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

張藝璇 青音

“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這幾天，秋色漸濃了，層林盡染，秋色斑斕，層層疊疊的樹葉翻滾著，聚攏，分開，分開再聚攏。“撲哧撲哧”搖晃得最響的就屬那路旁的樟樹了。走到樹下抬頭仰望，綠的綠了，青的青了，黃的黃了，紅的紅了，它們像在舉行一個盛大的舞會，在秋風中徜徉，靜靜等待著自己落下，做土地的肥料。

所有的樹默默地站著，毫不驚訝地互望，聽從秋命。疾風得令，呼嘯而來，幾片樹葉沒站穩，被風一笑，悠悠然滑落，招呼也不打，心甘情愿地閉上眼，撐起脆弱的傘飄下。“咔嚓”一聲，輕微的骨折聲，樹葉碎了，釋然地融入了大樹旁的土壤。

秋色更濃了，輕輕捧起這片枯黃快要粉身碎骨的葉子托在手中，剎那間四周像安裝了靜穴。我靜靜地傾聽著葉兒輕語：“我生來就是奉獻給大樹媽媽的，春天、夏天我都在拼命地吸收養分，就是為了下一代。”它說話的聲音越來越細，越來越弱，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了。它碎了。我像嚼著撒了鹽的酸梅，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涌上心頭。我把它放回大樹旁，深深地看了一眼離開了。

又一片葉子犧牲了，秋又深了一些。

順著樟樹樹枝的蔓延，一棵嬌小的桃樹很巧妙地隱藏在樟樹的手臂下，像是媽媽的手臂搭在孩子的臂膀上。桃樹的樹枝細得像條直挺挺的蛇連在干上，才伸出一點兒便分了叉，樹上的葉子更是少得可憐，稀稀拉拉地倒掛在樹上。而地面正好相反，葉子們誰也沒邀請誰，掉下來的，飄過來的，都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一起，像給大地蒙上一層黃紗。輕輕地踩在上面，像踩在云兒身上一般，軟軟的，又有些發脆，“嚓嚓，嚓嚓”，像輕輕擊打著的紗球。

蹲下來你就會發現，這兒的樹葉才算是多姿多彩：青的、紅的、黃的、心形的、掌形的、卵形的……我輕輕拾起一片樹葉，它大概還沒有完全衰老，赤紅赤紅的，中間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綠色，綠得似乎有些深沉。它的筋脈多像一棵樹，一棵光禿禿的樹，樹上的枝椏微弱得只能依稀看到隱隱的輪廓，枝干也已經發黑，沒有了往日的翠綠，像一位垂危的老人，但它依然念念不忘母親大樹的養育之恩，它還想為大樹做出貢獻，那棵枯老的樹似乎看到了新一代生命的影子。

不遠處的楓樹茂盛得通體都是玫紅，在陽光的反射下竟覺得有些透明，它們醞釀著，醞釀著秋天最后的火焰。而旁邊的銀杏樹則是頂天立地，樹上滿是淡黃色。金秋，也許就躲藏在其中吧。

我深情地望著這些背負使命、承載生命的樹葉，不禁感從心發：葉子為樹而生，它是心甘情愿的。我再次回首，便覺得秋氣更清了，秋容更消了，秋音更近了，秋色更濃了，秋境更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