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蕩蕩”是官員應有的生活

龍之朱

“我如果坐個幾年牢，接受幾年的改造，出來之后我就坦蕩蕩了。”這兩天，浙江一名落馬貪官的這句話刷屏了。

8月23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發布浙江省麗水市委統戰部原副部長、市民宗局局長鐘建安的懺悔視頻。2019年9月，鐘建安主動投案。經查，鐘建安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財物共計人民幣四百七十八萬余元。2020年4月17日，鐘建安被判有期徒刑五年，并處罰金人民幣四十萬元;違法所得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貪官多懺悔。之前不少貪官在懺悔時往往會抱怨同事和下屬沒有及時提醒他，稱如果當時有人批評他，或者組織上給他一個處分的話，他也不會在違法違紀的道路上滑得那么遠……還有的貪官則直白地表達了對平靜生活的向往。我當然相信這些貪官彼時懺悔的真實性。際遇的變化，確實會對曾經高高在上的官員產生強烈刺激。

不過，與這些貪官相比，鐘建安的懺悔顯然更實在，也更能讓人產生某種程度上的共情。不管是什么人，理想的生活大概就是“坦蕩蕩”的樣子，能不能“坦蕩蕩”，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活品質。

投案前的鐘建安，生活其實并不順心如意。收受巨額財物，看上去似乎是富足了，但“因為自己內心的一種恐懼、一種害怕，一種對組織的內疚，對父母教育的一種內疚，自己身體性格脾氣都變得很不好”“即使一輩子不被查到，隨時都擔心什么時候又被查到，這個幾十年是非常難受的”。

鐘建安的描述真實再現了貪官的內心掙扎，明明知道伸手會被捉，成天糾結于那只靴子何時落地，一點風吹草動都會緊張兮兮，夜半常常驚起兀坐……特別是隨著反腐持續加壓，貪官們很難再憑僥幸蒙混過關，次第落馬的同僚更是加劇了其個人心理危機。當此之時，“說出來”反而像放下了一塊石頭一樣，有說不出的輕松。

不過，貪官所謂的“坦蕩蕩”，更多著眼的是個體感受。從自我拯救的層面看，固然有其積極意義，但也僅止于此。畢竟，貪官此前的行為已經給經濟社會造成了巨大損失，也嚴重敗壞了世道人心，僅僅坐幾年牢就能洗刷一切了嗎？

你如果是負責工程項目的，那么你的貪腐會不會造就豆腐渣工程？你如果是從事文教事業，那么你的受賄是不是又制造了華而不實的文化垃圾？依此類推，官員貪腐行為帶來的負面影響，絕不會因為他自己坐牢了就會徹底消失。貪官既然已經自首，走出了可貴的自救第一步，不妨多一些悔罪意識，真正從公共利益的層面認識自己的罪行。

任何一個人都有向往美好生活的權利，貪官也不例外。對他們來說，接受法律懲處以后可以做一個普通人，但還不能說“坦蕩蕩”、兩不相欠了。你欠下人民的債務，不要認為自首了，被雙開了，被判刑了，就交割清楚了。要知道，官位俸祿，本來就是人民的供養。必須認真反思，真誠悔罪，方能獲得人民的原諒，也才有可能“坦蕩蕩”。

插圖 / 貪官 / 趙玉寶

【原載《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