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閃電雕刻我的墓碑（外三首）

南鷗

其實，日漸掏空的每一天

我都在雕刻自己。最先雕出肋骨

又刻出靈魂。日子在消逝

而造型力透天空，線條粗糲分明

我仿佛從大海來到了高原

雙腳移動地平線

光影和線條彼此輝映

肌肉隆起的塊面，閃動著亮光

黑夜，雕出了我們的肖像

神秘的閃電又刻下我的墓碑

我的指尖，從地平線

移動高原

神秘的閃電，是一道口諭

又好像一條鞭子，每天都抽打著我

從每一個黎明到黃昏。我知道

時間走著滄桑，神秘的閃電

已經植入我的心臟。那誰是

手持閃電的人

陽光總是顫動著時間

陽光在葉片上走走停停

我們一點點吸進內心，慢慢發酵

釀造星辰的玉露，懸掛在

漸亮的夜空。像星星綴滿天庭

落在每一個初醒的白晝

和每一個黑夜

這是時間賜予我的蜜

不能獨享，我要告訴每一位親人

過去的日子忽明忽暗

都在鍛造我們古老的身體

陽光植入久遠的內心

我們獨自燦爛

向那些枝葉和花朵學習

他們熟知風霜雨雪的那些小脾氣

當身體一點點靠近，他們

會把心靈慢慢地打開

沒有陰晴的日子不是日子

珍藏黑暗的恩典，走出燦爛的舞步

黑夜的謎，也許是另一番風景

陽光總是顫動著時間

不要在一瓣桃花上賣弄風情

不要在一瓣桃花上賣弄風情

虛構春天。殿堂和樓臺被鳥獸反復啄食

水分喪盡，只剩下病入膏肓的容顏

那些國王和皇后，那些太監的名字

宮女的名字早已銹跡斑斑

早已剔除記憶

不要在一根斷弦上裝腔作勢

故作惆悵。恍若隔世的琴聲香消玉殞

只能走出煙花的女子。衣裙落在

深宮的樓臺，你的臉依然被埋在午夜

姍姍來遲的身影飄滿謠言

你不是踏雪而來

不要在一節柳枝上擺弄身段

裝扮假肢，盛穿皇帝的新裝

那些濃重的云團，正從天邊悄悄趕來

不要上演那些乍暖還寒的戲劇

那些死者還沒有合眼

你不要趕來

起伏的大海留下的遺物

我們都是一位泅渡者

脊背與額頭都刻著泅渡者的胎記

從一位少年，向暮年泅渡

從黃昏向黎明泅渡，從此岸

向彼岸泅渡

仿佛人間所有的秘密

黑夜的宿命都要由白晝獨自盛開

都要由死亡或者花朵說出來

仿佛被遺忘，是另一種盛開

就像灰燼說出火焰

昨夜還沒遞過來的琴聲

去年的露珠，風沒有展開的身姿

那些千年前流水帶走的落葉

仿佛都要回到這個黃昏和黎明

從前的糧食，都要從酒中

重新活過來

那些被語言，驅趕的語言

還有那些被野獸吞噬的黑夜的黑夜

還有沒有來得及出生的嬰兒

仿佛都要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