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與創業機會識別及開發
——一個有調節的中介模型

劉泓辰， 王興元

(山東大學 管理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

0 引言

隨著中國市場經濟深入發展及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實施，科技型初創企業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與期待。2018年11月，習近平同志宣布在上交所設立科創板以支持科技創新型中小企業發展。2019年3月，習近平同志強調要營造有利于創新創業創造的良好發展環境。由此可見，科技型初創企業成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布局的關鍵。創業過程是通過創業機會展開的，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是科技創業活動的起點。當前，在日趨復雜多變的形勢下，科技型初創企業能夠適時抓住機遇、產生盈利或推出創新性產品并不容易。這一挑戰迫切要求學術界對創業者和科技型初創企業進行深層次探索，破解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難題，以期為新時期科技型初創企業創業者提供政策建議。

創業是指包括創業機會、創業者特質、社會網絡以及商業模式等諸多因素交織的活動[1]。創業活動通常始于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因此，創業機會深刻影響著創業活動[2]。近年來，學者們熱衷于探索為什么有些人能夠識別和開發新的商業概念，而另一些人不能[3,4]。當前文獻提供了兩種理解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視角：起初研究者多從創業者內部知識視角探索其對機會認知的影響，如先前知識或經驗[5]、創造力[6]和認知過程[7]。基于上述視角的研究往往忽視了企業外部存在的關鍵資源，例如網絡資源或社會資本[8]。隨后，研究者側重于探索創業者如何從外部來源搜索和獲取信息，而社會網絡在這一觀點中占主導地位[9]。

通過梳理文獻可以發現，基于社會網絡的創業機會研究注重探索社會網絡在發現和利用機遇中的作用。由于信息是根據每個人獨特的社會環境產生的[3]，社會網絡幫助創業者建立跨人群信息走廊，可以縮小知識差距，降低不確定性。大量證據表明，高質量網絡關系或優越的網絡位置有助于識別和開發創業機會[10]。但上述基于社會網絡的研究大多從靜態角度關注企業或創業者網絡規模、結構、強度等方面[11]，往往忽視了創業者自身的能動作用[12]。有學者從網絡能力角度出發，探索創業企業網絡化能力、聯盟能力等。例如，林嵩[13]基于創業企業開發了創業網絡的4種能力，張璐等[14]探索了企業網絡能力與網絡位置的關系。但創業網絡能力范圍較大，導致其與創業結果變量關系的不一致性[15]。因此，本文以科技型初創企業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為切入點，探討其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的影響，具有一定的學術價值和實踐意義。

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創業網絡質量對科技型初創企業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至關重要。因此，本研究主要探究如下問題：①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是什么，為什么很重要？②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如何發揮其重要作用，促進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③環境動態性如何調節創業網絡質量在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影響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過程中的中介作用？通過厘清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創業網絡質量、環境動態性和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4個要素間的關系，為科技型初創企業更好地以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為落腳點，進行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并推動創新發展提供學術支撐和政策建議。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1 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

科技型初創企業既不同于其它初創企業，也不同于成熟企業，一般依賴核心創業者，但僅少數研究探索了創業者是如何主動構建其網絡的[2,16]。既有文獻忽視了創業者在發展和管理創業網絡能力上的差異，現有網絡理論也不能充分捕捉新時期科技型創業者面臨的獨特背景和挑戰。因此，筆者通過整合現有關系生成理論[17]、公司網絡管理理論[18]和社會能力理論[2]構建研究模型，進而捕捉創業者個體在發展和管理網絡關系上的能力差異。關系生成理論側重于二元關系形成過程，理論假設關系是個人偏好的結果[17]。動機是影響一個人從事特定行為意圖的主要因素[2]。當一個人對網絡在創業活動中的作用持有積極信念或價值觀時，會利用社交網絡尋求信息。

另一個重要視角是基于公司的網絡管理理論。Moller & Halinen[18]提出，企業在競爭日益激烈的商業環境下，面臨從傳統市場向企業關系網絡的根本性轉變。為應對管理不同層次業務關系的挑戰，公司必須培育相應的上限能力。例如，公司必須繪制一個有效網絡戰略視圖，從而發現和把握機會。此外，公司必須評估每種關系價值，以便開發最佳客戶、供應商組合。從過程角度看，該項研究對網絡管理能力具有重要意義。

最后一種觀點強調人際交往技巧。社交能力被認為是一個人與他人互動的整體效率。學者們提出，創業者應該具備準確感知能力，給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或者在與風險資本家、潛在客戶交流時能改變后者的態度[2]?？紤]到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是社會交往的個體特征，在與他人建立和維持關系時，網絡管理能力是不可或缺的。

結合上述觀點，筆者通過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Entrepreneur Network Management Capability，ENMC)這一框架描述創業者在感知、構建與維持網絡關系方面的動機和行為，作為創業信息和資源獲取方法。從本質上來說，擁有高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的創業者相信社會網絡的重要性并積極擴展其網絡，維護和加強網絡聯系并適當利用、協調各種關系。筆者將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視為創業者通過識別外部機會，規劃、構建和維持網絡關系，以增強初創企業網絡優勢、提高社會網絡資源攫取水平。它是一個包含3個維度的復合結構：網絡規劃能力(Network Planning Capability，NPC)、網絡構建能力(Network Structure Capability,NSC)和網絡維持能力(Network Maintenance Capability,NMC)。

(1)網絡規劃能力(NPC)。NPC致力于戰略思考與網絡定位，主要包括創業者對創業網絡的愿景與戰略規劃，既是一種把握網絡發展動態，辨別、覺察、利用網絡機會的能力，也是創業者主動建設、依靠關系網絡的意識體現。張紅與葛寶山[11]研究指出，創業者努力搜尋潛在商業伙伴信息并評估自身能否成為其它企業合作對象的能力是企業發展優勢來源之一。

(2)網絡構建能力(NSC)。NSC是指初創企業創業者努力擴大社會網絡關系的能力。筆者認為，NSC體現在兩項關鍵活動中：監控環境和情感投資。在網絡構建方面能力很強的創業者傾向于積極尋找新伙伴信息。例如，Maurer & Ebers[16]發現，成功的企業家更有可能維持其現有關系，同時發展大量新的外部關系。此外，建立一個有效的社交網絡需要人們通過分享內心感受和口頭問候或贈送禮物展示個人關懷，從而強化網絡參與者之間的相互依賴。

(3)網絡維持能力(NMC)。NMC是指創業者維護和保持網絡關系的能力。由于網絡聯系錯綜復雜且無處不在[19]，創業者必須對網絡成員的資源有清楚的了解。多個合作伙伴的不同知識和信息有效整合，往往為創業者提供了新的寶貴資源。此外，在現有網絡關系中，連接質量會隨著時間推移而變化[20]，網絡動態性要求創業者提升重新配置網絡關系的能力，以適應變化[21]。

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 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ENMC)可以劃分為3個維度，即NPC、NSC和NMC。

1.2 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

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是創業者將識別的創業機會加以利用的過程。以往研究大多將創業機會識別、開發這一概念籠統使用[22]，如在創業項目選擇研究中探究創業機會識別、開發的作用，由于創業數據采樣的特殊性，最終選取樣本往往是成功的公司，存在幸存者偏差，其創業機會識別、開發效果較好，系統變異程度較低無疑影響了實證結果的準確性。還有部分研究只在企業建立時考慮創業機會識別的作用，在企業成長中考慮機會開發的影響，這種區分造成創業者的迷惘[23]。相關研究綜述表明，機會識別、機會開發相關概念經常相互混淆，雖然分成兩個過程可能有助于解釋和分析，但實際上這兩個過程經常重疊并相互作用。盡管從邏輯上講，人們期望識別先于開發，但一些開發活動可能發生在創業者察覺(識別)機會之前。另外，在開發過程中機會也可能被多次識別。基于此，筆者認為，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是一個動態演進過程。與成熟企業不同，初創企業由于成立時間較短，基本聚焦于主業，開發的產品相對單一，但是創業機會是在當前市場上衍生出來的，是客觀存在的[23]，初創企業對機會的識別與開發往往伴隨著企業全生命周期。因此，本研究沒有把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人為割裂開，而是作為一個單一維度，將其界定為創業者在企業全生命周期中通過對主動捕捉到的市場信息進行篩選，進而將有價值的市場機遇商業化的過程。

因為創業者個體ENMC的差異，不同個體在面對相同的市場境遇時也可能形成不同的判斷與感受，創業機會開發績效也存在差異。從創業機會視角分析，創業可視為創業者識別和開發市場機遇的活動[3]。De Koning[24]提出機會開發社會認知框架，指出創業者通過與大量的人際網絡交流發現機會；Maurer & Ebers[16]研究發現，創業者網絡相關能力對感知和利用商業機會起積極作用；任勝鋼與舒眷[25]研究指出，制約創業成功的關鍵要素是網絡建設和管理能力。

具體來說，創業者的NPC反映了其戰略定位和對內外部環境的思考。擁有較高網絡規劃能力的創業者更傾向于將個人關系資本化，以便利用社會網絡進行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此外，NSC反映了創業者尋找、評估和選擇合適伙伴并建立緊密關系的能力。目前，各地方政府紛紛出臺利好政策，吸引科技型企業落戶。對于網絡構建能力較強的科技型初創企業創業者而言，能迅速與相關部門建立關系，增強地方政府對初創企業的信心，為初創企業爭取到最優惠的稅收政策，最終推動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最后，創業者的NMC決定了企業在網絡中的地位，具有較強網絡維持能力的創業者能夠合理、有效配置資源，使得各種關系匹配、均衡，促進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诖?，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ENMC)正向促進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

1.3 創業網絡質量的中介作用

創業網絡質量是指創業企業與網絡內其它企業之間的關系程度[15]，是對某時某刻某點上創業網絡狀態的評價[20]。劉剛與王嵐[26]研究認為，企業網絡質量是網絡信任程度；韓煒與喻毅[27]利用網絡成員的職業聲望衡量創業網絡質量。本文借鑒McEvily & Marcus[28]的研究，認為創業網絡質量可以采用網絡成員關系強度、信任程度及穩定性加以描述。創業網絡質量體現了創業者在網絡中時間投入、情感強度、親密度的組合。

ENMC與創業網絡質量的關系可以基于社會資本理論加以探討。在科技型初創企業中，企業社會資本建立在創業者的社會資本之上，且往往來源于創業者的社會資本。過去研究表明，創業者社會資本水平會給整個企業帶來外部性[29]。因此，筆者認為，高水平的ENMC將給創業網絡質量帶來積極影響。高水平的ENMC提供了持續投資于“關系”的可能性，高頻互動提升了各相關方間的親密度，從而提高了創業網絡質量。較高的創業者ENMC水平有助于科技型公司處理好外部關系，提升創業企業聲譽[30]，即促進創業網絡質量提升。此外，由于缺乏合法性和可信度，科技型初創企業創業者必須使用令人信服、靈活及誠懇的溝通方式，獲得合作企業的最初信任[15]。具體來說，首先，擁有高水平ENMC的創業者對市場環境保持警惕，主動擴大交際圈，網絡規模擴大和多樣性增加可以促進創業網絡質量提升。第二，在互動過程中，高ENMC水平的創業者表現出互動技巧和長期回報取向，可以減少其他人在尋求信息或合作時的尷尬，這種融洽關系以及良好的聲譽有助于提高創業網絡質量[28]。

社會資本理論已經很好地證明了創業網絡質量在創業中的優勢[3]。一般來說，高水平創業網絡質量在傳遞復雜或專門的信息和知識方面具有優勢[31]。根據社會交換理論，一旦科技型初創企業創業者與有經驗的合作伙伴建立了高質量關系，另一方會基于這種關系幫助創業者了解市場，為篩選、識別市場機會和進一步機會開發提供認知框架。高質量創業網絡能夠向創業者在商業咨詢、商業知識和經驗、創業活動指導方面提供幫助[32]。創業者可以利用高質量創業網絡消除“新生缺陷”，提升可信度，從而有利于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創業網絡質量可以在市場理解和應對能力提高方面發揮作用[33]，有助于市場信息聚合和整合，減少信息不對稱，從而識別和開發不易發現的創業機會[34]。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總結：高水平的ENMC可以幫助初創企業構建密切關系，形成高水平創業網絡質量，初創企業與其它企業之間得以互通有無，發現市場機遇，開發新市場進而提高收益。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創業網絡質量在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ENMC)與創業機會識別及開發之間起中介作用。

1.4 環境動態性的調節作用

新經濟時代，企業賴以生存的土壤發生了急速轉變，主要體現為市場環境日益動蕩、不穩定因素增加以及技術日新月異所帶來的需求更替加快[35]。環境動態性意味著技術迭代、競爭加劇以及需求多變，這對初創企業而言無疑是一個重要考驗[2]。科技型初創企業兼備“初創”與“科技”特征，具有復雜的情境性。不同于成長期企業，科技型初創企業大多缺乏充足的資源應對環境動態性帶來的挑戰。因此，目前學術界積極探索環境動態性的影響。Rasmussen等[33]研究發現，環境動態性通過創業戰略的中介作用影響創業活動；Zahra等[19]通過對電子企業的研究發現，環境動態性正向作用于戰略與企業成長之間的關系；Baron & Tang[2]研究發現，環境動態性可增強創業者特質、能力與績效之間的關系；楊海儒[36]研究表明，環境不確定性正向影響創業導向與績效之間的關系。總之，環境動態性會放大創業資源對創業活動的影響[37]。具體來說，創業者資源攫取、整合及使用等創業行為對創業績效的影響會受環境動態性的調節作用[38]。

高質量創業網絡會帶來源源不斷的創新想法與知識共享，推動機會識別與開發。因此，當環境動態性較強時，創業網絡質量較高的創業企業不但擁有較強的風險抵御能力，而且能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中捕捉瞬息萬變的機遇，開拓新領域，從而打造新的增長極。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4：環境動態性在創業網絡質量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的影響中起正向調節作用。

當科技型初創企業處于相當穩定的環境時，顧客需求保持穩定，技術發展速度緩慢，企業運轉需要解決的問題大多為一般性經營問題[10]。此時，ENMC通過創業網絡質量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的作用較小。但是，當環境發生較大變化且市場充滿不確定性時，創業者就不能因循守舊、畏手畏腳，必須找準機遇、果斷出擊。此時，ENMC水平較高的創業者能利用高水平創業網絡質量，敏銳捕獲市場機遇，根據市場發展動態和消費者需求變化迅速迭代產品，通過較強的資源整合能力推動創業機會開發，最終促進企業發展，成為環境的制勝者。因此，環境動態性對創業網絡質量在ENMC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影響過程中的中介作用具有極其重要的影響。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5：環境動態性正向調節創業網絡質量在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ENMC)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影響過程中的中介作用，即相比弱環境動態性，強環境動態性條件下ENMC通過創業網絡質量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的影響更大。

1.5 概念模型

基于上文分析，提出本研究概念模型(見圖1)。對于科技型初創企業而言，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至關重要。首先，本文通過構建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ENMC)這一框架描述創業者在規劃、構建、維持網絡關系方面的動機和行為，將ENMC定義為3個維度的復合結構：NPC、NSC和NMC。ENMC可以幫助科技型初創企業構建高水平的創業網絡，助力企業識別機會，進而利用發現的機會為未開發的市場服務，獲得可持續競爭優勢，促進初創企業創新發展。

圖1 概念模型

2 實證研究

2.1 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ENMC)量表開發

量表開發一般包括以下幾個步驟：概念定義、初試題項建立、題項凈化、維度生成以及量表測試等。本文在借鑒現有文獻的基礎上構建ENMC研究框架，結合相關成熟量表，編制ENMC測度量表。通過向MBA、EMBA校友企業發放預測試問卷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和信度檢驗，根據預測試數據分析結果對問卷進行修訂。最后，通過正式調研數據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并檢驗其信度及效度，確定最終ENMC量表。

2.2 研究樣本與數據來源

本文將科技型初創企業定義為注冊時間不足5年的科技密集型企業，其以新技術創新為主要創業內容，技術附加值較高，創業前景具有不確定性。本文研究對象是科技型初創企業創業者，主要通過問卷和訪談方式收集數據。為了最大限度地減少同源誤差和共同方法偏差，本文嚴格進行程序控制。除隱匿答卷者信息及選項重測外，還采取讓企業投資人、創業導師測量預測與效標變量等措施。筆者充分利用在創投圈積累的資源以及與高校合作的孵化器資源，通過各創業孵化園、創業導師、MBA與EMBA校友進行問卷調研。本研究預測試共收到樣本90份，其中有效樣本89份。正式調研問卷共收到240份問卷，剔除空缺、規律性作答等無效問卷，最終剩余有效問卷223份。正式樣本中，男性占80.7%，女性占19.3%；30～45歲的創業者占60.1%；受教育程度以本科及以上居多，其中本科占44.8%，研究生占25.6%；正式樣本的創業者大多有2次及以上創業經歷，占比89.7%；企業成立年限2～3年的占比最多(74.4%)；企業員工人數在20～50人以內的占比62.7%，年銷售額大多在500萬～1 000萬元之間(65%)。

2.3 變量測量

本研究在參考國內外創業相關成熟量表以及訪談數據的基礎上，結合研究現狀及目的進行量表開發和修訂。量表測量采用李克特5級量表進行打分，數字1～5依次表示從非常不同意向非常同意過渡，數字“3”代表中間態度。

(1)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ENMC)。本研究開發了ENMC量表，通過探索性因子分析及驗證性因子分析，進一步驗證了ENMC量表的單維性與可靠性，進而形成ENMC量表。

(2)創業網絡質量。本研究參考McEvily & Marcus[28]的研究，從“網絡成員關系的強度”、“網絡成員關系的信任程度”以及 “網絡成員關系穩定性”3個維度衡量。

(3)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本研究參考Baron & Tang[2]的研究，選用“快速搜集創業機會信息”、“迅速識別新信息蘊含的影響”、“掌握新穎的創業機會信息”、“有能力開發新的創業機遇”、“消化、吸收、整合新的市場機遇”及“能處理好創業中的各種困難”6個指標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進行衡量。

(4)環境動態性。本研究參考Alves & Helena[38]的研究，從“市場環境競爭非常激烈”、“消費者會經常要求新的產品和服務”、“市場會經常發生變化”3個指標衡量環境動態性。

2.4 統計結果分析

2.4.1 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量表分析

(1)探索性因子分析。在預測試中，對構建的11個題項的ENMC量表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首先，Bartlett球度檢驗顯示KMO均大于0.7，適合進行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提取因子并選擇特征根大于 1的特征根，共抽取了3個因子。3個因子的累積解釋變異為81.966%，各變量信息丟失較少，因子提取效果較為理想。其中，各題項的因子載荷均大于0.7，但題項X1-4與X2-4的因子載荷比較平均。因此，剔除題項X1-4和X2-4，再次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Bartlett球度檢驗顯示KMO值為0.702，各題項因子載荷均大于0.8。根據旋轉成分矩陣結果提取合并成3個公因子，其結構與H1一致，分別代表NPC、NSC和NMC。

(2)驗證性因子分析。首先對正式調研采集的223個樣本進行了信度檢驗，網絡規劃能力(NPC)的Cronbach's a=0.869，網絡構建能力(NSC)的Cronbach's a=0.858，網絡維持能力(NMC)的Cronbach's a=0.837，均大于0.8，通過了信度檢驗(見表1)。

表1 ENMC量表及信度檢驗結果

為了驗證因子與對應測度項之間的關系是否對應筆者構建的理論模型，通過AMOS24.0對正式調研采集的223個樣本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經過模型探索，擬合卡方值為13.297(P=0.579)，CMIN/DF為0.886,GFI=0.987，未標準化假設模型整體殘差RMR值為0.024，平均概似平均誤根系數RMSEA= 0.000，基準化適合度指標NFI=0.988，比較適合度指標CFI=1.000。由此可以發現，模型較優，擬合度較高，具體配適指標如表2所示。

綜上所述，經過探索性因子分析得到的3個因子結構通過檢驗，ENMC可以劃分為NPC、NSC和NMC，H1得到驗證。

2.4.2 信度與效度檢驗

本文通過驗證性因子分析，從數據角度檢驗構念效度的合理性，采用軟件SPSS21.0和AMOS24.0對全部量表信度與效度進行檢驗。通過檢驗內部一致性系數和相應構念的載荷值(Cronbach's a系數與CR值)評估量表信度。從表1可以看出，各變量的Cronbach's a均大于0.6，CR值也均大于0.8，說明量表具有較好的信度。

通過表3可以看出，所有變量的AVE均大于0.5，顯示出良好的收斂效度。通過表4可以看出，各變量AVE的平方根均大于與其它變量的相關系數，顯示出較好的區分效度。

表2 擬合度評估結果

表3 量表信度檢驗結果

2.4.3 各主要變量相關分析

主要連續變量描述性統計與相關系數如表4所示。從相關系數看，ENMC、創業網絡質量、環境動態性和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均呈現顯著正相關，相關系數分別為0.509、0.544和0.390，與前文假設方向相同，為下文假設檢驗分析奠定了基礎。

2.4.4 假設檢驗分析

(1)主效應及中介作用分析。本研究采用層級回歸模型，對H2和H3進行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模型1-2以創業網絡質量為因變量，模型3-5以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為因變量。其中，模型1和模型3為基準模型，只納入控制變量。經過驗證，自變量的VIF均小于10，說明模型共線性不強。從模型4結果可知，ENMC的回歸系數為0.582(P<0．001)，說明ENMC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有顯著正向影響，H2得到支持。

從模型2結果可知,ENMC對創業網絡質量具有良好的預測作用(β=0.836，p<0.001)；模型5在模型4的基礎上引入中介變量——創業網絡質量后，F值為9.559，R2為0.210，調整后的R2為0.188，解釋變異量增加了18.8%，創業網絡質量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具有正向影響(β=0.166，p<0.001)，ENMC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的影響雖依然顯著但有所降低(β=0.444，p<0.001)。因此，創業網絡質量在ENMC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的影響過程中起部分中介作用，H3得到支持。

(2)調節作用分析。通過表6的模型7可知，創業網絡質量正向影響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β=0.301，P<0．001)；模型9中F值為6.787，R2為0.181，調整后的R2為0.154，解釋變異量增加了15.4%，創業網絡質量與環境動態性的交互項系數為0.128(P<0.05)，說明環境動態性正向調節創業網絡質量與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之間的關系，H4得到支持。

表4 主要連續變量描述性統計、相關系數及AVE平方根

表5 主效應及中介作用檢驗結果

表6 調節作用檢驗結果

(3)有調節的中介作用分析。采用SPSS 21.0的宏PROCESS進行有調節的中介作用分析，值設定為5 000，利用模型14進行分析。其中，ENMC為自變量，創業網絡質量為中介變量，環境動態性為創業網絡質量的調節變量，因變量為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

經過分析，由表7可知，ENMC、創業網絡質量、環境動態性以及創業網絡質量與環境動態性的交互項對應的p值均小于0.05，LLCI和ULCI置信區間均不包括0，即均有統計學意義。表明創業網絡質量在ENMC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的關系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創業網絡質量與環境動態性的交互項顯著，表明環境動態性正向調節創業網絡質量在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ENMC)與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關系中的中介作用，H5得到驗證。

表7 有調節的中介作用(Bootstrap)檢驗結果

3 結論與價值

3.1 研究結論

本研究提出以ENMC描述創業者在建立和管理企業網絡中的角色。首先，開發了一個量表測量其3個子維度的ENMC，并展示了該量表的可靠性和有效性；隨后，探究ENMC如何發揮其重要角色：通過創業網絡質量促進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最后，觀察環境動態性調節創業網絡質量在ENMC與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關系中的中介作用，得到以下基本結論：

(1)ENMC是一個包含3個維度的復合結構，包括NPC、NSC和NMC。NPC代表創業者對創業網絡的愿景與戰略規劃，是一種把握網絡發展動態，辨別、覺察、利用網絡機會的能力；NSC是指初創企業創業者努力擴大社會網絡關系的能力；NMC是指創業者維護和保持網絡關系的能力。

(2) ENMC正向影響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萍夹统鮿撈髽IENMC對于初創企業獲取網絡資源非常重要，高水平的ENMC有助于識別社會網絡中的市場機遇，幫助創業者更好地理解、篩選市場信息，進而有效部署網絡資源，促進創業機會開發與利用。

(3)創業網絡質量在ENMC與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之間起中介作用。高水平的ENMC意味著創業者對創業網絡有清晰的規劃，不斷構建并經營創業網絡，為初創企業帶來高水平的創業網絡質量，由此產生源源不斷的創新想法、知識共享等資源互補與支持行為，推動市場機會識別與開發。

(4)環境動態性在創業網絡質量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的影響過程中起正向調節作用。當環境動態性較強時，擁有較高創業網絡質量的初創企業風險抵御能力較強，可以利用創業網絡帶來的外部效應識別新機遇，開拓新市場。

(5)環境動態性正向調節創業網絡質量在ENMC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關系中的中介作用。環境動態性越高， ENMC通過創業網絡質量對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的正向作用越強，即在不可預測的、快速變化的環境中，高水平ENMC的創業者借助高質量創業網絡獲得高質量信息，敏銳捕捉市場機遇，識別創業機會并促進機會開發。

3.2 研究價值

目前，網絡理論研究主要集中在結構、關系和結果上，而不是探索初創企業的創業者利益分配和網絡利用能力。以往基于社會資本理論或資源基礎觀的創業研究很少從創業者個體角度出發，且限制了人們理解網絡管理能力優勢及其對創業企業行為的影響。因此，更全面地探究創業者構建和維持網絡關系的能力，有利于深化對創業行為驅動因素及關鍵績效影響因素的理解。

(1)從新的網絡管理能力視角深化對科技型初創企業創業過程的理解。傳統觀點認為，初創企業的成功主要受網絡結構因素的影響，如結構洞、網絡距離等，傾向于忽視企業管理和網絡利用能力。然而，先前研究網絡結構好處的理論不適用于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探索，因為網絡結構研究掩蓋了企業行為者在規劃、構建及控制網絡中的積極作用。因此，創業者和研究人員的注意力需要從網絡結構的好處轉移到更廣泛的問題上，即創業者如何開發必要的網絡管理能力，最大限度地提高其整體網絡組合價值。

(2)澄清了什么是網絡管理能力以及為什么它對科技型初創企業的生存和成功至關重要。ENMC解釋了創業者如何規劃、建立、維護和協調網絡聯系，以促進機會發現和開發，為后續研究奠定了基礎。

(3)界定了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明確了其概念內涵和外延，厘清了其理論邊界。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是不斷迭代、動態演進的創業過程。對于科技型初創企業而言，技術更新日新月異，這就要求創業者不斷搜尋、識別有價值的市場機會，研發新技術，利用市場機會窗口，推出新產品、新服務或者新模式，促進初創企業成長。

(4)構建科技型初創企業創業者網絡管理能力和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理論模型，將ENMC與創業網絡質量、環境動態性、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聯系起來，可以解釋創業者為什么以及如何利用網絡管理能力識別并開發創業機會。

4 管理啟示與展望

4.1 管理啟示

科技型初創企業擁有巨大社會經濟價值，但其生存壽命和創業績效卻在低位徘徊，巨大反差值得每位創業者警覺和思考。在日益開放的市場環境中，ENMC對于機會發現、想法測試和企業資源獲取至關重要，同時ENMC可以在企業不同發展階段有目的地獲取、削減、整合和重新配置資源以改變其資源基礎，開發新產品和服務，從而實現其目標。因此，創業者要加強自身修煉，創業過程也是人生自我修煉的過程。創業者應該注重培養網絡管理能力，規劃、建立、管理和利用網絡，獲取網絡資源，優化組合、動態調整，充分發揮網絡優勢，捕捉市場機會并進行開發，最終推動初創企業創新發展。

政府要提倡創業精神，做好創業服務工作，大力營造“創新、創業、創造”的良好社會氛圍，培育一流營商環境。政府、創業服務機構要多為科技型初創企業對接資源，為創業者提供創業學習、提升自身網絡管理能力的平臺，引導創業者提高創業網絡質量。

4.2 研究不足與展望

中小企業很少向公眾公開內部信息，因為上述信息對于競爭優勢獲取至關重要。最重要的是，中小企業大多是私人公司，沒有義務向公眾披露內部信息。因此，獲取企業一級和二級數據極其困難。本文采用問卷調研方式進行數據搜集，但自填式問卷可能導致問卷質量較差、真實性降低等問題，若采用行為觀察代替自我報告，可能會進一步提升數據可靠性。

本文界定和構建了ENMC研究框架，但創業不僅是創業機會識別與開發，還需要處理如資源、組織、戰略等問題。ENMC對其它創業要素有什么影響？影響機制是什么？這些問題值得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