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但不是隔絕：美國大學的心理防疫現狀

張影 劉薇禛平 李陽

社交隔離有用，但同時會產生更多其它問題。

自2020年秋季學期開始后，美國各大學頻頻出現聚集性感染事件，盡管各大高校采取了單人間、網上和線下混合授課等措施減少學生的聚集，但就像《紐約時報》說的那樣，“學校不是孤島”，《高等教育紀事》（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稱，美國流行病學、健康經濟和高等教育的人員在戴維森學院、印第安納大學布盧明頓分校、北卡羅來納大學格林斯堡分校和華盛頓大學進行的一項研究得出，重新開放面對面教學，可能已導致這些大學校園里每天新增約3200個新冠感染病例。

新冠肺炎疫情發展到如今，已經影響到社會的方方面面，大學校園重啟后，重新聚集到一起的學生們不僅要應對繁重的學業，還要承擔聚集性感染的風險，以及隔離期間的孤獨與失落。

消解孤獨的微笑

“玫瑰花是紅色的;電話機是塑料的;迪斯科已死;但你超棒的！”（“Roses are red; telephones are plastic; disco is dead; but you are fantastic！” ）這是佐治亞理工學院大一新生Rhiana Brownell因為核酸檢測陽性而接受隔離時收到的一首小詩。在她剛到隔離酒店時，它與其它“歡迎禮物”一起被掛在隔離房間的門把手上，禮物袋里有色紙、蠟筆，有關心理健康資源的信息，緩解壓力的小技巧以及來自同學們的寄 語。

這份獨特的禮物由佐治亞理工的學生團體“Smile”送出，這些學生正在努力使隔離的日子變得不那么孤獨，春季創立該組織的大三學生Adam Lederer說，Smile是“spreading messages in love and encouragement”（在愛與鼓勵中傳播信息）的縮寫。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準備了250多個這樣的小禮物袋。

在Brownel隔離期間，她發現學校里只有自己一個人正在隔離，她說：“感覺確實很奇怪和孤獨。”按照佐治亞理工的隔離規定，她可以離開房間，但只能去走廊倒垃圾或者用微波爐。

自8月初以來，佐治亞理工學院招收了大約36000名學生，其中包括16000名大學生，已經出現878例陽性病例，目前已經占用了9個校園隔離床。Adam Lederer說：“由于疫情期間的社交限制和線上課程，校園內部已經存在交流脫節的問題。學生開始核酸檢測和隔離程序后，我們注意到，校園內很需要傳播積極氣氛，并且要讓學生們感覺不那么孤獨。”

目前美國秋季學期的“重啟”造成了一系列問題，學生們面臨的一大挑戰就是，隔離一次并不能解決問題，只要仍在校園內學習和活動，隨時可能因為密切接觸確診者而接受隔離，這種隔離不僅會影響正常的學業和生活，也給學生們的心理造成了很大壓力。

借助聯系人追蹤系統，不少大學在隔離核酸檢測呈陽性學生的同時，也找到了不少他們的親密接觸者并予以隔離，Rhiana Brownell的舍友就在開學一個月內被隔離了兩次。猶他大學一個宿舍的學生甚至創建了一個排行榜，記錄學生們被隔離的次數。

在美國心理健康組織ActiveMinds 9月的一項調查中，接受調查的2000名大學生中約有75%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加劇了他們的心理健康問題。調查結果還顯示，近90%的大學生受訪者由于新冠疫情而感到壓力或焦慮，最常強調的壓力源是“與朋友和/或親人失去聯系”，緊接著是“對未知事物的不確定 性”。

營造校園內的溫暖：不易但必需

毫無疑問，對學生們特別是剛入學的大一新生而言，心理健康始終是校園防疫中不可忽視的一環。但在防疫中已經有些手忙腳亂甚至捉襟見肘的高校，往往要經歷一定時間的混亂和摸索，才能讓校園運轉走上正軌，并開始關注學生們的心理健康。

波士頓大學公共衛生學院的助理教授Sarah Ketchen Lipson致力于研究學生的心理健康，她表示孤立、孤獨感和歸屬感較低是學生們心理狀態的普遍現象。如一些學生報告說，當他們在學期開始進入隔離區時，沒有任何指示，大學中也沒有人檢查過這些問題。因為那時大學主要集中在物流、人員調配等問題上，比如必須確保學生們有足夠的空間。“對學生的幸福感并不是我們首先考慮的事情，這對我來說并不奇怪。”她這樣說道。

Sarah Ketchen Lipson將許多被隔離學生的情況描述為“創傷的積累”。她說，除了孤獨之外，感染新冠肺炎還會引發恐懼和恐慌。而且有些學生可能正遭受其他壓力，例如種族問題引起的創傷等。她說：“這是一個非常具有挑戰性的時刻，你必須一個人與自己的各種想法獨處。”

羅德島大學學生事務助理副校長兼住房和居住生活主管Frankie D. Minor說，大學正在努力為學生們營造良好的氣氛，學生的常駐顧問每天都會檢查學生的情況，衛生人員則是每隔一天，隨著田徑運動推遲到春季，一些田徑部門的工作人員也紛紛加入，但最近羅德島大學已經要啟用第二個隔離賓館，龐大的學生數量使工作變得很困 難。

按照羅德島州的防疫規定，被隔離的學生（核酸檢測顯示陰性）可以在設定的時間內離開房間，但必須一直戴口罩，不能聚集，也不能離開居住的樓。Minor表示大學曾考慮為被隔離的學生提供遠距離，帶遮罩的戶外瑜伽或鍛煉，但還不能完全做到這一點。

不過羅德島大學的一大優勢是，學校過半學生是本地人，許多家庭都在校園附近，一些父母在隔離賓館的停車場中扎營，并通過電話與孩子交談，家長們還在門外扎稻草人、放氣球來鼓勵孩子們渡過隔離期。

而雪城大學則努力為學生們提供線上幫助，學校的健康與保健執行總監Cory Wallack說，學生們可以報名參加線上個人培訓課程，并在自己的小房間根據實際條件進行鍛煉。用他的話說就是“僅僅因為您在隔離室或檢疫室并不意味著就應該放棄生活中的那些部分”。雪城大學每周為隔離的學生提供一個虛擬的支持小組，而且第一次組建了父母的支持小組，讓父母們互相傾訴，并告訴父母們幫助孩子的注意事項。

他說：“在某些情況下，父母的焦慮也會影響到學生……因此，我們希望給這些家庭成員一個放置焦慮的地方。”

春季學期任務仍然艱巨

從美國目前的新冠肺炎疫情狀況來看，各大高校在防范疫情、關注學生心理健康方面仍然任重道遠。秋季學期剛開學一個月左右，就有超過1300所大學報道了超過13萬例新冠感染病例。據《紐約時報》對全美1700多所大學的調查結果顯示，截至當地時間10月22日，美國已有超21.4萬例校園新冠肺炎確診病例，至少75例死亡病例;其中，至少50所大學報告的病例數超過1000例，至少375所大學報告的病例數超過100例。美國大學校園自7月底以來已有20.7萬例確診病例，其中超過3.5萬例在10月份確診。

《紐約時報》表示，由于一些大學拒絕提供或更新疫情數據，美國大學校園確診病例數處于被低估的狀態，全國性疫情追蹤體系的缺失也加劇了統計難度。這始終是美國大學校園重開校園，恢復正常教學秩序的重大阻礙。

目前，不少美國高校已經公布了2021年春季學期的計劃，基本都采用了面授和網課結合的授課方式，還有幾所大學打算全部采取網課模式，即便有面授計劃，也要求教師和學生們做好網課準備。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耶魯大學美及加州州立大學系統等高校已經宣布，2021年春季學期繼續以網課為主，可能僅開設極少數無法在線上教學的校園課，即便是這些課程，這些學校如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也正在安排其他可以代替的課程以減少學生到校和互相接觸。普渡大學則為學生提供了全面網課的選擇。

除了已經確定春季學期全面網課的高校外，俄亥俄州立大學、卡內基梅隆大學、羅切斯特大學、康涅狄格大學等高校表示將采用混合形式開展教學，但可能會推遲春季學期，如卡內基梅隆大學就決定將春季學期開始時間推遲3周，至2月1日。整個學期縮短到14周。

麻省大學、康涅狄格大學、普林斯頓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等高校則還未完全確定春季學期的計劃，但也基本都在考慮采取嚴格的防疫措施，并要求大家做好網課的準備。

此外，無論學生是否返校，目前公布春季學期計劃的大學幾乎都大幅縮短了春假時間或直接取消了春假，也意味著學生們的學習將更為緊湊。

從長遠來看，隨著學生們陸續回到校園，隔離期終會過去，但學生們還要繼續面臨網課和社交距離限制的雙重挑戰，在美國的疫情難以得到有效控制的情況下，無論是遠程授課增加的學業壓力還是疫情中的封閉感和危機感，都將是新學年學生和高校必須渡過的又一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