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花瓶空著（組詩）

羅秋紅

一個盲人坐在樹下吃月餅

有人問他：你看見什么沒有？

他說：我看見月亮穿著我媽媽的衣裳

手里拿著我媽媽的生字本

唱著《秋天紅葉隨想》

草叢里螞蟻從垂下的果實里

抽出上上簽迎接月亮媽媽的到來

茄子從辣椒虛掩的門里偷偷爬出來

使勁敲打當年豆架上倒掛的探測器

神靈在樹上用綠葉的夢，復制高音上

抵達鉆石臺階的那根琴弦

事物的遼闊順應螢火蟲的光亮

找到永不言敗的那根拐杖

這根拐杖正是盲人手中握著的

紫色

此刻，樹上的綠葉與小鳥在議論：

那個坐在樹下的盲人，長得像一棵胡楊

今晚他將成為月亮媽媽最

寵愛的孩子

拔節嗓音喚醒無牽無掛的蛙鳴

精神寄居地響起癌細胞口哨。

生命許愿抓手

不由自主地滑向無法預測的結局

她坐在車輪組裝的棚子里

用手捂住嘴巴

把帽沿壓得很低

每天一閉上眼睛就看見

沮喪抱著倒立的花圈

不斷復制塌陷天坑里

那些沉悶的悼詞

佛眼洞開，金色的召喚

以平靜的姿態用意念

撫摸花圈，轉換晶瑩剔透的漂移

此刻她一點也不像

癌癥病人。一支筆叫醒

抓在手里的黑白琴鍵

拔節嗓音喚醒無牽無掛

的蛙鳴

桂樹下的兩枚硬幣

麻雀在桂花樹上嘰嘰喳喳

秋風不與它們討論

一場凋零

無數嫩黃的小桂花

它們用好奇的眼神打量

螞蟻身邊的兩枚硬幣

老太太先是撿地上的

小桂花，又撿起兩枚硬幣

她踮起腳尖，摘下兩片樹葉擦洗硬幣

拾荒的老翁在對面電線桿旁望著她

她空洞的眼神突然看見寒冷最后的

血液回蕩。

此刻，她把硬幣拋向電線桿

電線桿上的兩個燈籠

叮當叮當的響應著

一把空椅子是一團焰火

椅子的各個關節都隱藏著

鬼城竊取的叢林

叢林里有肅穆的啞巴

允許低垂的樹葉，放大孤獨的焰火

焰火，發絲柔軟

心底的暗物質，布滿青苔

手語在一首詩里，豎起耳朵

突變基因向鬼城默片認輸

火紅的鋼筆抓住“光的罐子”

與一把空椅子深層次交流孤獨

修煉的時光緯線

跑成萬物有序的波紋

靈感握著氧氣瓶向我走來

樹木提著氧氣

用觸覺探索林中那些

未知的馬蹄

綠毛線織成的鳥鳴貼近馬蹄

腳印丈量塵世輪回

拋物線上有胡楊的手掌

將承受煎熬的鳥巢

進一步縫補，進一步修復

我的敏感細胞在鳥巢旁邊

長出“續火者”的有效斑紋

此刻，清爽的風，

用吹拂

給我腦細胞按摩

靈感握著氧氣瓶

向我走來

把我腦洞里的詩句

推向眉目傳情的

“陰陽風鈴”

空花瓶空著

空花瓶空著

額頭有咬住彩虹的碎片

望著碎片正把額頭的彩虹，培養成

唇齒相依的情人

我沒看見虛無以前，禱告的人

“以空匹配，世界永恒”。

空中帶來的訊息。純粹的精神

是耐心的等待

樹葉落下之前

花瓶，等待燃燒的木炭

誰會記得它們咬緊生命牙關

把燃燒的碎片寫進無法破解的生命偶然

它們“開出與空靈匹配的花朵”

只有時間才能看見

“用本源之水換取本源”

也許只有石頭才能看見它們

空花瓶空著，火焰的牙床

用另一種呢喃換取另一種碎片的歸宿

它們背誦隱者潔身自好的名言

再一次換取納入指紋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