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星 朱娉娉
摘要:文學意象在文學創作中具有尤為重要的象征意義,借由具體的“象”體現抽象的“意”,文學意象挖掘小說的隱含之意和體現作者的創作主旨。《線》中“牢房”的典型意象反映作者對女性意識的覺醒和救贖途徑的探索。
關鍵詞:文學意象;《線》;牢房;女性意識;救贖
維多利亞·希斯洛普(1959-)是英國當代暢銷小說家,早期在《星期日電訊報》、《每日電訊報》、《婦女專欄》等開設專欄,被譽為“沒有著作的著名作家”。小說《線》是作者的第三部長篇小說,小說以希土戰爭和第二次世界大戰為背景,刻畫了動蕩的社會背景下各階層的眾生相。除扣人心弦的故事情節和深刻細致的人物刻畫,作者將蘊含豐富的文學意象運用于小說。“牢房”文學意象的使用突出了小說的主題,升華了小說的隱含之意,提升了小說的審美價值。
文學意象是指文學作品中借助具體的“象”來表達抽象的“意”,“象”是思維的物質外殼,是主觀化了的客體物象,而“意”寄托著人的中心情感和思想,承載著作者想要表達的主題、觀點和意識。文學意象成為作者表達主觀思想的重要渠道,是審美理想形成的高級形式。對文學意象的細致地解讀會加強讀者對作品的理解以及深化對作品內涵的挖掘。作者選取的意越是貼近物象,形成的意象越易于被讀者接受,文本越具有穿透力,由此催生的文本意義越深刻。
《線》中房間作為小說的核心意象,超越了常規的物象意義,在文本中被賦予了“他性”,由此構建的牢房意象對小說的情節發展和人物塑造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借由意象的鋪展作者表達了對父權制和戰爭的抨擊,并贊美了覺醒和愛的力量。
一、牢房意象--女性意識覺醒的不同命運
奧爾加是一個活在男性權威下的代表,女性意識被淹沒在男性的強權之下,被剝奪了女性形象的生命力和創造力,成為男性的附屬品,滿足了男權社會對女性的期待和幻想。
奧爾加的丈夫是成功的布料商人科姆尼諾斯,他在海濱的富人區修建了一棟氣派的別墅,房子不是溫暖的家,而是奧加爾噩夢的開始。搬進新家后,奧爾加患上廣場恐懼癥,過上足不出戶的生活。房子的意象成為牢房的象征之意,她成為了一名囚徒,丈夫成了一名獄警,掌控她的全部生活,衣服、配飾、社交和對兒子未來的計劃。失去自由的奧爾加整日在窗戶邊凝視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渴望融入鮮活生動的生活,但是她無力沖破這間牢房,“身體被囚禁在四壁中,心靈更被囚禁在皮囊下”①甚至在丈夫去世后,她依然無鐐自囚,不再出門,直到大地震爆發,她被壓死在牢房的斷壁殘垣里。房間的牢房意象在奧爾加之死中得以突顯,她被壓死在了男權社會對女人的踐踏里,突出作者對其命運和遭遇的同情。“文學意象從現實空間、物理空間中解放出來,實現了對自身客觀物性的超越,完成了藝術審美上的變形。”②
小說另一位女主人公卡捷琳娜在逃亡中與母親走失,戰爭讓她失去了遮風避雨的房子,更失去了母親溫暖的懷抱。然而卡捷琳娜依靠自己的勞動和智慧創造財富,勇敢地挑戰男性權威,成為小說里沖出牢房意象的新女性。她也有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她的丈夫古爾古利斯與德國納粹分子相勾結,出賣革命同胞,進而以極為低廉的價格獲得猶太商人莫雷諾的廠房。作者將他們的婚房描述為“房子坐南朝北,窗戶很小,掛著厚重的窗簾。”③古爾古利斯執意不讓家具見光,要求妻子緊閉門窗,屋子里一年到頭黑乎乎的,更過分的是他不允許卡捷琳娜回工廠上班。為了進一步操控卡捷琳娜,他從工廠帶回自己中意的布料,要求卡捷琳娜按照自己的喜好裝扮。卡捷琳娜失去了工作的機會,失去了展示真實自我的機會,空曠的房子、狹小緊閉的窗子、強制的丈夫,卡捷琳娜也成了男權社會牢房中的囚徒。
然而她并沒有放棄對自我的追求,得知丈夫私通德國人、心上人迪米特里依然活著,自己懷上迪米特里的孩子后,卡捷琳娜決定重新謀劃。她每天為丈夫精心準備厚重的油脂、膩人的甜品,終于丈夫因心臟病而死去。根據遺囑,丈夫的侄子繼承了位于索卡拉托斯街的房子,卡捷琳娜用精心謀劃和精湛的廚藝為自己找到一把打開婚姻牢房的枷鎖。女性意識的覺醒后的卡捷琳娜沖破婚姻和命運的牢房的意象,回到主宰者的位置。沖出牢房的動作,使得卡捷琳娜的新女性形象更加鮮明,更加富有藝術的感染力,更有張力地勾勒出作者期待的新女性形象。
借用牢房意象,維多利亞?希斯羅普塑造了兩位命運迥異的女性,作者公正地反映了當時女性的生存環境,那時的女性多依附于男人而生活,被動地成為男權社會牢房中的依附者。然而,作者通過新女性形象地塑造,寄托了新女性敢于反抗男性權威的希望,寄托作者對女性走出婚姻牢房的希望。
二、牢房意象--救贖途徑的探索
迪米特里是科姆尼諾斯和奧爾加孩子,在孩子出生之后,父親關心的是孩子是否有什么身體上的缺陷,得到非常健康的確認后,“科姆尼諾斯滿意地離開了房間。他還有生意要去忙。”④父親對孩子的期待是長大后學習法律,成為生意上的得力助手。
迪米特里自幼在伊里尼街長大,父親修復了海濱的大房子準備搬家前,一想到要搬進那座大房子,和陌生的父親生活在一起,迪米特里感到恐懼。搬離伊里尼街時,“男孩允許媽媽牽著他的手一路走去,也從此離開了快樂的家。”⑤搬進大房子后,他目睹父親對母親的漠視、控制和武力,牢房的意象再次禁錮了這個孩童,然而他從小在心里就埋下了反抗的種子。他沒有遵從父親的意愿學習法律,成為父親事業的接班人,而是遵從自己的意愿學習醫學。這個反抗的舉動是迪米特里探尋救贖之路的開始,他以為反抗父親的強權,走出家庭的牢籠就完成了救贖。然而家庭的禁錮并沒有隨著自己走上社會,離開父親就結束。
他參加革命軍以保衛祖國,反抗之路并不順利。他并不是堅定的共產主義者,遭遇圍追堵截、身陷食不果腹的境地,飽受思鄉之情困擾時,“他寧死也不愿意還鄉,因為那無異于承認自己的失敗。在父親面前,在這個他打心眼里蔑視的人面前喪失自尊,簡直無法想象。”⑥至此,迪米特里也沒有明白對父親的抗爭,走一條與父親期待完全不同的道路,并不能完成自我救贖。
迪米特里被捕入獄,牢房意象由含義之象,過渡成為作者和盤突出的審美表現,以寄托作者更深遠的情感和期待。作者通過迪米特里被捕入獄,進入實體牢房的情節,試圖告訴讀者自我救贖無法通過外部斗爭完成。
得知父親的死訊,迪米特里主動要求簽署聲明,“對父親的仇恨一直是他心頭的重負,現在終于放下了。”⑦簽署協議時,迪米特里感受到超然事外的感覺。
作者通過精妙的情節設置,將迪米特里從家中囚禁其自由和靈魂的隱性牢房,轉入真正的能夠囚禁其軀體自由的顯性牢房。迪米特里輾轉于各個戰場,名義上是與不同政治勢力的斗爭,而實際上他真正的敵人只有一個:他的父親。
父親在世時,迪米特里的一直在尋找沖破無形牢房的途徑,直至鋃鐺入獄才發現,對抗和斗爭并沒有給他帶來渴望的解脫、自由和釋放,而是在不停地沖突中幻滅和失望,他的勁敵永遠不是外在的敵人,而是心中對父親權威的憤恨。
父親去世后,他放下對恨的執念,不再畫地為牢,選擇愛,選擇責任,選擇回歸現實生活。在后半生平淡的生活中,努力愛著家庭成員,支撐起家庭的責任,從而在平淡中實現自我救贖。
三、結語
借由牢房意象,維多利亞?希斯洛普在小說中塑造了形形色色身處牢房囚禁中的人物,其中奧爾加在男權的淫威和自我放棄中被牢房置于死地;卡捷琳娜憑借女性意識的覺醒,成功地沖出牢房,找到歸屬和愛;多次失敗的嘗試后,迪米特里走出心牢,放下仇恨,回歸愛和生活。
由此可見,維多利亞?希斯洛普用高超的寫作技巧,將戰爭、牢房、命運等復雜主題雜糅在一起,營造出深刻的意境,傳遞作者真正的希望和哲學思考。
參考文獻:
[1]?? 、[3]、[4]、[5]、[6]、[7]維多利亞?希斯洛普.線.王愛燕郭莉譯.廣州:南海出版公司.2014:130、303、31、131、287、341
[2]?? 包愛軍.文學意象的本體論[J].揚州師范學報(社會科學版):1991年第1 期.33頁
作者簡介:
白小星:(1980--),女,安徽合肥人,助教,畢業于安徽大學,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英語教學,安徽省合肥市安徽工業經濟職業技術學院.
朱娉娉:(1980--),女,安徽合肥人,講師,畢業于安徽師范大學,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英語教學,安徽省合肥市安徽工業經濟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