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從頭頂緩緩飛過
像一只被捆的豬,在天空嚎叫。
剛剛下過雷陣雨的夜空
尚無星光。所有的眼睛都在烏云里睜著。
等車的女人用唇膏將黑夜涂紅
試圖引來一只為她唱歌的夜鶯。
最后一輛長著眼睛的公交終于來了
像一只憐憫人群的怪獸。
窗外,星星在煙霧里發芽
煙霧被夜燈照著——
一張薄而蒼白的臉
沒有孤獨之眼。
只有失眠之眼
仍在賦予時間新的意義
仍有孩子在哭泣
年輕的媽媽會安慰他
將他引入夢鄉——
再無夜鳥發出孤鳴
最后一只連同多年前的那個我
已經去向不明
陸地之外的陸地
時間之外的時間里——
我們回到祖先生活的大海
將身體隱身云霧,長出鱗片——
返身五千年前的硨磲內部
時光溫潤如玉——
那時,我尚無沉重的肉身
與奔波,只在海底靜靜沉睡
細雨。晦暗的天空。
脖子上扣著繩子的一條狗
將身體移至樹下——
下午茶。僅僅是口腹之欲。
讓一群互不相識的人
圍困在一張桌子上。閑聊人生。
雨中那棵樹。樹下那條狗。
以及上帝最末才造的我們,開始擠進
同一首詩里。雨越下越大。
蹦極的那些人
整個下午,都在右側的太陽中
從高處
向下跳,跳往低處的人群
太折磨人了。
開始幾次,我總是擔心
他們的繩子會斷
他們,會摔死
但后來
我又為他們總能安全地
回到人群
而難過——
他們的雙腳
和胸背被一根很粗的繩子
牢牢捆綁
像一個個不能動彈的木偶
被一只機器大手
拎在空中
上下拉伸幾次——
對自由
充滿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