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潤
縣城越來越大了
好幾次回家都走錯了方向
我是多么希望它還是那么小
小到寒冬臘月十字街頭
只有一個賣烤紅薯的人
和他的紅薯站在那里
小到只剩下城東的那座石塔
石塔旁唯一的電影院
亮著唯一的燈火
小到門前的南溪河水
還是那么清
可以浣衣可以洗菜
可以直接捧起來喝
也可以燒開了泡一壺小蘭花
小到成一張黑白照片
可以掛在墻上
里面的父親
依舊神采奕奕
清明,是故鄉通往后山的
那一條崎嶇的小路
是路兩旁田野里盛放的油菜花
是剛剛破土的竹筍
是蠶豆花紫色的眼睛
是每一年我和父親敘舊的日子
這條路上的槐樹楊樹都認識我
他們當然也認識我的父親
26年前,他從這條路上經過
再沒有回來
他穿中山裝,左口袋
總是插著一支英雄牌鋼筆
現在,他躺在后山
一大片的松樹圍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