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不是一場“賭”

王鐘的

“同學，你好！首先祝賀你今年高考取得優異成績。如果今年同意補習，我們會給予你相當的補償，明年考取清華北大，再給予一百萬元的獎勵！”

如果你是今年的高分考生，看到這樣的短信會不會怦然心動？根據媒體報道，廣東湛江一中學校長主動向高分考生發送短信，承諾來本校復讀后考上清華北大就獎勵一百萬元。該校高復班招生人員也回應，獎勵情況屬實。

不管高復班最終有沒有招到有實力考上清華北大的考生，或者一年以后他們能否如愿考上清北，這條招生宣傳的“誘惑”力無疑是巨大的。一百萬元不僅能夠覆蓋普通學生大學四年的學費、生活費，而且還能貼補家用。更現實地說，很多學生即便是從名校畢業以后，也未必能在短短幾年內存下一百萬元的積蓄。

通常情況下，自認為有機會考上清北的復讀生，都是當年的高分考生。他們在考場上要么發揮失常，要么過了錄取分數線但選不到心中期待的專業，總之都是心有不甘，才會下決心選擇復讀。對于他們的個人選擇，旁人當然不必置喙。畢竟，在現實中，清華北大的學校出身與專業選擇，確實深刻影響著一個人的未來發展。

然而，高復班赤裸裸地打出百萬元招生廣告，卻將問題更加復雜化了。它讓原本遵從于個人內心的選擇，異化為金錢誘惑下的博弈，讓復讀變成一場機會與風險并存的“對賭”。

雖然說，是否復讀的決定權在考生及其家人，但金錢無疑會改變決策原有的平衡，而這對考生來說是極其不負責任的。如果第二年沒有考上理想的高校，對學生來說不僅是一年寶貴青春時間的消耗，還增加了重復而無增量意義的題海生活。哪怕從世俗功利的角度講，復讀一年的“機會成本”也很可能在考生的預料之外。很多專業前后兩年的就業形勢可能大不相同，早畢業一年就能獲得更多的機會。然而，對于還沒有上大學的考生來說，他們不太可能獲得這些信息，眼前的巨資誘惑猶如當頭悶棍。

給考上清華北大的學生如此巨獎，也暴露了錯誤的教育價值觀。這似乎給學生以暗示，即他們能夠通過考高分來“創富”，而這顯然與高等教育應當傳遞的價值觀背道而馳。清華北大學生不過是通過青春時代的努力，獲得了優越的教育資源，但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能否創造更大的社會價值，并在此基礎上實現個人價值，既取決于大學里的專業學習狀態，也取決于進入社會后的表現，考上大學遠遠不是追求人生價值的終點。

這所學校的高復班對高考成績“明碼標價”，也透露出一股市儈氣息。按照這所學校的說法，除了考上清華北大獎勵一百萬元，被中國人民大學、復旦大學、浙江大學、上海交通大學錄取獎勵五萬元，被中山大學、武漢大學、西安交通大學、南開大學錄取獎勵兩萬元。以上高校都是國內一流大學，它們在學科建設、教學組織、校園文化等方面各有特色，如此懸殊的“標價”不僅會誤導考生報考，恐怕相關的高校對此也不會服氣。

搜索相關新聞和招生廣告，高復班對高分考生的獎勵政策，幾乎成了行業內的“慣例”。廣東湛江這所中學提供“百萬巨獎”的行為，不過是其中吆喝聲較大的一家而已。這種以金錢衡量高考成績、以巨賞考驗考生人性的做法，根本不是沉下心來做教育的姿態。這樣的教育，只會讓正值青春期的考生提前患得患失，對他們的價值觀產生錯誤的示范效應。從行業發展來看，這樣做也扭曲了高考復讀教育的生態。

希望所有考慮要不要復讀的考生能夠遵從自己的內心，排除身外的雜音和干擾，作出理智而負責任的決定。

【選自新華網】

插圖 / “各有所圖” / 朱慧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