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延續

小明結婚兩年多了，老婆小芳是鄰村的一位女孩，倆人非常恩愛，可肚子就是沒動靜。

小明和小芳看到別人都抱著孩子，心里無比著急。于是，兩人去醫院做了檢查，原來是小芳卵子數量太少，才導致懷不上小孩。小明問醫生有什么辦法，醫生說自然調理，多吃些產生激素的食物，調理得好，自然會懷孕。于是，小明經常買些增加激素的食物，如山藥、枸杞子、黑芝麻、核桃、動物腎臟等，每天變著花樣調理，可小芳的肚子依然沒有動靜，小明和小芳都沒信心了。

這天，小明接到一個電話，電話是弟弟小光的領導張秘書打來的。他告訴小明，小光在單位出了點事，讓小光家屬去處理。原來小光為廠里的安全負了傷，現正被送往人民醫院搶救。

小光剛進一家化工廠當保安，錄用還沒到一年。小光前幾年在部隊當兵，去年才退役。退役后，父母想找點關系，讓小光進事業單位。可是，小光對父母說：“爸、媽，工作我自己去找，你們都六七十歲的人了，我怎么忍心讓你們低三下四去求人，讓我鍛煉一下社交能力吧。”父母見小光意志堅決，便放棄了求人找關系的想法。于是，小光一人來到省城，憑著退役證，終于應聘于一家化工廠，當保安。工資待遇還不錯，小光也喜歡保安這種職業，具體工作是巡查工廠的管道安全情況，防止管道破裂而泄漏毒氣。

一天，小光和其他保安一道巡查管道。當查完最后一段管道時，由于熱量過高和老化，管道突然發生爆炸，小光和另一位保安被毒氣嚴重燒傷，陷入昏迷狀態。

當小明急匆匆趕到醫院時，小光由于多種器官衰竭，最后醫治無效，死亡了。就連小明最后一眼都沒看到。張秘書對他說：“小明，你來晚了，你弟弟小光為了化工廠的安全，已經英勇犧牲了，望你節哀順便。”小明聽完張秘書的話，心里悲傷不已，眼淚如同斷了線般嘩嘩流下。他悲痛地說：“小光呀，你連最后一眼都沒給我看呀，你讓我怎么和父母交待？父母能承受得住嗎？你讓我如何是好呀？”張秘書和護士把小明扶到座椅上，并勸說道：“人死不能復生，還須節哀呀，別把身體拖垮了，你弟弟的后事還需要你來操辦。”小明聽了張秘書的勸說，便漸漸停止了哭泣。

之后，張秘書給小明安排了一家賓館，讓小明住幾晚，廠里要為小光舉辦追悼會。屆時，廠領導和職工都會去送小光，讓小光走好最后一程。就這樣，小明住了三夜賓館，接受了廠里三十萬元的賠償。追悼會結束后，張秘書親切地對小明說：“小明，你是兄長，應該把小光的骨灰帶回家，回家后，再隆重厚葬吧！”小明接過小光的骨灰盒，眼淚又刷刷地流，痛哭道：“小光呀，路上千萬別怕，哥把你安全帶回家。”說完，他和廠里的領導道了別，匆匆踏上回家的路程。

小明來到長途客運站，擠進人來人往的潮流。忽然，耳邊聽到公廁內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小明覺得奇怪，嬰兒的哭聲怎么停不住了。他順著傳來的聲音，找到了男廁所，一進門，便看到便池旁有一嬰兒，被一層花布裹住全身，只露出一小臉蛋，兩眼全是淚，還張口哇哇大哭。小明蹲下，把花布打開，里面是個女嬰，白白凈凈，挺漂亮的。花布里還有嬰兒的出生日期，她是一周前生下的。也奇了怪了，小明打開花布后，女嬰竟然不哭了，還露出笑臉，笑臉兩邊還有小酒窩。小明想：幾年了，小芳都沒生下孩子，不如把女嬰抱回家養吧。就這樣，小明把女嬰抱回了家，取名悅兒。悅兒被抱回家后，小芳也很喜歡，沖奶粉、換尿布、哄睡覺，忙得不亦樂乎。小明見小芳格外喜歡悅兒，心里也暗自為悅兒高興。但小光已去世的消息，小明沒敢對父母說起，生怕二老承受不住如此打擊。

晚上，小明悄悄對小芳說：“小芳，小光已經去世，他單位領導喊我去，就是料理小光的喪事，賠償金我已存入銀行卡，可小光的骨灰盒，我暫時還埋在自家田里，這事應該咋辦？”

小芳聽小明說完，心里一陣辛酸，兩行淚珠滾落下來，輕聲說：“小光啊，你這么早就走了，把年邁的父母拋給你哥一人，你怎么忍心啊！”小芳可惜小光英年早逝，又叮囑小明道：“小明，我們要把這個秘密一直隱藏下去，不然，二老患有高血壓，肯定承受不了打擊的。今晚，我們偷偷把骨灰盒挪到山上去吧。”

小明覺得小芳說得對，埋在自家田里，萬一被人發現，父母不就知道了。于是，趁著夜色，小明和小芳帶上工具，悄悄把小光的骨灰盒移到了山上，等小明添完最后一鏟土，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了。倆人又輕手輕腳趕回家，實在太困了，連衣服都未脫，倒在床上昏昏睡著了。

第二天，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將兩人從睡夢中驚醒。原來，悅兒餓了，該喝牛奶了。小芳趕緊去廚房沖牛奶，她抱著悅兒，看著悅兒一口一口吮吸著牛奶，心里才感覺到做母親的偉大。從這天起，小芳覺得自己就是一位母親，她要把悅兒撫養成人，還要看著她結婚生子。悅兒在小明和小芳的精心撫養下茁壯地成長。轉眼間，悅兒上初中了。女大十八變，悅兒亭亭玉立，宛如一朵鮮花，學習成績也名列前茅，村里人都夸悅兒，說悅兒是個讀書的料，將來一定有出息。

然而，小芳已近中年，竟無意中發現自己懷孕了。小明帶小芳去醫院一檢查，醫生高興地說：“恭喜你們，中年得子喲！”小明都不相信這個事實，可醫院的B超單上明明寫著懷孕已有8周。小芳喜極而泣，興奮地說：“老天有眼，終于讓我真正做回女人了。”小明抱著小芳說：“小芳，咱們也有孩子了，老天開眼呀！”

誰知，這時候竟是雙喜臨門。悅兒在大學里竟考上了英國劍橋大學留學的名額。關鍵是費用很高，這該如何是好呢？要不去，這種機會太浪費了，要去呢，普通家庭又承受不起。這時，小明果斷地向小芳說：“小芳啊，我們既然撫養了悅兒，就應該盡最大能力培養她，她也為我們爭了光，爭了氣，我們更應該完成她的心愿，明天，我去銀行，把小光的賠償金三十萬，都打到悅兒銀行卡上吧！”小芳聽完，長長嘆了口氣說：“也只能這樣了，這錢存了都二十年了，也應該發揮它最大的價值了。”第二天，小明匆匆去了銀行，把三十萬元都打入悅兒的銀行卡上，并用微信告訴悅兒：“你不要有后顧之憂，這三十萬夠你去英國留學了，我和你媽在家里支持你，你大膽地去實現夢想吧！”

數月后，寶寶終于降生了，小明在婦產室外焦急等待著，可遲遲沒聽到嬰兒的啼哭聲。這時，護士急匆匆跑出來喊道：“小芳的家屬在嗎？”小明急忙回答：“在，在，我就是家屬。”護士看了小明一眼，輕聲說：“進去吧，醫生有話跟你說。”小明忐忑不安地走進婦產室，看見小芳兩眼淚光，他急忙拉住醫生的手說：“醫生，孩子怎么了？”醫生拍拍小明的肩膀，用緩慢的語氣說：“孩子已經出生了，是個男孩。但腦袋里有積水，將來很有可能是個弱智兒，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這也是一條生命，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就看你們的胸懷了。”

小明聽完醫生耐心的訴說，嗡的一聲，腦袋仿佛炸裂開來。看見小芳淚流滿面，他心里一陣辛酸，然后一把抱住小芳，倆人號啕大哭。哭了半宿，小明突然想到了什么，放開小芳，拿出手機，撥通了悅兒的電話。他忍住悲痛，輕聲哭訴道：“悅兒呀，你媽生了，是個男孩，可惜是個弱智兒，這讓我們怎么面對今后的生活啊？”

悅兒沉思片刻，果斷地說：“爸、媽，你們放心，不管弟弟將來咋樣，我會照顧他一輩子的，因為我愛你們，愛我這個家。”

（溧水區晶橋鎮杭村街道真真飯店）

作者簡介：曹文龍（1971-），筆名鄉鶴，江蘇南京人，研究方向：詩歌小說創作。小說代表作有《承諾》《貴叔的心思》《來狗掌大勺》《遍地尋找》《我的求職生涯》等，有詩歌和小說作品發表在《青春歲月》《青年文學家》《鴨綠江》《唐山文學》《長江叢刊》等文學期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