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幕:中蘇邊境。
鐵絲網下,雪堆里,一張雕像般的臉。他看著邊境的方向,滿是血跡的臉上,顯現著艱辛與堅韌。
日軍軍犬狂吠著撲過來……
(閃回)家鄉。撲過來的大黑狗被他喝退,他的父親拉住了黑狗。他放下紅纓槍,拿起步槍比畫著。父親不舍地望著他。他給父親鞠躬以后,跟上了望不到邊的北上紅軍部隊……
戰場,沖鋒。戰士們迎著槍林彈雨。他一滑,倒下的同時,射來的子彈把他后面的紅軍戰士擊斃。(閃回結束)
東北日本關東軍秘密要塞修建工地。望不到頭的勞工隊伍。
他抬著巨石。相較于其他勞工,他顯得精壯和結實許多。
站在山坡上監視著勞工隊伍的日本軍官側身問著旁邊的翻譯。翻譯遞上一本文件,向他耳語。
文件上的字:731部隊人體實驗項目……
一只手翻開文件:極寒地區人體飽脹與饑餓極限實驗。手指指向一張張照片中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雙臂被抓住,沒能掙脫兩個日本兵的束縛。他的身后,是一大群被押的中國勞工。
翻譯走上前來,指著不遠處疊成山的死尸和旁邊一排還冒著熱氣的饅頭說著什么。
死尸旁邊的萬人坑已經挖好。
勞工們望著熱氣騰騰的碩大饅頭,吞著口水,躍躍欲試。
翻譯一手指著那堆在寒風中的尸體,一手指饅頭。
勞工們互相望望,不敢吱聲。
一個實在餓極了的青年勞工不顧一切,沖過刺刀。刺刀劃破了他的臉,血馬上流了下來。他顧不得擦,沖到饅頭前去抓……
一個日本兵端起了槍,日本軍官制止了他。
青年勞工正要把饅頭送到張開的嘴里。盡管他臉上還流著鮮血。
日本軍官取下日本兵槍上的刺刀。
青年勞工不顧一切地把饅頭送進嘴的同時,飛來的刺刀透過饅頭扎入他的喉嚨。血順著刺刀噴涌而出。
勞工們被嚇得瑟瑟發抖。
一排排刺刀逼近這群饑餓的人……
最后一具死尸被他放進萬人坑。他站起身,用目光挑釁著日本軍官。
日本軍官微微點頭,示意翻譯官讓他吃饅頭。
那排饅頭已經不再冒熱氣。
面黃饑瘦、疲倦饑餓的勞工們看著站在饅頭前的他。有的擔心,有的羨慕,有的不知所措。
翻譯把六個饅頭擺在他的面前。
勞工們貪婪地嗅著饅頭發出的麥香。
似乎只是一剎那,他面前的饅頭就被吃光。他拭去了嘴角的饅頭屑。
日本軍官略顯吃驚,翻譯看著他。
日本軍官示意著。
翻譯又遞上一個饅頭,慢慢地添上一個,又一個……
日本軍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翻譯用兩個手指交錯,顯示“十”。
他似乎有些累了,但仍用自信的目光挑釁地看著日本軍官。
日本軍官又給他放上了兩個饅頭。
翻譯走上前去提醒他,他把饅頭送下肚子。
翻譯對日本軍官比劃著——再吃,這個勞工的肚子就會“爆”了。他夸張地比劃著,被日本軍官一腳踢飛。
兩排冒著熱氣的饅頭又擺在他的面前。日本軍官逼視著他。
他有些痛苦地透過饅頭冒出的熱氣,看著日本軍官猙獰的臉。
日本軍官用匕首挑起兩個饅頭。
他沒有理會,偏過頭去。
日本軍官抓過一個瘦小的勞工。兩個日本兵把瘦小的勞工按在地上。
日本軍官用扎著饅頭的匕首壓住瘦小勞工的臉。
瘦小勞工緊張地看著日本軍官。
日本軍官向下壓匕首。匕首尖扎進瘦小勞工的臉。劇烈的疼痛讓瘦小勞工發出驚叫。
他毫不猶豫地抓過匕首。匕首上滴著血。
日本軍官用槍逼住他,直到他一口口地吃下帶血的饅頭。
臉被劃傷的瘦小勞工不顧一切地抓過一個饅頭硬塞進嘴里。
日本兵欲用刺刀去刺,被日本軍官制止。
日本軍官取下槍上的刺刀,一下子扎上三個饅頭,把正在狠吞饅頭的瘦小勞工按在地上。
瘦小勞工氣喘不已,艱難地吞下最后一口饅頭,要去拿盛水的瓷缸。瓷缸被日本軍官一腳踢開。
日本軍官把扎有三個饅頭的刺刀抵在瘦小勞工的臉上,惡狠狠地瞪著他。
瘦小勞工撫著腹部,喘著粗氣,用手撐地想站起身來。但他腹中太過飽脹,幾經掙扎無法站起,最終倒在地上。
日本軍官獰笑兩聲,用力扎刺刀。被壓在刺刀下的瘦小勞工發出痛苦的尖叫,他臉上浸出的血漸漸染紅了饅頭。
瘦小勞工幾經掙扎,終于坐起身來。他張開嘴,艱難地大口出氣。嘴角的饅頭屑不時掉下……
翻譯看著已脹得垂死的瘦小勞工,不知所措。
日本軍官轉動刺刀,瘦小勞工拼命哀號,一把抓住刺刀。抓刺刀的手流下了鮮血。
雪花紛飛,雪原無垠。
雪地上,一串長長的拖曳痕跡。兩個勞工拖著昏迷的他進了木屋。
他被扔在亂草堆上。
壓著厚厚積雪的木屋被大鎖鏈鎖上。
翻譯和日本軍官站在木屋外的高地上。日本軍官抓過日本兵的槍,對著木屋頂連開幾槍。
木屋頂被打穿,飛揚的雪花飄進木屋內。
木屋內,用榆木疙瘩做成的木碗碩大而結實,一只老鼠從里面跑了出來。
屋頂漏洞飄進的雪花落在昏迷著他的臉上。
木屋門被打開,一線陽光透進這陰暗又潮濕的屋內。
開門和皮鞋踩雪的聲音讓他漸漸醒了過來。
他臉頰和身上已有一層雪花。慢慢睜開眼睛的他用手把雪花積在一起,艱難地放到嘴里,慢慢咽下。
一只日本軍靴把他伸向木盆抓雪的手擋住了。
日本軍官注視著極度饑餓的他,示意翻譯。
翻譯來到一張貼有“大東亞共榮”的宣傳畫下,為已有的幾排彈殼又添上一枚。
日本軍官驕傲地數著。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雪花。
日本軍官猛地抽出戰刀,砍向他。
他餓得沒有一絲氣力,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戰刀在他的眼前猛地收住。日本軍官是在試探他。
戰刀閃著逼人的寒光。
冬夜。兩個持槍巡邏的日本兵與木屋警衛打著招呼走過。濃濃的霧氣從他們嘴里哈出。
匍匐著的“狼”悄悄上了木屋屋頂。遠處傳來一陣陣令人心悸的狼嚎聲。
兩個日本警衛相互看看,提心吊膽地端起了槍。
那只“狼”靈巧地從木屋頂破洞口鉆進屋。
邊境,長長的鐵絲網把兩排對立的軍人隔開。
日本關東軍的守衛剛離去,對面的蘇聯紅軍哨兵也移步到其他地方。
就在關東軍守衛離去的不遠處,一個亂發蓬頭、滿臉胡須的人抬起了埋在雪地里的頭——是受盡折磨的他。
望著守衛遠去的背影,他漸漸靠近了鐵絲網。
守衛轉過身來察看,只有無垠的寂靜雪原。
守衛持槍巡邏過來。腳幾乎踏著埋在雪地里、與其融為一體的他的頭。
在他的頭周圍來回走動的腳。雪被踩踏發出聲響。
夜幕即將降臨,鐵絲網延伸向遠方。
木屋門被猛地踹開,日本軍官和翻譯氣急敗壞地撲了進來。屋內空空。
邊境。鐵絲網已被破開一個洞,他正要鉆過去,突然傳來槍聲。血流滿面的他不顧一切地鉆過鐵絲網。
一條日本軍犬狂吠著撲了過來(電影開始的場面)。
他即將被軍犬咬死。
“狼”突然一躍而起,撲倒了軍犬。這只“狼”原來是一個人!這個人死死地咬住了狂暴不已軍犬的脖子。他撲過來,拼命壓住軍犬,大口喘著粗氣用拳頭打死了軍犬。幾顆子彈擦著他的耳邊呼嘯而過。
寒光閃過,刺刀尖直逼過來。他陡然抓住刺刀將持槍的日本兵摔向空中……
日本軍官和翻譯向他瞄準……那個“狼”般救他的人突然撲向他們,擋住了子彈。
他已鉆過鐵絲網,逃到蘇聯境內。
奔過來的蘇軍抓住了他。
日本軍官狠狠地甩開死死抱住他的人。翻譯一看,是那個瘦小的勞工。
日本軍官看著被蘇軍抓住的他,欲上前把他搶回來。一排持槍的蘇軍士兵已站到鐵絲網前,令他止步。
眼看他被押走,日本軍官憤怒地把手槍里的子彈全部射向瘦小的勞工——盡管他早已死去。
槍聲把白樺樹上的積雪震落到地上。
一只手抓起雪地里受傷的野兔。一身俄羅斯冬裝的她從野兔身上取下匕首。
大黑狗突然狂吠起來。
她擦汗的手還沒從臉上放下,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一頭碩大的黑熊正張牙舞爪地撲向她。大黑狗奮不顧身地沖向黑熊。
她拔腿就跑。
黑熊一巴掌將大黑狗打得翻滾著摔在一旁。
她站定,取下身上的獵槍……
黑熊猛地將她打倒。額頭上流著鮮血的她與黑熊的搏斗中,獵槍掉進冰雪初融的河里。
黑熊欲咬她,大黑狗撲倒了它。與此同時,黑熊一掌把大黑狗打入河中。河面泛起一片血紅。
槍聲響起。她的父親在關鍵時刻擊中了黑熊的要害。黑熊掙扎著倒在雪地里。
她跌跌撞撞地撲到河邊,已不見大黑狗里的身影,淚水從她美麗的大眼睛里流出。
(十一)
葉尼塞河畔。滾滾流淌的河水映襯著她的身影。坐在河邊沉思的她沒有發現小妹到來。
小妹撒嬌地拉著她,指著不遠處的父親。
她連忙站起身,與妹妹迎向父親。
父親微笑著解開自己的皮大襖,里面放著一只小黑狗。
她激動萬分地撲到父親的懷里。
妹妹把小黑狗放到雪地上,它向村莊的方向跑去。
(十二)
她的家,是典型的上世紀俄羅斯三四十年代農家院落。
一家人——父母、她及弟、妹,正坐在餐桌前準備吃飯。小妹妹在逗玩小黑狗,母親招呼幾次,她才坐到姐姐身邊準備吃飯。
母親正給大家盛飯,屋外傳來似銅鈴的聲音。
她一怔,奔過去開門。拉開門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大黑狗雖然渾身是傷,卻還是那么精神。它脖子上掛著銅鈴和狗牌,腿被纏了繃帶。
小黑狗叫了起來。
她激動得不知說什么好,連忙喝住小黑狗,一下子撲到大黑狗面前。大黑狗略顯陌生地退后兩步,叫了兩聲轉身向外。它的腿顯得十分不利落。
屋里所有人都急忙奔出門外,發現有個人躺在雪地里。這個人,就是死里逃生的他。
(十三)
廣闊的蘇聯雪原。馬拉雪橇在歡快地奔馳。
大黑狗和小黑狗似在與雪橇競賽,忽前忽后地撒歡。銅鈴已掛在小黑狗脖子上。
雪橇上坐著他和她,還有她的弟、妹。他甩了一個響鞭,雙馬奮蹄前行,雪花飛濺。
她遞給他一個蘋果。他接過來,在皮襖上擦拭了兩下,又遞給眼睛盯在蘋果上的弟弟。
弟弟高興地接過蘋果要咬,妹妹制止了,示意他看姐姐。
弟弟吐了吐舌頭,輕輕地把蘋果放下,取出腰間的匕首把蘋果切成四片,高興地給兩個姐姐和他的嘴里塞一片后,美滋滋地把自己的那份蘋果送進嘴巴。
他把蘋果拋向大黑狗。大黑狗在奔跑中躍騰接住那片蘋果,一口吞下。
她把蘋果拋向小黑狗。小黑狗正欲跳起,卻被大黑狗搶先接住。
他用馬鞭指著大黑狗。
妹妹把自己的蘋果扔給小黑狗。小黑狗躍起接住,一口吞下。
她看看他,又看看大黑狗,笑了。
鞭響。雪橇駛向遠方。
(十四)
琴鍵奏響,舞步歡快。俄羅斯農莊慶豐收的盛典感染著笑逐顏開的男女老幼。
她在演奏手風琴。滿面的笑容和迎向他幸福的目光,透露出她發自內心的歡欣與喜悅。
他把懷中的嬰兒交給老父親,走進場內,吹起了笛子。
笛子與手風琴合奏的樂曲,演繹出俄羅斯民族獨特的田園風情。觀眾紛紛以更奔放的舞蹈助興。
突然,她發現他不見了。
(十五)
他沖進小屋,一個俄羅斯老人正在調試收音機。
雜音與調頻聲交織的收音機里斷斷續續傳出幾句中文播報的聲音:……東北人民廣播電臺……人民解放軍……在……的指揮下……遼沈戰役……
俄羅斯老人不斷地調試著收音機。
他沖上去,把頻率調回來。
俄羅斯老人正要發火,她已來到老人面前,輕輕地用俄語給他講述。
中文播報的聲音又從收音機里傳了出來……他慢慢地垂下了手中的笛子。
她來到他的身邊,輕輕地扶著他的肩。
(十六)
他在河面鑿冰鉆洞捕魚,幾條魚在冰面跳躍。
黑狗含住魚,送入她手里的魚簍。
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他腦海中仿佛浮現出在遙遠的中國,長江上撒網和魚鷹捕魚的場景……
幾個蘇聯和中國場景的對比,使他深深地陷入了對家鄉的強烈思戀之中。他解開皮襖,拿出貼身的一個破舊小本翻開,里面夾著一張發黃的紙。他正要把紙展開,蹣跚學步的女兒拉著他的衣服叫他。
兒子把一條魚遞給他,他沒有接。
她看到了這一切。
(十七)
小屋內,她把一大堆山貨和皮毛堆在那位俄羅斯老人面前。
俄羅斯老人把手里的收音機珍寶般地遞到她的手中,她再三向他鞠躬致謝。
俄羅斯老人看看一堆山貨、皮毛,又看看收音機,似覺不妥,拿起一件皮毛,有些遲疑地還給她。
她果斷地又把皮毛塞給俄羅斯老人,抱著收音機站起身來。俄羅斯老人叫住她。在她疑惑時,老人告訴她,那是交直流兩用收音機。
(十八)
他和她的“新房”中,收音機端端正正地放在最顯眼的地方,還蓋上了她珍愛的頭巾。
他感動地把她緊緊摟在懷里。歌聲響起。
一片孤葉飄向天涯,
天涯處處都是它的家。
家里有肥沃的土壤,
陽光雨露下滋滋發芽。
(十九)
蘇聯某出入境事務管理局(配中文字幕)。他來到這里,仰望著高大的門框和標牌。
在警察戒備的目光注視下,他小心翼翼地走進一間寬大的辦公室,向高鼻子官員雙手遞上了自己的申請。
高鼻子官員接過申請,看都沒看一眼,用壁爐的火點燃申請,點燃香煙。
他怒不可遏,正要撲上去,雙臂已被兩個警察牢牢抓住。
(二十)
他們的家中,她給他遞上削好的蘋果,安慰著他。兒女給他送上熱氣騰騰的咖啡。
電燈下,她給他翻厚厚的俄文字典,找到葉尼塞河的詞條。
他瞪大了眼睛。
她指著字典。隨著她的講解,出現字幕:葉尼塞河是蘇聯水量最大的河流。其上游起源于中國蒙古的謙河……
(二十一)
波濤滾滾的葉尼塞河。
他佇立在河邊放眼望去。仿佛在遠方傳來笛子演奏的主題歌旋律,那是思鄉的旋律,那是暖心的旋律,是遠方游子終身難忘的旋律。
他的眼神充滿熱忱和希望。
(二十二)
他們的家中,收音機被圍得水泄不通。她正緊張地微調著頻率。
女兒把他推到收音機面前,兒子給他送來一杯茶,老父親要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他。他婉拒,老父親堅決要他坐。他還要讓,她也示意要他坐下。
收音機里的聲音傳出:……這里是北京。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慶典正在進行……毛澤東主席宣布……
毛澤東主席那永垂青史的聲音: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二十三)
蘇聯某出入境事務管理局,他昂首挺胸地走了進去。
高鼻子官員接過他遞來的申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一個助理小心地給他遞上一份《真理報》,上面印有毛澤東與斯大林握手的巨幅照片。
高鼻子官員哼了一聲,把申請在手上掂了掂,放在桌子上。
他向高鼻子官員禮貌地微微欠身。
高鼻子略作回敬,揮手示意他離去。
(二十四)
燈光下,他在用力雕刻著——一對中國老人的模樣已基本成型。雖粗糙,卻生動,在神態上與他有幾分相似。他把雕像捧在手上,凝望著。
雕像“活”了起來……他的父親和母親正沿著中國四川西北某山區農村的青石板路向一所大院走去。
大院的木門上貼著一張繁體字文告:本地失散紅軍聯絡登記處。《志愿軍戰歌》的旋律回蕩著。
一位戴眼鏡的工作人員認真地接待他年邁父母的咨詢。
“眼鏡”用毛筆在紙上寫下兩個字:犧牲。老父親連連搖頭,抓過筆,劃去這兩個字。
老母親埋怨了丈夫的粗魯,忙給“眼鏡”賠不是。
“眼鏡”寬厚地笑了笑,又在紙上寫下兩個字:失蹤。
老父親仍然搖了搖頭。老母親埋怨著丈夫的“認死理兒”。
老父親有些生氣,取出一個破舊的鐵制紅五星跟“眼鏡”說著。
“眼鏡”思考了一下,又寫下一排字:參加紅軍后失蹤。
老父親認可了,他拍著“眼鏡”的手,連連點頭。
(二十五)
蘇聯某地出入境事務管理局。大門緊閉。
他望著緊閉的大門,長嘆一聲,轉身離去。槍聲傳來,他本能地轉過身去。
奔跑的人群。
被追擊的人跑近了,原來是她的父親。
后面追擊的人一槍打中了她的父親。倒下的他雙手仍緊緊抱著懷里的包裹。
(閃回)蘇聯,大街上的某電器維修店。她的父親抱著收音機來到門口。
幾個賊眉鼠眼的人不懷好意地看了看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抱著收音機進了維修店。
電車開過,大街上人行稀少。兩個警察走過來,賊眉鼠眼的人四下散去。
她的父親從維修店出來,手中的收音機已被包得嚴嚴實實。他抱緊收音機,急步離去。
街的拐角處,幾個賊眉鼠眼的人跟上了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被那幾個賊眉鼠眼的人團團圍住。一個胖子上來搶收音機,被她的父親一腳踹倒。
另兩個人沖上來拳打腳踢,她父親不顧一切,仍死死抱住收音機。
一人拔出手槍,叫她的父親放下收音機。
她的父親抱緊了懷中的收音機。(閃回結束)
蘇聯大街上慘烈的現場。他扶起血泊中她的父親。
幾個歹徒追了過來,他猛地起身,一拳打倒了追在前面的胖子。一顆子彈打中了他的胸膛。
(二十六)
醫院病房。他從昏迷中醒來,朦朧中看見她正守候在自己的身旁。女兒把雕像遞到他的手上——那顆子彈正打在母親雕像的身上。
看著射進母親雕像身上的子彈頭,他若有所思。
她安慰著他,打開了床頭的收音機,里面傳出《社會主義好》的樂曲。
他意識到什么,關掉收音機,發現她在暗自流淚。
(二十七)
墓地。他不顧她的勸阻,用流血的雙手為新墳捧土。
她的父親——一個平凡而普通的蘇聯農民,面容慈祥。他在她父親的遺像前連連磕頭,額頭已流出鮮血仍不停止。
女兒勸不了他。
兒子勸不了他。
她也勸不了他。
一雙手扶起了他——是出入境事務管理局的高鼻子官員。
高鼻子官員把一份文件鄭重地遞上前。他用帶血的雙手接過了文件。文件浸染著的鮮血是那樣的紅。
(二十八)
鮮紅的花擺放在墓碑前。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是他的母親。
他的父親把一封信倚在石碑上,信封上寫有俄文與中文。
(二十九)
油燈下,一張信箋鋪開。殘破的書桌前,父親在寫信:終于知道了你在遙遠的蘇聯。你的母親已經去世,她等了你二十多年啊……回國的時間定在你的生日那天,一九五六年九月三日?如妻兒同行,那最好最好。但應由他們決定。正如中國有你的家,你的親人;蘇聯也有他們的家,他們的親人啊!中蘇友好一家親,不就是親到一起,愛在一處嗎……
(三十)
蘇聯農莊。雪橇已準備出發。送行的人們已圍住了他和欲遠行的這一家人。
他帶著一家人跟她的母親和鄉親們告別。
她一再擁別母親。女兒過來向她說了什么,她才把目光看向旁邊的狗舍——鐵鏈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大黑狗不知去向。
他安慰她,并催促她上了雪橇。在鄉親們的道別聲中,雪橇出發了。
(三十一)
葉尼塞河水歡快地流淌著,雪橇來到這里。
她似乎察覺到什么,示意雪橇放慢了速度。
(閃回)她在這里遭到黑熊襲擊。
大黑狗舍命救她。
大黑狗負傷后掉進葉尼塞河……
農莊與田野,室內與樹下,她拉手風琴,他在吹笛子,大黑狗依偎在他們身邊……(閃回結束)
她叫雪橇停下,四下張望后,站在雪橇上拉起了手風琴。
兒子連忙拉開皮包尋找什么。
女兒已把笛子遞到他手上。
他和著手風琴吹起笛子。
手風琴獨奏……
笛子獨奏……
女兒猛地發現了什么,示意他們看山坡陡崖上——大黑狗正在那里。
雪橇上,兒子欲下去,被他制止。
女兒想呼喚大黑狗,被她勸住。
陡崖上,大黑狗仰天長嘯,似在為他們送行。
雪橇沿河邊的山脊奔馳,大黑狗隨之奔跑。
雪橇停下,大黑狗也停下。
雪橇慢慢行駛,大黑狗在山脊慢慢跟隨。
她的眼中涌出淚水。
他吹起了笛子……
(三十二)
渡口。一家人下了雪橇,陸續登上渡船。
她往回跑了一段,卻未見大黑狗。
(三十三)
渡船行到葉尼塞河中央,傳來大黑狗的叫聲。
她和一家人及船上所有人回頭……
大黑狗縱身躍入波濤滾滾的葉尼塞河。
(三十四)
汽笛長鳴,列車迎面馳來。它沖破層層霧氣,呼嘯在蜿蜒逶迤的山巒中。
窗外閃過森林與雪原。他扶著心情沉重的她。擁擠車廂的靠窗處,兒、女都伏在行李上入睡了。
車廂內的燈熄了,列車行進的聲音似乎也小了一些。
(三十五)
燈光亮起,他和家人已身處顛簸的客車上,歌曲《社會主義好》傳來。這是中國境內。
她和兒女們都已昏然入睡,他卻興致盎然地看著窗外的一切——河流、森林、山川與白云……
汽車似乎慢了下來,趴在行李上睡覺的兒、女搖晃的節奏緩了很多……
(三十六)
兒、女從行李上抬起頭來,他們已經是在慢悠悠搖晃的牛車上了。一家四口人及行李堆占了全車。
兩匹老牛不緊不慢地走著,泥路上靜悄悄,只有木制車輪轉動的聲音在單調地重復著。
她和兒女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他卻昏昏入睡。
兒子扯了根樹枝去捅牛屁股。牛尾巴一甩,把兒子打得大哭。
牛車停下。他抱起兒子走下牛車,發現行到了路的盡頭。前面是河灘,河水靜靜地在面前流淌。
兩匹老牛急切地吃著路邊的青草。
前后不見人影,她有些緊張。他安慰著她。
趕車的收起鞭子,把兩手放進嘴里,吹響了口哨。
口哨在山谷中回響,一乘竹排悄然駛出。
劃排人點水之間,竹排已漂向岸邊。
他給趕牛車的付了錢。趕牛車的幫著把孩子和行李放上竹排。
竹排在水面來回晃蕩,他連忙扶住她和兒、女。
劃排人在岸上與趕牛車的告別后,一下將竹排撐出好遠。
一家四人大驚失色。
劃排人一個撐竿跳,輕松地躍上竹排。
他的兒子和女兒不禁為劃排人的身姿鼓掌叫好。
劃排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抱過男孩,把竹竿交到他手上。
他的兒子興奮地撫摸著水涔涔的竹竿。
竹排順流而下。
(三十七)
幽暗的山谷。竹排到岸。
一家四人和行李被放在岸邊亂石堆上,竹排離去。
她看著四下寂然的山谷、河流,不禁有些傷感。他大吼幾聲,山谷傳來回音。緊接著,鳥鳴、猿啼、獸吼等聲音交織響起。
兒子拿出個蘋果正要吃,一只猴子突然竄出,搶了蘋果就跑。
兒子和女兒嚇得大哭大叫。
他去追猴子,它早已無影無蹤。
兒子驚恐地躲在母親懷里。
他招呼兒子,兒子怎么也不離開母親的懷抱。
天色越來越暗了,女兒不禁抓起一根木棍壯膽。
母親把兒子抱到一棵大樹下。一條盤旋而下的蛇揚頭晃腦,把兒子嚇得驚叫不斷。他的叫聲引來獸吼,兒子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她連忙喚他。他手持木棍跑了過來,挑起蛇。蛇竟然盤在木棍上不動。
兒子壯著膽子跑到父親身邊,示意他趕快丟掉木棍。他想培養兒子的膽量,把木棍遞去。兒子嚇得大叫。
她責怪著丈夫。兒、女小心地躲到一旁。
他收過木棍,一下掐住蛇頭。
兒子瞪大了眼睛。
女兒緊緊抓住了母親的手。
他取出匕首殺死蛇,麻利地剝了皮,開膛破肚。女兒崇拜地看著,點了點頭。兒子小心地移步,想看蛇被剝皮的模樣。
他把蛇遞到兒子面前,兒子連連后退。
他把剝了皮的蛇交給她。她提心吊膽地拎著。他在點燃的火上支起一個架子,示意著她。她將蛇放在架上。
弟弟小心翼翼地和姐姐猜測:是不是要吃蛇?
女兒猶疑地點了點頭。
他取出一個小玻璃瓶,將里面的鹽撒在火架上的蛇身上。兒子有些擔心地看著。
他用刀把烤熟的蛇砍成幾段,并用刀挑起一段遞給越退越遠的兒子。兒子連連搖頭。
他把刀收回來,自己幾口吞下蛇肉。
兒子咽了咽口水,仍很害怕。
他用刀再挑起一截蛇肉,遞給兒子。兒子仍然不接。
她試圖勸阻,但一看他的面色,便忍住了。女兒想替弟弟先嘗,也被父親的氣勢震住,不敢吭聲。
兒子用目光哀求著父親。
他再次遞上蛇肉,眼光堅定。
叢林中傳來狼嚎。天越來越暗了,暗得令人心悸。
兒子面對蛇肉,無可奈何地閉上眼睛,輕輕咬了下嘴邊的蛇肉。
母親高興地抱著兒子夸贊。
兒子放開膽子,用木棍去挑蛇皮。
姐姐豎起大拇指,贊揚弟弟。
黑暗中一束光照亮了這里,一家人頓時一驚。
劃排人提著馬燈,他還帶來了宿營需要的物品。
他緊緊地握住了劃排人的手。她用自己國家的禮儀給了劃排人一個擁吻。劃排人不知所措,摸著被吻的臉立在那里很久。
(三十八)
太陽升起,羊腸小道在山間環繞曲折,延伸向遠方。
兩輛獨輪車吱嘎吱嘎響著上路。車上坐著姐弟倆和母親。他用兩個籮筐擔著行李與家什。
弟弟堅持要把姐姐手中抱著的木箱放到自己懷中,顯示出一個小男子漢的擔當。
女兒要爭,另一輛獨輪車上的母親勸住了她。
太陽入云,云層漸漸聚集,暴雨即將來臨。
兩輛獨輪車和一家人來到一棵碩大的古樹下。古樹樹冠如蓋,濃密蔽日。
她剛從獨輪車上下來,暴雨就傾盆而下。樹外雨幕似簾,樹下滴雨未見。她不禁為這神奇的樹而贊嘆。
樹干前,她拉著兒女,給樹施禮。
兩個推獨輪車的農民有些奇怪地看著這個中外合璧的家庭。
弟弟發現一條小蛇正準備襲擊姐姐。
他也發現了小蛇,拿出笛子正要去挑開小蛇,兒子已一把抓起小蛇。
小蛇咬了男孩一口,逃進樹叢。
兒子在地上打滾呼痛。
兩位農民怔住了。高個子農民反應快,一把抓住兒子被咬傷的手。
手上的傷口顯示是毒蛇所為。
矮個子農民被傷口嚇退。
她撲過來,哀求著兩個農民救救自己的兒子。
高個子農民取出匕首。
她要制止,被他攔住,示意讓高個子農民施救。
高個子農民很快用火鐮引燃柴草,把匕首放在火上灼燒消毒,然后用匕首劃破兒子手上的傷口,讓毒血流出。
她心痛萬分。
高個子農民用嘴為男孩吸出傷口里的毒血。
一家人都感動萬分。大樹外,如簾雨注……
(三十九)
雨停了。一行人又走上了羊腸小道——矮個子農民推著姐弟倆,他推著妻子,高個子農民擔著行李。
男孩在削蘋果,他把一片蘋果送到高個子農民嘴邊。高個子農民已中毒,嘴唇和臉頰都腫高了,他艱難地咧嘴笑了笑。男孩硬把蘋果塞進他的嘴里。
高個子農民對男孩豎起大拇指。
(四十)
山路盡頭是索道,一行人及兩輛獨輪車已來到這里。
兒子望著對面的大山,有些迷茫。
女兒拿出地圖,讓父親給她指“家”到底在哪里?
兩山之間的索道僅由一根鋼纜構成。她小心翼翼地看著索道,心有余悸地嘆了一口氣。
對面的“溜桶”過來了。一位步履蹣跚的白發老太婆下了溜桶。
白發老太婆背著一個大背兜離開了。他微笑著看妻子和兒女。
無可奈何,她只好任他給自己捆著上了“溜桶”。
她在緊張的叫喊中過了索道。
女兒緊閉著雙眼過了索道。
兒子張開雙臂大叫著過了索道。
(四十一)
亂石堆——這是無路可循的一段路。
她的皮鞋已崴掉了后跟。
女兒的裙子被樹枝劃破了幾個口子,她只好用雙手捂著。
兒子的鞋已見腳板。
他叫來滑竿,讓妻子坐上去。她看到兩根竹竿中的一張椅子,不知該怎么辦。
他坐了上去,給她示范。
她戰戰兢兢地坐了上去。滑竿一下被抬起,險些把她從椅子中翻出來,幸好他扶住了妻子。
她下了滑竿。可剛一觸地,腳下一滑,她險些跌倒。
在他的勸慰下,她只好坐上了滑竿。
兩個孩子一個拎著破鞋,一個捂住裙子,看著父親。他把鞋扔進山溝,將兒子抱進騰空了的籮筐。女兒鉆進了另一個籮筐。
妻子指指坐在籮筐里的兒女,又指指丈夫。
他示意妻子放心,擔起籮筐,繼續前行。
滑竿上的她,籮筐中的孩子和擔著兒女的他,這獨特的一家人,讓抬滑竿和背行李的山民都掩嘴偷樂。
晃悠悠的滑竿和顫巍巍的籮筐在行進,母親和孩子們在異國坐汽車、乘火車乃至輪船的畫面,與她們艱難行路回家的畫面疊印……
(四十二)
往上看是山,往下看是水,往前看是坡,南來北往東去西歸,都在這集市交匯。老父親倚在集市中央的一棵老樹下,望眼欲穿。他手上的信封被山風吹著,額前的白發舞動。
老父親的眼睛里滿是期望。
(字幕)從一九五六年九月三日,老父親在路口等了九十八天,從清晨到夜晚,從黎明到黃昏……
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人群開始擁擠。
人頭攢動……
一家四人已行至于此,她從滑竿上下來,孩子們從籮筐里出來。他們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這里穿著幾乎一樣的人們。
同樣,他們異樣的服飾和神情,也讓這里的人們意外。
兒子和女兒不顧一切地分開人群,向集市中央的老樹跑去。他挑著行李,陪伴妻子緊隨其后。集市太擠,他們只好步步為營,加之她打扮特殊,引來路人的圍觀與議論。
一個緊隨他們的戴眼鏡山民快速離去。這個“眼鏡”,正是曾經登記失散紅軍處的工作人員,如今他已是生產隊隊長。
大樹下,“眼鏡”激動地告訴了等候著的老父親……
老父親放眼望去,他和她的兒、女已跑來。
老父親欣喜若狂,正要說什么,他和她已撲向他。
男孩從懷中掏出了父親雕刻的木制塑像……
老父親拿著自己的雕像,開懷大笑。
在“眼鏡”的組織下,人們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讓一家四口與老父親順利通過。他用握拳致禮,她和兒女則用微笑和鞠躬向純樸的山民們致謝……
(四十三)
一家人回家——老父親貧困的家,也是他們現在的家。
(想象)他拉開電燈,屋內窗明幾凈。(想象結束)
推開門,屋內一片漆黑。他碰到一條繩子,上面晾的衣物全掉在地上。
(閃回)他在異國家中的開水瓶前盛開水。(閃回結束)
老父親在缸里給他舀了一木瓢涼水。
一根火柴點燃了油燈。
油燈如豆,讓兒子和女兒好奇而不解。
他想起自己在蘇聯家中換電燈泡的事,失神地用手去觸碰燈火,不禁被燙得直咧嘴。
(四十四)
馬燈高掛的生產隊曬場,正在開社員大會。
生產隊長“眼鏡”講完話,老父親起身致謝。
他把每一句話都翻譯給她,她似懂非懂。
“眼鏡”帶頭,村民們紛紛給他們一家人送來生活日用品和生產必需品。他和她的雙手已經放不下了……
她拉著他走進曬場中央,兩人用手風琴和笛子合奏著中國樂曲向大家致謝。
(四十五)
日記本翻開。
她在用俄文寫日記,疊印中文字幕:只有熱情讓我們留戀,因為熱情是無形的財富。當初,不正是他的善良讓我們相愛嗎?因為善良是未來的通行證……
(四十六)
他家的院壩,鳥啼鶯翠。
一只幼鳥不慎從樹上落下,撲騰著翅膀。她蹲下身,小心地將幼鳥放在手掌上。
樹上的大鳥飛來飛去,叫聲焦慮。
他扛來長長的竹梯。
望著竹梯,她有些膽怯。兒子和女兒鼓勵著她。
老父親拿來一個小竹籃,讓她把幼鳥放入籃中。
她一手拎竹籃,一手扶竹梯,一步一步上到樹頂,把幼鳥小心地放入鳥窩。
鳥兒歡快地叫著。
(四十七)
他和“眼鏡”一起把兒、女送進鄉村小學。學校里傳出讀書聲。
(四十八)
院壩里的石磨旁,她正在跟老父親推磨。
老父親推磨,她用勺添黃豆。
看著一顆顆黃豆變成豆漿沿石磨流下,她很興奮。
她請老父親讓開,自己嘗試去推磨。可石磨紋絲不動。
老父親搭上一只手,磨動了。他再搭上一只手,磨更快地轉動起來。
她笑了。讓她更開懷的是他把一只小黑狗放在了面前。
她問,這是不是送給她的。他笑著點了點頭。
她把小黑狗擁入懷中,臉貼著它的頭。她回憶著救了她生命的大黑狗……
(四十九)
(夢境)川西北深山。槍聲不斷。
一個戴著高帽的地主被押出朱漆大門。
剛加入紅軍的他持紅纓槍跟在背盒子槍的山隊長身后。
一名戰士來報告。
山隊長一驚,連忙跟這個戰士來到院內的一扇木門前。緊閉的木門上有兩個大字:糧倉。
山隊長指了指“糧倉”,有些埋怨向他報告的隊員。
隊員打開木門,年幼的他緊隨著山隊長進屋。
碩大的木制糧柜成排整齊。但都空空如也,見壁見底。
批斗地主、惡霸會場,標語醒目——打土豪,斗地主,分糧吃飽飯!
很多農民都拿著準備分糧的口袋或背兜。
山隊長一把抓過地主,用手槍抵住他的胸口。他也用紅纓槍指向地主……
紅軍宿營地,炊事班的敲鍋聲吸引了大家。山隊長和他都看著老炊事員把野菜、土豆及雜糧一塊下鍋、熬煮。
紅軍醫院,鍋里煮的同樣是土豆和野菜。一名醫生從鍋中撈出野菜和土豆,發現僅有幾粒米。
醫生把飯勺放下,叫來一個戰士,給他寫了一張字條。
紅軍宿營地。這個字條被山隊長拿在手中:請山隊長借三十斤大米,用以救重傷員。借糧由蘇維埃政府歸還。紅軍二醫院。民國××年×月×日。
山隊長叫過他,詢問著什么……
一袋米被放在石板地上。
他怎么勸說也沒用,米主人死抱著米袋不松手。
山隊長把字條交給米主人。
米主人把字條打落在地。
還年輕的老父親向山隊長示意,米主人是啞巴,不識字。
雙方僵持不下。
老父親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他和山隊長把門外的石板抬了過來,上面刻有“言必信,行必果”。
山隊長向米主人比畫,讓他明白——在石板上刻下借條。
米主人指指石板,又指了指米袋,有些不信。
傳來鑿石板的聲音。他已在石板的另一面刻字了。
石板上的字漸顯:紅軍借林茂森三十斤大米,憑此石由蘇維埃政府歸還。民國××年×月×日……(夢境結束)
(五十)
他終于從夢中醒來。
她正給他擦去眼角的淚水。
他似乎想拉電燈。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用火柴點燃了油燈。
(五十一)
紅軍事跡紀念館。她陪著他觀看展覽。
他急切地瀏覽著“本地紅軍一覽圖”,在“林”姓處仔細地尋找。
(五十二)
他帶著她和老父親來到林茂森家。這里已是家徒四壁,野草叢生,蛛網密布,一片荒涼。
他見一處木板欲掉,伸手去扶。木板朽落。
(回憶)林茂森家,他刻的石板立在正中。
西北深山,馬蹄飛馳,戰火四起。
小鎮,國民黨軍卷土重來。
林茂森家,石板被抬走。
林茂森倉皇離去……
林茂森家,木門上鎖,蛛網密布。
木門上的鎖在風雨中銹跡斑斑。
木門上的鎖已爛掉……(回憶結束)
他從內衣口袋取出那個小本,想打開又忍住,將小本放回內衣口袋,陷入沉思。
她扶住老父親正要說什么,小黑狗跑了過來,含住她的裙角。
(五十三)
家中,老父親在一旁喂黑狗,兒子和女兒撒著歡兒急切地撲向回來的父母。
老父親心滿意足地瞧著兒子幸福的一家。
兒子依偎在母親懷里,給她展示自己畫的天安門。
女兒坐在父親膝蓋上,讓他看自己寫的漢字。歌聲響起。
一片樹葉飄向天涯,
天涯處處都是它的家。
家園有肥沃的土壤,
陽光雨露下滋滋發芽。
(五十四)
集鎮。一一掃視所有店鋪,他的目光落在“收音機修理店”上。
門是開著的,他抱著收音機走了進去。
店主是一個精瘦的戴眼鏡中年男子。他接過收音機,檢查了一下。先換電池,又插上電源。調頻中,俄語之后是中文廣播,內容是九評蘇共中央公開信之類的報道。
精瘦男子仔細查看收音機,發現了上面的俄文說明。
他急切地伸手去調著收音機的頻率,尋找剛才偶爾尋得的那個俄文波段。
精瘦男子看著他,又盯住了貼在修理臺前的公安機關要求協助查懲收聽敵臺犯罪分子的通報。
精瘦男子拿出《修理收音機名冊登記表》,讓他登記。
(五十五)
小河邊。小黑狗口里含著裝著她才洗完衣服的竹籃往家里走。
(五十六)
家中院壩。她熟練地放下撐起曬繩的長竹竿,準備晾衣服。
她的俄羅斯民族服飾在往繩子上搭晾。
生產隊長和他的父親走了過來。
老父親幫她收起晾曬的俄羅斯民族服裝,她有些詫異。
生產隊長把一份有些舊的《人民日報》交給她。
《人民日報》上有關于中蘇論戰的文章。
生產隊長安慰著她。
(五十七)
渡口,生產隊長在等溜桶。
抱著收音機的他從溜桶下來,熱情地上前與生產隊長打招呼。
生產隊長猛地發現他懷中的收音機,一下子后退了好幾步。
他有些不知所措。
生產隊長指著他懷中的收音機要問什么。
他護著收音機不讓生產隊長看,很快地離開渡口。
生產隊長望著他的背影,沒有上溜桶。
(五十八)
他的家,他正搭長竹梯上土坯茅草房的屋頂。
生產隊長急匆匆地從遠處走來。繁茂的植物遮住了生產隊長的身影,屋頂上的他沒看見。
生產隊長來到茅草房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后。
一根長長的天線從屋脊處的長桿上接了下來。他正在架設天線。
樹后的生產隊長有些目瞪口呆。
他把天線從屋頂捋下來,走下梯子,通過格子窗把天線穿過去,接到屋內放在桌子上的收音機后面。
她走進屋里,他正在調收音機的頻率。聽到收音機里的俄語廣播,她高興地抱著他親吻。
(五十九)
集鎮派出所門口,精瘦男子在這里猶豫了好久。
派出所里,一只穿制服的手拿起了手搖磁石電話……
生產隊辦公室,一只手抓起了在破舊辦公桌上響鈴的電話。
縣公安局門口,一輛嗄斯吉普汽車鳴著警笛開出……
天空陰云密布,嗄斯吉普在山路疾馳而來,又絕塵而去。
(六十)
電閃雷鳴。渡口,溜索孤懸江中。公安人員一行來到這里。
閃電伴著炸雷,大雨傾盆而至。豆大的雨點打在溜索上,濺得水珠四溢。
(六十一)
雨終于停下來。最后幾滴屋檐水珠垂落時,他已經在米主人林茂森家外站了很久。
兩只鳥飛來,在這里覓食。
望著眼前的一切,他陷入對往事的回憶。
(回憶)他在刻著石碑上的借據。
米倒進鍋里。
米飯喂進病重傷病員的嘴里。
痊愈的傷員們拿起槍追上部隊。
持槍的日本兵在戰士們的槍口前倒下……(回憶結束)
她過來挽住他的胳膊,安慰著他。
幾個山民靜靜地從這里路過,她連忙松開了挽著他的胳膊。
他主動攬過她的胳膊。
幾個山民開玩笑似地捂捂臉,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她有些嗔怪地從他懷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并對山民報以甜甜的笑容。
(六十二)
他們的家,油燈如豆。
弟弟悄悄把木箱吃力地放到桌子上。姐姐嚇了一跳,忙示意他動不得,指了指掛鎖。
男孩拿來錘子,正要砸,一只手抓住了錘子。
他怒視著兒子。兒子被威嚴的父親嚇得哭了起來。
女兒提心吊膽地站在一旁。
她連忙過來勸阻,收起兒子手中的錘子。
他捧著木箱,小心地遞給妻子。她馬上捧過木箱。
兒子和女兒看到父母如此鄭重其事,都若有所思。
(六十三)
破舊的梳妝鏡前,她默默地拿出一個“俄羅斯套娃”。第一層是王冠,第二層是母雞,第三層是雞蛋,第四層是蛋黃……她一層層地取出,又套回……
一只手從她背后伸出,把套娃取出。她抓住這只手,親吻著。
他的眼睛含著淚水。和思鄉的妻子一樣,他也心潮澎湃。
(六十四)
郵局。木牌上的告示:本局不接受國際長途。
他和她失望地走了出來。他欲再返身回去,她勸住了他。
(六十五)
一輪明月。草垛旁,他和她用笛子及手風琴演奏著本劇主題歌的旋律。
悠揚的旋律引來山民們的傾聽,他們漸漸圍攏過來……
(六十六)
音樂回蕩,這里已經是圖書館。
他們在成排的書架中穿梭——全是《毛澤東選集》《毛主席語錄》等書籍。
在“蘇聯文化”一欄的木架上,她翻到了《高爾基文選》,找到《母親》一書。她把書貼在自己胸口,眼睛里涌出了淚水。
他深情地撫摸著她顫抖的雙肩。
(回憶)他與她在異國的幸福時光。
她年老、善良的母親……(回憶結束)
(六十七)
新華書店。他來到“地圖”專柜,挑選了一份“蘇聯地圖”。
“蘇聯地圖”被糊在土墻上。
他用紅筆在靠近中國的東北某處畫了一個點,鏡頭從這個“點”化開——她在山間,在地頭,在田里,在磨坊,在場鎮,在家里辛勤勞作的場面。她的服飾也由俄羅斯民族風格到半俄羅斯民族風格半中國風格,直到完全中國化……
一份“中國地圖”覆蓋在土墻的蘇聯地圖上,她在地圖的四川西北處扎下一顆閃亮的“圖釘”。
圖釘已經生銹了。
(六十八)
字幕:四十年后。
十字路口,建筑多了些,但環境并沒有根本的改變。
一幅標語十分醒目——“歡迎抗戰老兵林茂森先生從臺灣回鴨溪鄉探親”。
(六十九)
以上標語成了醫院病房內電視里播報的新聞內容:……林茂森先生是我縣鴨溪鄉翠柳溝人,為了抗擊日本法西斯,他于……
病床上的他一下子坐起來。身穿俄羅斯民族服裝的她正在給他喂藥,他的突然坐起,把勺里的藥水碰灑了。
他嘴里念叨著林茂森的名字,有些激動。
他欲起床,被她按住。他搖了搖頭,把手伸向自己的內衣口袋,她幫他從口袋取出那個小本。
小本被翻開,里面還夾著那張字條。字條已泛黃,字跡有些模糊,上面似還有一些血跡……
(回憶)遠處,傳來槍聲。抗日戰場上,他和山隊長及戰友們在陣地上阻擊敵人。我軍死傷甚眾,陣前的敵人也尸橫遍野。
突然,山隊長被一顆流彈擊中,倒在血泊里。
山隊長制止了衛生員與他的救助,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本,顫抖著拿出了帶血的字條。
紙條上的字有些模糊不清:……請山隊長借三十斤大米,用以救重傷員。由蘇維埃政府歸還。紅軍二醫院……
山隊長抓過他的手,盯著他,將字條鄭重地放在他的手中。
他急著將字條揣進衣袋,欲對山隊長施救。山隊長不滿意地拿出字條,小心地夾在小本里,然后把小本揣進他貼胸的口袋中。
一發炮彈呼嘯而來,爆炸,飛濺的泥土遮住了整個畫面……
一組鏡頭——
部隊行軍前,他用手拍拍裝有小本的左胸口袋。
戰場負傷后,他不顧流血,堅持從胸口取出字條,小心地放到布鞋的夾縫處。
日本勞工營,他小心地把字條縫在衣服里。
蘇聯農莊里,他把字條縫進皮襖。
收音機里正播放中國歌曲《解放區的天》,他展開手里的字條看著。
桌子上放著一份印有俄、中文字的文件,內容是同意他和家人回到中國。她在一旁沉思。
她取來筆,用笨拙的俄中混合體寫出一行字:親愛的,這里有我們的家,我們的兒女,我們的農場和牛羊,我們的幸福生活……
她用期盼的眼光看著他。
他也寫下一排字:中國是我的家鄉。就如你愛你的家鄉,我也愛我的家鄉。家鄉有我的親人,家鄉有我的使命。請陪我,請理解我,請原諒我……(回憶結束)
她緊緊地擁抱著他。
他把字條展現給她。她點著頭,幫他把字條夾進小本。
(七十)
一份內部報告——《書記:臺灣巨賈林茂森決定暫緩為本地公路建設投資》。
看這份報告的是兩鬢斑白的“眼鏡”書記(即那位生產隊長)。他從報告上移開目光,離開寬大的辦公桌,背手沉思踱步。
旁邊肅立的秘書欲言又止,望了望室內正面墻上的本市未來交通示意圖,輕輕地搖搖頭。
(七十一)
繁華市區內。急駛的出租車。他一再催促司機……
坐在行進在盤山公路的農用手扶拖拉機上,他被顛簸得東搖西蕩,她也緊張得不知所措。
十字路口,那幅標語已殘缺不齊。兩輛單人摩托把他和她載到這里。
渡口,溜索已變成了索橋。他和她急步走上晃蕩不已的索橋。
一個提著雙卡收錄機,帶著照相機的年輕人也走上索橋。他的收錄機里在播報本地新聞:從臺灣歸來的抗戰老兵,商界巨賈林茂森老先生結束了在本地的訪親和考察,將返回臺灣……
他怔住了,一把抓住年輕人。拎著收錄機的青年被他的異常舉動嚇了一大跳。
(七十二)
賓館貴賓室,老去的米主人林茂森正在喝著咖啡聽收音機:本臺剛剛收到的消息——全市人民關注的交通大動脈,已經上升為國家戰略,正在積極尋求投資……
林茂森聽到這里,陷入沉思。
一旁助手捧著《國道×××項目論證報告》。
有人敲門,是秘書,他示意書記來了。
林茂森連忙放下咖啡杯,站起。
(七十三)
賓館大門口,林茂森在書記的陪同下走向已打開車門的汽車。
林茂森與書記握別,正要跨進車門,他氣喘呼呼地出現,攔住林茂森。
林茂森有些納悶。
秘書忙走了過去。
拎收錄機的年輕人馬上過來給他們解釋。
(七十四)
賓館大堂休息區。字條在林茂森手上,他久久地凝視著。
書記向林茂森的秘書小聲解釋什么。
她給他遞上一杯水,讓他靜靜神。
他盯著林茂森。
林茂森兩眼迷離,似乎回到那個年代……他終于點了點頭,并伸出三個手指頭。
林茂森助理看著端著水杯大口喝著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茂森撲上前去緊緊抱住他,他也流著淚緊緊抱住林茂森。
林茂森鄭重其事地給他行軍禮,他淚流滿面地還以軍禮。
字條上血跡斑斑。林茂森向助手比畫著說著什么。
書記和助手來到她的面前,給她深深鞠了一躬。
在場的所有人都給她——一位俄羅斯大娘,和他——一位歷經坎坷的老紅軍,深深地鞠躬致意。
(七十五)
鴨溪鄉翠柳溝,林茂森木屋前。“歡迎林茂森先生回鄉省親”的標語十分醒目。
林茂森等人與他和她來到這里。
林茂森熟練地取下屋內一塊磚,掃清塵土。
(回憶)借米碑立在林茂森屋內。
他給林茂森比畫著問石碑的去向。
傳來狗吠和槍聲。林茂森從門縫往外一看,嚇得大驚失色。
月黑風高夜,林茂森悄悄打開木門,石碑被抬了出來。
懸崖高聳。那塊石碑從山上被人推下、墜落。石碑落地聲轉換成鋼鉆刻打石頭的聲音。
他在刻另一塊石碑:紅軍借林茂森大米三十斤……(回憶結束)
(七十六)
紅軍紀念館,刻好的借米石碑被安放在顯赫之處。
秘書滿面喜悅地捧著文件沖進書記辦公室,書記從文件堆里抬起了頭。
開工慶典的鞭炮炸響,紅旗飄揚,彩球飛舞。歡呼聲中,林茂森和書記雙雙剪彩。
與會的人群中,她和他都喜悅微笑。她在他臉頰上輕吻……
那位在索橋上提雙卡收錄機的青年記者不失時機地拍下了這些令人激動的畫面。
(七十七)
刊有這張彩照的報紙被書記拿在手上。書記看著報紙上幸福的中俄兩位老人,不禁陷入回憶之中。
(回憶)電閃雷鳴,暴雨如注。溜索在風雨中飄搖。
茅草泥土屋內,她正斷斷續續地收聽著俄文廣播與音樂。
幾個公安人員頂著傾盆大雨,來到溜索旁。
渾身濕透了的生產隊長悄悄地潛到他的茅草屋外。俄文電臺的聲音傳了出來。
案幾上的《縣志》翻開:鴨溪鄉翠柳溝在百年不遇的暴風驟雨之夜,溜索不明原因地在雷鳴中突然斷裂,阻斷交通。翠柳溝也在這個百年不遇的夜晚,發生了一起從未有過的盜竊案——中蘇合璧家庭的收音機被盜……(回憶結束)
(七十八)
《縣志》合上。書記離開辦公桌,去開門,秘書抱著那臺來自蘇聯的收音機進來。
秘書給收音機插上電源,幾經調試,傳出電臺聲音。
秘書又取掉交流電源,給收音機裝上電池,電臺聲音再次響起。
(七十九)
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他和她把收音機送到了這里,那位青年記者迎接了他們,并送上一部厚厚的手稿,封面是紀實長篇小說《世紀之戀》——來自中蘇兩國夫妻跨越半個世紀的愛情故事。
(八十)
木箱子靜靜地放在他的墳墓前。
記者陪著她來到這里,黑狗默默地陪在她的身旁。
年邁的她望著墓碑上他的照片,慢慢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
(回憶)蘇聯農莊,她的家鄉。
她撫摸著昏迷中他的臉,大黑狗在一旁臥著。
白樺樹下,她用樹葉給他拼了一個“心”,他用白樺木刻著她的雕像。倆人互換禮物。
中蘇邊境。她依依不舍,用玻璃瓶裝滿了自己祖國的泥土。
中蘇邊境,河水滔滔。他用玻璃瓶裝滿河沙。
他鄭重其事地把樹葉做的“心”、雕像、泥土、河沙,珍寶似地放入了木箱。
木箱上了鎖。
他取下鑰匙,扔掉。
日記本被翻開。她在記日記,有俄文,也有中文:他留下了東西,我留下了文字——那都是感情!是啊,他人在,我守他的人;他人去,我守他的魂……歌聲響起。(回憶結束)
一片樹葉飄向天涯,
天涯處處都是它的家。
家園有肥沃的土壤,
陽光雨露下滋滋發芽……
(八十一)
如今的川西北山區農村。
字幕:他們的愛戀,堪稱世紀之戀。因為他們在蘇聯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在中國一起生活了四十五年。她在他的墓前守候了二十年……
(劇終)
[作者簡介]
何茂林,四川綿陽人,一級編劇,影視劇三棲作家。編劇的電影劇本《我想長大》,獲首屆夏衍杯優秀電影劇本獎,并由長影等制片公司拍攝,全國播映。微電影《暖冬》獲首屆亞洲微電影大賽獎。在《電視文學》發表劇本《第一滴眼淚》《蝶殤》《靈魂》(上下集)、《傳人》(上下集)、《我想長大》(長下集)、《我是警察》(上下集)、《空門》《陰山》《承諾》《天職》《守望》等。
編劇的電視連續劇《紫色的誘惑》在中央電視臺播出。編劇的四十二集電視連續劇《雄魂金沙》由華文出版社出版。在《戲劇與電影》《戲劇家》等刊物發表話劇、電視劇本三部。編劇并導演拍攝了微電影《追心》《國寶》等,編輯、導演專題片、紀錄片十余部,其中《春風撲面來》在中央電視臺播出。編劇的大型話劇《守島人》在全國巡回演出。創作了《記住長征路》《你是好人》《你是最親愛的人》等歌曲,全國傳唱,中央電視臺播出,廣獲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