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說歲月的靜美

◎邱雨秋

葉

葉，穿綠衣的時候，便似村中少年的蠶眉。與鳥，對唱；與云，相望。抽空還要與蟲子宣戰，與塵土頂撞，與陰影斗臉。

其實，它最喜歡與風一起舞蹈。

葉子換上黃衣，馬上變成浪跡天涯的男子，降落的前一夜，還囑托弟妹們，要學做一只鳥，麻雀也行。

詩人說過：麻雀，你這冬日最后的詩行。

葉落，成為暮年的老蝶，風雨催著發配。溝壑，車轍，荒野，誰人識君？骨子里的泥土清香，從5路車站到16路，吸引了三只狗、兩只貓，依然裊娜。

葉離家的日子，有雨來查戶口。

信號燈，眨著猩紅的眼，暗示油紙傘，該出門的時辰，至少要帶一只狗。樹，彎了彎腰，懷念著一條小巷；宋詞中的顏如玉，站成了江南梅雨季節的一柄雨傘。

于是，可以想到的是王孫自可留。布衣，高堂，怎樣入夢？

葵

當小寒端起臘八的粥，告訴美林大師筆下的雞：如果遇到一棵柳樹，一定要讓公雞站到樹枝上去喚醒黎明，讓母雞帶著小雞在樹下開設大班。

然后，接一位賢惠女子回家。

村口的一株柳樹，被霜擼起袖子，剃了短發，染上銀粉。那些雀兒鳥兒，打著月光，按照螞蟻的禮節迎送一個美麗女子，從她的女娃時代，到少女情懷，到賢妻良母。

經過柳樹時，她說：每次看到你，就感覺到了母親身邊。

在村口，站著女子一生的牽念。

父親曾在菜園邊，種上一株葵。娘在葵邊揮手。亭亭玉立的，是娘的善，與美。嗑著炒瓜子，娘的笑，爹的酒，解說歲月的靜美。

瓜子殼，娘也仔細打掃。該遺忘的，交給爐火，然后轉身，回望，塵世靜美。

然后，等著熱湯面上桌。

掃

那天，我和往事一起出門。

蜜蜂、蜻蜓、蝴蝶，在傾聽鳴蟬。天氣的陰和晴，在這個傍晚，晴好的風中，美麗得宛如天境。

一把掃帚，掃著面前和心中的倒影、花謝，微笑，輕盈瀟灑。

有時，一把掃帚，真的可以改變世界。

路燈在野外玩瘋了。誰的一雙腳印，不是走遠了就是走回了。

清潔工，保持著他們的樸實，用心，掃著落葉、自由、責任，呵護著一個城市的美。他們的心中，開著花。

整個冬天，掃出的最大收獲，是找到了一個叫信的女子，衣著簡樸，右上頰的郵戳暴露了寄發地。當年，我是怎么接收的？

信箋，睡在那里，少女清香，楚楚動人。

月光揮劍，掃清這個世界的原罪。

天下的善與美，自在帚下，在月光中，也在晨風中。