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主持人語）

方 巖

理解黎幺，一定要從他的《山魈考殘篇》開始。這部長篇在結構上戲仿的是文獻學學術專著的形式。通常來說，隨著語言的鋪展和篇目的增多，描述對象的意義會有逐漸增殖、明晰的過程。而這部小說恰恰把語言的積累和文獻的增多，展現為意義逐步衰減乃至虛無的過程。這樣的“虛構”所帶來的閱讀感受，是很難用簡潔的語言向別人來傳達的。那種高妙需要沉浸到文本中的敘事、思辨脈絡中去感受，正如有些奇幻只有那些主動接受施巫的人方能體會到。從這個角度來理解《天問》，便會發現，黎幺的語言一如既往地綿密、詩意、智性，卻在意義的延宕中呈現出虛無的指向。他的想象力依然瑰麗、澎湃、野性，卻通過敘事和意象編織出混沌的迷霧。仿佛某種神秘的主宰居于這虛無和迷霧的背后，而所有的語言和想象力便成了無限接近卻又無法觸及的執迷和徒勞。用評論家朱琺的話來說，黎幺尋找的是某種“原型與底文”。但無論如何，黎幺都像是一位善良的巫師，能夠讓我們心甘情愿地跟隨他在暗黑的森林中呼號、奔突、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