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寶平 代衛英
(泊頭職業學院,河北 滄州 062150)
《那時風華》是由李三林導演,程錚、蔡玉潔、梁笑等共同主演的主旋律劇情片,又名《塞罕壩之戀》,以塞罕壩機械林場的建設為背景,講述了老一輩造林人度過的艱難歲月。以鄭百團、唐學燕、蘇鐵為首的年輕人,內心懷揣著“沙漠變綠洲、保衛北京城”的偉大理想,走上塞罕壩,無怨無悔地奉獻青春,揮灑熱血。
《那時風華》講述了一個“沙漠變綠洲”的故事,它取材于現實,主要表現的是艱苦奮斗的“塞罕壩精神”,但為了增強可看性,影片通過對故事細節的豐富與再加工,成功完成了現實事件的影視化。影片分成了兩條故事線索:其一是故事的主線,即在生活條件艱苦的20世紀60年代,青年學生唐學燕、李建設、羅舒婭等六姐妹放棄了高考,奔赴塞罕壩,和軍人家庭出身的鄭百團、知識分子蘇鐵一起,共同投身到植樹造林事業中去,并在此過程中結下了深厚的感情。其二是李香香的孫女在非洲荒漠植樹造林的故事,這是對于塞罕壩精神的繼承,也表達了影片對于全球范圍內的生態環境的關注。雙時空、雙線索的穿插進行極大地拓展了故事的表現空間,豐富了場景內容,并傳遞出在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新時代下,塞罕壩林場的建設所提供的中國經驗與方案,影片主題得以深化和升華。
影片的時間點開始于現代社會,蘇青青前往非洲荒漠考察,要在這里建設“綠色的天堂”,隨著她開始向同伴講述對外婆的回憶,影片的時間線索追溯到了20世紀60年代……一群風華正茂的青年學生來到了塞罕壩,決心在這里做出一番成就。“上壩”對于他們來說,意味著整個人生的改變。他們的“上壩”之路經歷了重重困難,起初,組織并不同意這些女同志到一線去,想要將她們分配到后勤。但在她們執著的爭取下,“燕子突擊隊”成立了,在千層壩開始一棵一棵樹苗的播種,雙手起了水泡,在風雪來臨的時刻也從未退縮。在暴雨幾乎淹沒了漏水的住房時,大家用水盆頂在頭上,大聲歌唱著面對這一切……影片采用了實景拍攝,營造了特定年代的氛圍。在浩瀚的黃土地上,上百臺紅色的老式拖拉機開墾耕耘,畫面真實而震撼。隨著更大的困難不斷出現,千層壩的秋季造林樹苗成活率不到8%,技術難題又一次擺在大家眼前。在隊長唐學燕和技術員蘇鐵的不斷努力下,終于找到了樹苗成活率低的原因,二人也在此過程中加深了對彼此的了解,兩顆心逐漸走到了一起。在此過程中,影片不斷穿插敘述唐雪燕的孫女在非洲考察的情節,通過她的講述,再一次強調了塞罕壩對于國家的意義和“塞罕壩精神”的意義與內涵所在。第三代“塞罕壩女孩”已經走出了國門,向世界證明荒漠可以變為綠洲,塞罕壩的成功是真實而充滿鼓舞力量的。兩條時空線索并行不悖,最終交會在塞罕壩的榮譽時刻——獲得了聯合國“地球衛士”的稱號。
同時,《那時風華》不僅有生動曲折的奮斗情節,也有感人至深的情感故事,將奮斗主旋律影片與青春愛情片進行了類型雜糅的嘗試。影片對于情感的表達是單純卻又堅定的,有一個充滿了趣味性的情節便可以說明。蘇鐵將一小罐煉乳給了她喜歡的唐學燕,學燕送給了羅舒婭,舒婭送給了他喜歡的鄭百團,百團又送給了心中喜歡的唐學燕……一瓶煉乳在兜兜轉轉幾次“易主”的過程中,便將幾個年輕人的情感關系表達清楚了。蘇鐵與鄭百團對唐學燕的示愛方式十分直接,“我得找他理論理論,他不能也喜歡唐學燕”“我更喜歡她”,將兩個颯爽果敢的年輕人形象生動地表現出來。而唐學燕與蘇鐵的愛情故事更多了一份浪漫色彩。在蘇鐵遭到批斗的特殊時期,唐學燕在批斗會上拿出了一雙父親送的鞋作為定情信物,當眾問道,“蘇鐵,你愿不愿意與我結婚”,二人的結合詮釋了愛情的勇敢無畏,正如他們一往無前地堅守在林場一樣,他們勇敢地選擇了彼此,共同面對風雨。蘇鐵為救李建設被狼群圍攻而死后,唐學燕依然堅守著曾經的誓言,守護林場,也是守護他們共同的回憶。同樣,鄭百團也在好兄弟蘇鐵死后建了一座望火樓,決心一生護林,為戰友堅守。造林的奮斗征程與團體和個人的情感生活緊密聯系在一起,兩條線索交織出了一首充滿旺盛生命力的“塞罕壩之歌”,避免了主旋律影片中常有的悲情敘事和“臉譜化”人物,呈現出了樂觀積極的整體氛圍。
具體來說,我國的主旋律影片常面臨著觀眾審美認同的缺失問題,這主要是主旋律影片在題材選擇與表現手法上的限制性與固定性所造成的。《那時風華》在影片中盡可能地融入了更多的可觀賞性元素,除了對于造林生活的日常式呈現,還涉及了忠誠與背叛、堅守與逃離、愛恨與情仇等人性道德所面臨的考驗,同時也有情感和欲望的適度釋放,如羅舒婭與鄭百團從望火樓撤退到房子中避雷時的親密戲份。通過這些元素的融合,“淡化主旋律影片中的革命講述和政治鋪墊,更好地與社會和受眾相迎合”,同時展現出了真實與自然的人性之美。
塞罕壩本是一片廣袤的森林,在遼金時代就可見于史書記載。到了清朝末年,無節制的開墾破壞了塞罕壩的植被和生長環境,隨后又經歷日寇入侵,大肆砍伐,更加劇了這里生態環境的惡化,塞罕壩最終變成了一片難以生長植物的荒漠。塞罕壩林場的重建與恢復,是一項偉大的歷史工程,被時代所銘記,而這些在塞罕壩奉獻過青春的人更值得被歌頌與紀念。他們在林場度過了一生,他們的悲喜與林場緊密地聯系著,在宏大的歷史中,小人物悲壯而絢麗的生命體驗更加讓人動容。在題材的選擇上,作為一部主旋律影片,《那時風華》并非只關注林場的建設,而是抓住了“大”歷史與“小”人物的碰撞,“使歷史成為人的歷史,使人成為歷史過程中的人”,更能夠引起觀眾的情感共鳴。
在影片中,千層壩的首次秋季造林轟轟烈烈地展開,為了完成任務,“燕子突擊隊”的女青年們與大部隊一起不分晝夜地種樹,她們并非沒有抱怨過。影片在表現她們艱苦奮斗的同時,也表現了她們心中的迷茫與退縮,她們也曾表示“實在是太累了”“想要休息一天,什么也不干”,但最終在唐學燕與林場領導們的鼓勵下堅持了下來。這樣的敘事手法避免了主旋律影片中常見的人物形象符號化的弊端。塞罕壩的“戰士們”是在無數次的失敗與懷疑中選擇了堅守,更顯真實感人。而此次秋季造林以樹苗成活率只有8%宣告失敗,林場面臨著解散的風險,塞罕壩的青年們也重新面對人生的選擇。影片以省略化的手法完成了這段敘事,對于失敗的原因是以畫外音的形式呈現的,避免了影片成為塞罕壩造林紀錄片的敘事傾向。影片始終是以人物為主,聚焦于這些淹沒在歷史中的偉大塵埃,在歷史的實際發展中表現人物的思想與行為的性質與意義。
對于千層壩護林人的傳承,影片也通過對個體命運的關注來完成。羅舒婭與鄭百團在望火樓成家后,懷有一子,名為鄭雨生。羅舒婭在一次去搶修電話線的過程中不幸遭遇大雪,腹中胎兒也突然臨盆。在這樣的緊急時刻,影片沒有渲染緊張、悲慘的氣氛,而是通過羅舒婭的幻想,描繪了一幅她在雪中翩翩起舞的畫面。紅色的飄帶在白雪中翻飛,年輕女子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塞罕壩的綠林之中,千層壩林區也成為為愛堅守的鄭百團生死不離的歸宿,整個畫面的色彩唯美而充滿詩意。對于羅舒婭的離去與第二代護林人的誕生,影片采用了浪漫主義的呈現方式,以此來紀念他們奉獻給塞罕壩的生命與歲月。在羅舒婭彌留之際,她依然保護著腹中的孩子,低聲呢喃著“寶貝你冷嗎”,凸顯出了偉大的母性之美。蘇鐵與羅舒婭的死代表著一種致敬,他們都在最青春洋溢的時刻來到了塞罕壩,也將青春留在了塞罕壩,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綠林的生生不息。在歷史滾滾向前的波濤中,每一個曾經奉獻過的個體生命都不該被忘記。他們既渺小,又偉大。
主旋律影片主要是為了表現當下社會的核心價值觀,如愛國、敬業、奉獻、團結、友愛等,在《那時風華》中,主要是通過對“燕子突擊隊”的女青年們以及蘇鐵、鄭百團這兩位男青年的塑造、刻畫來完成的。他們青春熱血、重情重義、敢愛敢恨。影片通過在艱難的造林人物以及個體之間的矛盾沖突來塑造典型人物,于熱血征程中有細膩情感,實現了影像藝術與日常感知的結合,也完成了“關于個體特征和生命自發性的呈現”。由于影片中對于女性人物的塑造更為突出,在此選擇兩位女性形象來進行分析。
首先是影片的女主人公唐學燕,她是一位性格爽朗的北京女孩,風風火火,知書達理,為人善良。為了響應國家的號召,她主動放棄了高考,毅然“上壩”,帶領羅舒婭、李香香等人,為塞罕壩帶來了生機與活力。起初領導們并不同意這幾位女同志從事艱苦的一線工作,唐學燕成立了“燕子突擊隊”并立下了軍令狀,最終取得了團隊的信任。倔強的性格使得她無論面對多么艱巨的任務都能樂觀接受。當她得知蘇鐵與鄭百團都喜歡自己時,并沒有做出表態。但當蘇鐵遭受了批斗,她卻勇敢地站了出來,以示愛來給予他支持。唐學燕的正直、勇敢、謙遜、堅毅與不服輸的品質無疑是塞罕壩精神最好的象征。從在臺下聽著學長演講的女學生,到壩上一棵棵樹苗栽下的“實干家”,再到臺上發出號召的優秀代表,唐學燕用實際行動詮釋了“用熱血澆灌那片土地,用青春讓荒漠披上綠裝,用生命筑起防風防沙的綠色長城”的誓言。
其次是人物性格更為復雜的李香香,她青春活潑,心思更加細膩。到了壩上之后改名為李建設,也是想要干出一番成績的。但眼見唐學燕獲得了名譽和蘇鐵的喜愛,李香香顯露出了人性中嫉妒、任性與自私的一面。直到蘇鐵為了救她而犧牲,鄭百團失去了一條腿,李香香帶著負罪感離開了塞罕壩。李香香用余下的一生對塞罕壩懺悔與贖罪、尋找內心的自我救贖,30年后,當她重新回到塞罕壩,這里依然接受了她,影片不斷地閃回他們年輕時的情節,影片的氣氛也在這一刻達到了高潮。在塞罕壩“樹木”的同時,也是在“樹人”,影片呈現了人性之中的多面,傳承下來的是人性中最本真的美好。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大量運用了不同季節、不同光線變化下的樹木和林海的空鏡頭,壯觀而美好,人與自然的關系被進一步凸顯。干旱、風雪、狼群……惡劣的生態環境與壩上人們的熱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增強了敘事的張力,使觀眾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那個特殊年代的使命感帶給人們的精神力量。通過影像藝術等手段,這種力量被時代所記錄,塞罕壩精神也成為一種具有時代性的精神力量——不忘初心,勇擔使命,讓自然與人類社會和諧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