”的門檻上,有幾人真正去做?因為,他們非常清楚,離開了富裕生活提供的便利,才是幸福感的損失。
當然,幸福感無疑是人們追求的目標。由于幸福感的主觀性,無法客觀量化,也無法在個體之間比較,作為社會評價指標是缺乏價值的。衡量社會成就還是要回歸最基本的坐標系統——經濟繁榮、公平正義的社會秩序、個人權利的保障等等。其中,經濟富裕對個人幸福的作用舉足輕重。這沒有什么可恥的,也無需用各種雞湯涂脂抹粉。
(摘自《南方周末》)
進入21世紀以來,高新技術的發展日新月異,誰掌握高新技術比較早,誰在高新產業方面布局超前,誰就掌握了主動權,否則就容易受到壓制。從這個意義上講,新興行業技能人才的培養,已經成為事關國家發展的戰略性問題。
——《工人日報》郭振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