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名士 聯圣大方（連載一）
——記天津近代楹聯名家方而謙

文|朱彥民

詩詞有詩圣杜甫，書法有書圣王羲之，繪畫有畫圣吳道子，那么同樣作為文學藝術種類之一的楹聯，有沒有“聯圣”呢？

近現代楹聯比之清代，不論是從參加人數來看，抑或是從楹聯作品的質量來看，都遠不及后者為盛。到了“戊戌變法”“五四運動”之后，隨著國學日趨式微，楹聯這種文學形式也隨之每況愈下。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物的出現就更顯得空前絕后。這個人就是清末民初被稱為“聯圣”的方而謙。

方而謙（1872—1936），字地山，又字爾止，號無隅，別號大方，江蘇揚州府江都縣人。方而謙出身書香世家，自幼聰慧，讀書廣博，文思敏捷，幼有才名。14 歲中秀才，16 歲以精研蒙古史提選拔貢生。無意仕進，于光緒十五年（1889）出門遠游，闖蕩北京，就館授徒謀生。后任京師大學堂（北京大學前身）教習。不久又闖天津，任《津報》社論主筆。博學多才，精于文史，長于考據。富于鑒藏，雅好集藏文物，尤以古錢泉貨為多。書法挺峭，有山林氣。且幽默詼諧，尤擅撰嵌名聯、趣聯，為制聯高手，有“聯圣”之譽。任職《津報》時，方常于報端發表評論，抨擊直隸總督袁世凱。但袁世凱因慕其文才，非但未遷怒于他，反而出重金誠聘他為家庭教師，教成群兒子讀書。袁世凱次子袁克文，與大方感情篤甚，受方影響亦最深。1936 年病逝于天津。有《無隅聯語》（袁克文輯）、《大方聯語輯存》（周一良輯）等聯集傳世。

江淮詩壇 少年成名

方而謙幼年失恃，與小他3 歲的弟弟方澤山倚仗長姊撫養長大成人。其父方沛森原來是當地有名的坐館教師，見這一雙小兄弟聰穎多慧，所以摒棄雜務，悉心課讀，著意培養兒子。為了培養他們詩文對聯的能力，其父經常帶他們郊游山水，隨時隨地按景選題，讓他們吟詩作對，評判得失。

比如有一次，方父帶兄弟倆過江游焦山，山上有尊四面佛，方丈見他倆年齡尚幼，談吐不俗，有心試他們的才情，當即指著佛像口誦上聯：

面面皆空佛；

方而謙不假思索，朗聲應答：

高高在上人。

方丈合掌稱奇，隨即命小沙彌捧出筆硯，請將此聯寫下來。方而謙也不推辭，略一沉吟，提筆便寫：

面面皆空，佛也須有靠背；

高高在上，人到此要回頭。

他的這副對聯，意象超逸，出語不凡，遠非一般少年所及，方丈見他才思敏捷，連連嘉賞，因而激發了方而謙對于聯語寫作的濃厚興趣。

方而謙幼秉異賦，又在父親的勤課嚴督之下，兄弟倆小小年紀就熟讀詩書，博通經史，在當地頗有才名，早負詩名。方而謙（地山）與其弟方爾咸（澤山），詩名早著，海內稱為“二方”，兄為“大方”，弟為“小方”。大方十四歲，小方十一歲，兄弟倆一起參加府試，雙雙中榜，同入黌宮，一時傳為美談。但第二年恩科，方氏兄弟再赴南京應試，小方中解元，大方落榜，以后大方又多次應試，始終未登紅榜。但終其一生，小方名聲不及大方。汪國垣《光宣詩壇點將錄》將兄弟二人排在詩壇一百單八將中，“專管行刑劊子二員”：地平星鐵臂膊蔡福方爾謙；地損星一枝花蔡慶方爾咸。

詩贊：“淮海維揚多俊人，小方哀怨大方清。空余禪智山光好，投老津沽勝此身。”注云：“地山、澤山，詩名滿淮海。所作皆清剛徑上，獨秀時流。維揚多俊人，閔葆之、梁公約、陳孫及方氏昆仲，皆一時鸞鳳也。”

在詩人燦若繁星的清代光緒宣統詩壇上，方氏兄弟以年輕學人躋身其間，可見二方的詩歌深受世人好評與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