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銀健
許光達大將在戰場上運籌帷幄、叱咤風云,赫赫戰功彪炳史冊,在生活中忠于愛情、充滿激情,與結發妻子鄒靖華十年離別情不移的愛情故事,動人而浪漫。一份《降銜申請》,寥寥500字,卻昭示了一個共產黨人的崇高美德。在中央軍委會議上,毛澤東高揚起這份《降銜申請》,朗聲贊道:這是一面明鏡,共產黨人自身的明鏡。
1960年,由于自然災害,全國糧食減產。當時,軍隊的條件稍好一些,一些部隊干部親屬從農村跑到部隊長吃長住。裝甲兵機關也有不少干部的親屬從四面八方擁進北京,在機關大院長吃長住。為了改變這種狀況,許光達主持召開裝甲兵司令部黨委會議,作出一項決議:“困難期間,司令部機關的干部要動員親屬不要來北京;已經來的,要動員其盡快回去;凡是來探親的,只允許住3天,就動員他們返回原籍。”沒想到這個決議剛頒布沒幾天,許光達的四哥許德富和六弟許德強也來到北京投靠他。一石激起千層浪,裝甲兵機關大院的干部和家屬都瞪大了眼睛,注視著許光達。當天,勸回這件事由鄒靖華向許德富、許德強兩兄弟提了出來。許德富火了,他認為這地方就你許光達官最大,你不發話,誰敢要我們走?倆兄弟悄悄進了許光達家廚房,把櫥柜一一打開查看了一番,看到家里確實沒有多少東西吃,就問廚師:“他們平時就吃這些東西嗎?”“實話跟你們說吧,首長家里也吃上了小球藻,”廚師指著門口一只水缸里養的綠乎乎的東西,“這就是家里養的小球藻。”許德富、許德強看著缸里的小球藻,非常驚訝,將軍家里也吃上了替代食品,這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兄弟倆最后僅在北京住了兩天,就踏上了返鄉的列車。事情發生后,有些人背后議論鄒靖華,說這位嫂子不近人情。許光達知道后說:“不,她做得對。這是裝甲兵部隊黨委剛作出的決定,是我讓她這樣做的。俗話說,人情不能大于王法啊。”
1957年,許光達90歲的父親去世了,按照當地風俗習慣,這是要隆重操辦的喪事,況且還有個兒子在北京當大官,似乎更應該講講排場。為此,湖南老家的幾個兄弟拍電報讓他立即回去主持喪禮,并要帶回供親屬做孝服用的白布。許光達對妻子說:“爹爹去世,我理應回去,盡盡做兒子的責任。可是,哥哥們要大搞排場,點名讓我去主持喪禮,光是白布就要帶回幾十匹,這怎么行啊!中央號召移風易俗,只能從簡辦喪事。況且回去會驚動許多地方官員,一個共產黨的司令,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為父親送殯,這和國民黨的官僚有何區別?不回去,從維護黨的威信來講是應該的,但親人們會不理解。”左右為難后,許光達下定決心,派了一名熟悉湖南風土人情的政治干事,帶著200元錢,代他回鄉料理喪事,并幾次打電話給當地政府,要求他們不能鋪張浪費,一定不能超過當地老百姓辦理喪事的標準。果不其然,許光達的幾個叔伯和兄弟對此不滿,他們質問那名干事“許光達為什么不回來?”政治干事沒辦法,只好給許光達掛長途電話,但許光達在電話里告訴他:“繼續做工作,按我原來說的辦!”許光達的哥哥和親屬沒有辦法,只好從簡辦喪事安葬了老人。政治干事從湖南回來一報賬,喪事共花費了150元。后來,許光達的母親去世,家鄉親屬再也沒人提出額外要求了。
許光達對獨生子許延濱十分疼愛。但是,他表達愛的方法不是嬌慣放縱,而是嚴格要求。在許延濱很小的時候,一次,許光達下班回家,看見一群孩子在司令部大院吵嚷,相互比誰的爸爸官大,許延濱跑到他面前問:“爸爸,你的官大不大?”許光達平靜地回答:“不大。爸爸的官小,只是個人民的勤務員。”這件事引起了許光達的警覺,為了嚴格管教孩子,他立下了三條規矩:一是孩子上學就住校,讓其從小就過集體生活。二是嚴格控制孩子的零花錢,生活標準向工農子弟看齊。三是不準司機接送孩子,讓他自己跑路。另外,他還嚴肅警告許延濱,“在外面不準打我的牌子”。許延濱嚴守父訓,從不對別人講父親是司令員。從上小學到上中學,他填表時只填母親不填父親。許延濱高中畢業了,因為他品學兼優,學校準備推薦他出國學習。可是,當審核其在學校填的各種表格時,發現無論是小學還是中學,“家長欄”里只有母親的姓名,沒有父親的姓名。學校負責政審的同志來到許延濱家中,一方面想了解他父親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想征求家長關于兒子出國學習的意見。學校的老師見到許光達后,才知道許延濱的父親是許光達司令。在征求許延濱出國學習的意見時,許光達卻拒絕了。他的理由是,高級干部的子女在國外會受到特別照顧,對子女并無好處。許光達常說,生了孩子就是給社會添了一個成員,父母就要對社會多負一份責任。對子女要嚴格要求,讓他們學點真本領,讓他們懂得靠“老子”吃飯是沒有出息的。
1952年,中央決定軍隊的大批干部轉業到地方工作,裝甲兵系統同其他系統一樣,也要轉業一批干部。根據鄒靖華的情況,本可繼續留在軍隊。可是,許光達卻動員她響應黨的號召,轉業到地方工作。鄒靖華一時難以接受:“軍隊是你我成長的搖籃。我們的青春是從軍隊開始的,我們的革命道路是從軍隊起步的,我們的事業是在軍隊里建設的,怎么舍得離開呢?”聽聞妻子的言語后,許光達勸道:“國家進行大規模的經濟建設,需要人啊。我是司令員,你應該帶個頭。你帶了頭,是為了我在干部面前說話更有號召力。”鄒靖華這位1938年參軍的老戰士,盡管心里難受,還是帶頭脫去了軍裝,轉業到重工業部有色金屬設計院政治部工作。
(摘自《學習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