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雨
在第四個孫女出生的夏天
三個支架開始進入她的身體
那些隱秘的通道行將堵塞
她的血液必須得到稀釋
在醫院躺過一個星期之后
她的身體開始回歸日常
做十個人的飯,洗十個人的衣
在黃昏等兒女們回來
在排斥反應來臨之前
她開始打針吃藥,定期復診
那些藥物將持續一年
一天三次,一次三片
在我看到她吃藥的時候
我起身端水
她咽下去,表情平靜
仿佛這疾病不是她的
是世界的
說起三十二年前顯得有些古老
我站在博茨瓦納的河邊
那里緊鄰的小鎮是布基納法索
頗似萊索托的原野
象群在獅子旁邊走過時
小小的一只落在后面
它的彎鼻子勾了勾頭頂的須彌草
獅子還在熟睡,它在陽光下釋放疲憊
那時我也有類似的,類似的怠倦
望著樹架頂端的大鐘
我把它棕色的皮膚當風衣披上
在鳴響時端詳它出讓的皺褶
草棚冒出的炊煙讓位于篝火
棕櫚樹瞬間被點亮,陰影更低了
眾多手臂離開黃昏朝這邊合攏
也像失眠的獅群,追隨彌散的鐘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